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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零的红枫叶》连载一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2008年7月26日,姚汉带着儿子回北京探亲,儿子小恐龙要回去见妈妈,姚汉也想看看八月八日世界瞩目的“北京奥运会”。他们早早地来到了机场,第一个上了飞机,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离飞机起飞的时间还早,小恐龙在座位上看书,姚汉坐在靠窗口的位置,眼睛望着窗外,看着这片他生活了八年的土地,往事历历在目:
2000年10月26日,在那枫叶红了的季节,他和妻子高小慧辞别了父母,舍弃了国内优越的一切,移民到了枫叶之国加拿大;又是一年枫叶红,小慧与一起打工的萧恒患难与共,产生了难以抗拒的感情;枫叶红于又一秋,他和小慧的儿子小恐龙出生了;在寂寞的小镇,他遇到了孙东秀,并擦出了火花,小慧在枫叶红了的最美的季节里离开了加拿大;而小慧和萧恒就是在这个枫叶火红的时候相遇并演绎了一段感天动地的凄美的爱情故事,可是………。
姚汉的思绪回到了2000年:
改革开放让人们更多地了解了外国的政治和经济情况,出国政策放宽以后,有的人出于好奇,有的人向往国外的洋房、汽车,包括能多生孩子的优越生活,也有的人为了孩子能免于升学和就业的压力,他们纷纷通过各种途径达到出国的目的。出国移民像浪潮一样席卷全国。而有着宽松的移民政策,极好的社会福利,又毗邻世界老大—美国的发达国家加拿大,就成了想出国人的首选。

难离的故土

高小慧,1.62米,28岁,略带娃娃型的瓜子脸,大而又常笑的眼睛,皮肤白皙、细腻又有光泽,油黑的头发天然卷曲地披在肩上,头发和皮肤出众得常常惹人夸奖。大方而又略加修饰的服装罩着丰满的身材,气质文静又甜美。活泼的性格使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许多。她大学毕业后在中专任语文教师。她的先生姚汉,毕业于全国名牌大学电力专业,是一名中美合资企业的设计工程师,个子不高,偏瘦,深度的近视镜下是一对修长的眼睛,一副典型的书生气质,性格内向,脾气十分的好,在家里事事都顺着小慧。
好奇心驱使着小慧想去国外生活,姚汉当然会顺应妻子的意愿。
1998年年底,经过再三考虑,他们最终选择了“成功”移民公司。先后分三次交了四万元人民币的费用(包括中介费和登陆费),然后就是一年时间的漫长等待。
长时间没有消息,小慧开始担心起来,想到亲戚朋友的提醒:“别受骗”。她的心里更是忐忑不安。收到了面试通知后,小慧才踏实了许多。
面试在香港,小慧夫妇通过旅行社办理了四天的香港旅游签证,面试的时间是到港后的第三天上午。不幸的是由于旅途劳累和紧张,姚汉一到香港就感冒了,不停地打喷嚏,流鼻涕。小慧见状对姚汉说:“你这个形象移民官一看就会想:此人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一定会成为社会的负担,不能放他过去。”
说完,小慧调皮地把手展开砍向姚汉的脖颈,把姚汉逗乐了。过了一会儿,姚汉想想小慧的话似乎有些道理,开始着急起来。还是小慧的脑子灵活,“听说柠檬可治愈感冒,我去买几个吧,既能当水果吃,又可以治病。”她说完就出去了。
一会儿功夫,小慧从附近的超市买回了几个柠檬。她鼓励姚汉:“泡水的效果差,直接吃吧,感冒菌最怕酸的了。”
姚汉试着舔了一口,酸得他呲牙咧嘴。马上就要面试了,也只有这样“恶治”了。小慧就像演戏似地说:“你闭上眼睛,想像着在加拿大的果园里吃着从未吃过的果子,啊!甜极了,再咬一大口,……。”
小慧一边说,一边把柠檬硬往姚汉的嘴里塞。姚汉皱着眉,硬着头皮吃完了两个柠檬。
真是偏方治大病,到了面试那天早晨,姚汉再也不是鼻涕一把泪一把了。
