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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北美来鸿:西雅图无电之夜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暴风雪天气使电路停滞无法正常供电

从上周五开始,从新墨西哥到新罕布什尔,冰、雪、洪水和大风肆虐,强冷气候的铁爪攥住美国的大片地区,造成至少50人死亡,成千上万户断电。

我所在的西北华盛顿州和俄勒冈州也未能幸免,白雪皑皑,千里冰封。此情此景让我想起12月份刚经历过无电的一周。

那滋味

西雅图十二月的寒冬,刚下午四点天就开始黑了。我放弃了又一天的等待,往北京拨了一个电话。

"姐,我们已经六天没有电了。"

我等待着同情如潮水般涌来。 "什么?没电?美国也停电?!"她不解," 那暖气呢?"

"没有。"

"热水呢?"

"全无"

"哈,太好了,"她欢快地笑了,"让美国人也尝尝没电的滋味。"

树大招风

在这之前六天,天气预报说晚上要刮大风,结果风才起,电就停了,我纳闷美国怎么也会停电。

早晨起来满目疮痍:遍地残枝落叶,一根手腕粗的树枝象一柄矛似的直插在门前草丛中,数棵参天大树横躺在地,树根破土而出,面目狰狞。

一直以为"树大招风"一词是教怎么做人的,这回才领教其原意。西雅图本以葱郁为傲,没想到被大风刮倒的大树横七竖八地把电线网路给砸了个鸡零狗碎,让一百多万户人家饱尝停电的滋味。

这怪不了树,只该怪电力公司当年鼠目寸光,没把电缆埋在地下。

我的邻居们纷纷出户清点"伤情"。对门的斯科特四处打听了一圈回来,掩盖不住兴奋地宣布:"那边,一条街过去,一棵大树正中劈在一家人房子上,屋顶都塌了。这边,"他来了个180度大挥手,"还有那边,"他又一个180度大挥手把剩余的地区全部囊括进去,"全都没电,只有对面湖上一家人家灯火通明 -- 嘿,比尔盖茨家!"

天要下雨,树要倒,比尔钱再多,也拿树没辙,他家肯定是装了备用发电机罢了。

那电力公司怕被人骂趋炎附势,早已发表声明,他们修复电路的顺序是:主电路为先,辅电路为后,停电人数最多的地区为主,停电时间最长的人为先。

无法承受无电之轻

停电的第一天似乎还充满好奇和浪漫的气息,料想这是美国,岂会到晚还不来电?傍晚时分四处点上蜡烛,温馨的烛光使冬日的寒冷也削减了几分。

第二天,没有电,没有热水,没有暖气,没有广播,没有电视,没有任何消息,还好希望仍在。

第三天,停电之不便尽露峥嵘:冰箱已比屋子温暖,热水得一盆一盆地在煤气炉上烧开,洗个澡得上下楼四五十趟地送水;洗碗机里的脏碗碟一一拿出来在冷水里洗尽;洗衣机已经塞得满满的了,我记起小时候爸妈洗床单,是光着脚在浸着肥皂水的木盆里踩的,我不寒而栗。

晚上惊见街道另一侧的住户全部来了电,再惊见后排的房屋皆灯火齐明。时值圣诞前,家家房屋阳台屋顶成百串地挂满了小灯,这不是往我们没电人家的伤口上撒盐么?!

第四天,拨打电力公司的电话,永远占线。持之以恒地拨打重拨键,终于在40分钟后接通。自动留言告诉我,还有50万户人家无电,电力公司正在夜以继日,翻山越岭,马不停蹄,精疲力竭,人仰马翻地作业,请求我的谅解并期待我的耐心,如果我要与真人说话,请稍候。我再候40分钟,终于有一位男士告诉我,下午1点到6点,电力公司的修复车将驾临我们的街道。

