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许久未到冒沙井了，陪昔日的老师故地重游，参观新建的水泥大道，自然就走到了老井边，老井面貌已经变了，原来它位于稻田边，是一个两米见方的敞开式水井，水流不是很大，但来自地底深处，冬天水面弥漫着热气，是周边几千居民的主要水源。后来，由于用上了自来水，老井不是那么热闹了。近年一条新建的大道从稻田里穿来，紧贴着井边而过，人们给井加了个盖子，显得窄小多了。许多新建的房屋也渐渐向老井紧逼过来，看来逃脱不了被污染被废弃的命运。看到冒沙井，不由想起了上一次特意去看看的原来我读过书那个学校门口的那口青石板砌就的井，当年水流量是多么的丰富啊，上千的学生，周围的居民，似乎也总挑不干它，一条清石板路常年湿漉漉的，似乎没有见到它有水位落下去的时候，总是不知疲倦地向外喷涌着，水质也清澈见底。头几年故地重游，我特意去看看她，原来较高的地势已被新建的房子压榨得成了一块洼地，水也流不出来了，听说变味了，泡茶都不行，不禁怅然。不光是井，我读书时喜欢和同伴们去嘻戏打水仗的那两条小河，今天的水流仅可淹过脚背，河道可见漂着塑料袋，而那时我们只需用低头一吮，便是不花钱的天然饮料。站在河边，眼前仿佛又到了那只漂亮的翠鸟，河中那些美丽的身上长着淡蓝色条纹被我命名为“桃花鱼”两三寸长的小鱼便是它的目标，翠鸟落空后便喜欢站在柳树桩上，整理着羽毛，期待着发现新的目标，这种在其他溪流中我从来见过身着淡彩的鱼，如今，灭绝了没有呢，不愿去想。眼前的小河，水已不那么清亮了，原来绿油油的稻田，已连绵建起了水泥房，记得小时去挑水，从沾满露珠的田埂上走过，总是有许多肥硕的“全猫”（青蛙土名）懒洋洋的蹲在草丛里，直到你快踩到它了，才“卟嗵”一声跳到水里，夜晚，总是在它们此起彼伏的呤唱中酣然入眠。现在在大量杀虫剂的使用下，虽然不致灭绝，但个头不等长得太大，早有人瞄上它们。水里的鱼命运也不太好，附近的河流连寸许的鱼苗都难觅踪影，因为和原来的电击、渔网等方式比下来，现在更快捷是一瓶药下去，鱼子鱼孙全部浮起来，连螃蟹都不能幸免。天上飞的也跑不掉，有好多种鸟，我都多年未见到了，比如秧鸡，一种漂亮不逊于鸳鸯的小精灵，总是在校旁的稻苗长得丰密之时，一摇一摆从稻田里钻出来，与人打个照面便消逝不见，很难拿得见它，顶多能拾到秧鸡蛋，粉红色的，我曾得到一枚。难觅踪影的鸟还有很多，如“四喜”、黄瓜雀、慈鸦、山啄等等，好象很多年看不到了，就连最平凡的麻雀，都曾消失了一些年，当它们再次吱吱喳喳出现的时候，大家都说它变了，个头小了，颜色也变了，带一点青色，似乎不是原来羽毛蓬松的家鸟了。至于野兽，因为稀少难以捕捉，价格屡攀新高又加剧了它们的灭亡。记得小时在学校旁边的田坎上，常跑来一些叫不出名的“野物”，不管是出于迷信还是其他，村民尤其是年长者不愿去捉它。反正，童年中的家园，天空总是那么谌蓝，每逢大雨来临之前，空中常起火烧云，经常见到变幻的云头，一会似狮子，一会变作山峰，有趣极了，这种景致，好象很久看不到了。而今，不光是那些鸟兽不见了，就连绿油油的稻田，也大片大片被吞噬着，变成了带来高额利润的商品房。我这人和许多人不一样，不象别人听到“开发”二字，便会莫名其妙的兴奋，也许是在外时间较长，对于故乡，总是希望它不要变得面目全非。一次看电视的访谈节目，一个学者谈到当今国人的精神家园时，他说现在已经没有人再写关于故乡什么的回忆文章了，原因是因为建设得太快，昨日熟悉的胡同里弄，也许一夜之间变成拔地而起的高价商住楼。对此我很认同，故乡是什么呢，是那年复一年空中飘浮着的杨絮花、是那棵阳春三月喷发着芳香的老槐村，是那口甘甜爽口的老井，它是游子梦回家园的路标，没有了这一切，再漂亮的高楼也无法慰籍那些漂泊的心灵。

哀哉，童年时那些美丽的田园景色，也许只有从残存的记忆中调取，后来的孩子，或许只能从影像中去寻究了，别了，回不去的家园。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