这几日,我的邻居皆不见踪影,我猜想他们都到亲朋好友家去避难去了,感叹还是有亲人住在身边的好啊。

隔壁丽莎突然驾车回来了,看她脸上画了妆,大冬天里穿了裙子,我知道她的日子过得不错。

"我们住外面旅馆去了,4天!真受不了。我们家地下室渗了这么厚的水,"她张开两根手指比划出两寸左右的长度。

"是啊,还好它不怕冷。"我指指她的长毛阿拉斯加雪撬犬。

"他?他冻坏了,直往被子里钻。我让他跟我们一起住酒店了,不便宜呢,50美元一住! 这左右前后都来电了,就剩我们这7户,真是太不公平了。幸亏他们也没电。"她指指前方沿着湖滨大道的一排豪宅。

我正把电力公司说下午来的消息一一转述,只见隔壁蒂姆支着耳朵一路奔出来:"什么什么?下午来?我一朋友在市长办公厅工作,他欠我情,我刚给他打了电话,也该来人了。"

蒂姆是个房屋承包商,再冷的天,他都是着一条短裤,今天却不知怎么一身长衣长裤。"我苦了,"他嘟哝着,"我们地下全渗水了,礼拜六出去吃饭肚子又吃坏了,这不躺了两天才刚刚爬起来。"蒂姆家门口一驾发电机突突地响着,想必他虽躺着,但并没有冻着。

报纸上说,因为采取自创取暖法而死于二氧化碳中毒的人已经超过七名。

一下午脖子都伸长了,也没见电力公司的人影。

宜家欢迎你

家已经是一个冰窟窿了,我知道不少人已经弃家到有暖气的社区中心去混日子了,到教堂过一天也是可行方案之一。我选择家俱城'宜家',他们晚上十点才关门,是浪费时间的最佳去处。不知他们会不会停电?我一个电话打过去。只听自动留言打头便说:"谢谢致电'宜家',我们有电,有暖气,有热饭热菜,快来吧!"

我们去了,回头时,车上载了600多美元并不需要的家俱。

'宜家'不能再去了,我又生一锦囊妙计 -- 去我先生的公司。唔,真是好去处,暖气,热水澡,免费饮料。我刚刚弯过走廊,一只大狗蓦地从一间办公室腾出来,随即被一个小伙子揪着脖子拉回去。他不好意思地说,停电,家里太冷,带着狗在办公室睡了三天了。

我以为狗会给人捂暖,现在却是人怕狗冻着。

女人的魅力?

第六天上,我已经绝望了。中午过后,突然听到外面隆隆的大卡车声,我想,不至于吧?

然而真是电力公司的卡车。我三步并两步冲出去,如逢久别亲人,颤声问:"您们看这问题严重不严重?得多少时间修好?"

一个着黄色橡胶连衣裤的女人一撇手:"谁知道?我们这不刚到?"

我的邻居托西玛亚正好开车回来,我急切地要与他分享:"你看,你看,他们来了。"

他摇下车窗平静地说:"是我太太求他们来的。"

"求他们?哪儿?"

"她在市中心看到他们在维修,就过去求他们过来。"

我想象自己在市中心看到维修车队,快步上前,做愁苦状。他们就能来?不可能吧?再想,他的太太是个美人儿,于是想象她妩媚地招手,电工们顿时丢下手上的活儿,追随着他们的魂儿直奔我们来。也不可能吧?

然而真是可能。承包商蒂姆确认了这个故事。"你不知道吧?她是专门查违章和超时停车的交警。听说她穿着一身警察制服上去求这帮电工,他们于是也不通报上级,也不按工作日程表,直接就过来了。"

不知他们是出于对警察的尊敬,还是出于害怕交警开罚单的本能。

幸福的生活在彼岸

维修车开来又开走了,但电仍然没来。我听说电路是在其他地方出了问题,至于在哪儿,还有待查看。

"你看,你要住在中国该多好!"我姐在电话那头说着,"你们全家可以去洗浴城过一天,有桑拿、有按摩、热水澡、好吃好喝、看碟、捏脚……"

太平洋西岸的我,哆哆嗦嗦地披挂着三层棉衣外套,凝望着黯淡的烛光,感叹道,是啊,幸福的生活在彼岸。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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