面试的地点在香港中环的加拿大领事馆。面试大厅中间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排椅子,大厅的四周是一个挨一个的面积很小的面试室。人们进门领号,听到叫号后进入面试室,其余的人在大厅等候。面试的时间约半小时左右。
姚汉坐在那里,几乎一动不动。小慧下意识地拉了拉姚汉的手,呀!他的手心儿里全是汗。为了缓解他极度紧张的情绪,小慧想了一个主意:她假装东看看西瞧瞧,当面试小屋的门打开时,不管是神情沮丧的,还是兴奋的,她都对姚汉说:“看这家人高兴的样子,肯定是通过了面试。嘿!又有一家通过了……。”
她不断地报告着“好消息”,渐渐的姚汉有了笑容。当听到叫他们时,他拉着小慧从容地走了进去。
面试官问了姚汉几个专业方面的问题,姚汉回答得很顺利。移民官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当听到移民官说:“You passed.(你们通过了)。” 姚汉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peat, please.(请重复一遍)。”
再次确认后夫妻俩既惊又喜,手拉着手冲出了领事馆。释放了长久以来的重压,小慧觉得飘飘然了,姚汉也有些忘乎所以。站在中环大街上,眼前来去匆匆、温文有礼的陌生人都让他们感到亲切,林立高耸的摩天大楼,耀眼斑斓的霓虹灯令他们眼花缭乱,他们这才发现香港原来竟是这么美丽。
下午体检完,已是三点半了,公园都要关门了。第二天中午就要离港了,来了趟香港,哪个景点也没有去。但是面试通过了,夫妻俩都觉得不虚此行。爱幻想的小慧更是心中充满了对异国他乡的新生活的向往和憧憬。
姚汉和小慧回到北京家中的那天晚上,小慧的姐姐一家人也早早地来到父母家中,共同等待着小慧夫妇的凯旋归来。
姐姐说:“我为你们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爸爸和姐夫在饭桌上频频为小慧夫妻顺利移民而干杯庆贺,只有妈妈专心地吃饭。小慧撒娇地把头扎向妈妈的怀里,“妈妈,你怎么不说话呀?”
小慧看着妈妈,她发现妈妈的眼圈儿有点红。半晌,妈妈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呀?晚点走行吗?”
小慧此时好像一下从美梦中惊醒了:是啊,我要离开父母远走他乡了,年迈的父母无奈要忍受思念之苦,怎么早没有想想父母的感受呢?此时此刻,是喜是忧,她茫然了。
从那以后,小慧再也没有移民成功之初的那份欣喜了。虽然准备工作紧张地进行着,但是她都不敢去想那离别的日子。所以,出发日期迟迟定不下来。
小慧和父母在一起不论谈什么,离别的愁绪几个月来一直困扰着她,她从未感到像现在这样苦闷和伤感。
九月底小慧的父亲突然尿不出尿了,父亲的皮肤也越来越黄,他们带着父亲在北京的几家医院都没检查出病因,小慧心急如焚。过了十月份加拿大就进入了寒冷的冬季,雪特别多,不利于出行,找房子和找工作都很困难。
父亲劝小慧:“不用担心我,还是赶在入冬前动身吧。”
小慧牵挂父亲,怎奈移民身份来之不易,签证过期就要作废,他们只好订了加拿大航空公司十月二十六日去多伦多的的机票。
机票订好后,姚汉通过电子邮件联系了在移民公司认识的、已在半年前登陆加拿大的汤哲,希望他能帮忙找房子。为此他一口答应了汤哲的请求:为他的孩子带全套的小学课本。
临走的前一天,行李箱还没有装,姚汉却执意要再去书店给汤哲的孩子买书。只差一本就凑齐了,小慧劝他不要买了,已经为了带书而舍弃了自家的必需品。姚汉有他的打算:他这么尽力地为汤哲办事,汤哲才会用心地给他们找房,礼尚往来嘛。
晚上,姐姐请了一位专业摄影师为他们拍摄“全家福”照片。小慧知道:通常照“全家福”是因为将要不团圆了,才留下这个圆满的纪念。她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出来。她真不想照这不吉利的照片,因为,她心里始终坚信:她们一家人一定还会有团圆的日子!
出发的那天清晨才五点多钟,小慧怎么也睡不着了。姚汉翻了一下身,没醒。他从十六岁就离开家在外面上学,他的家人对他出国显得很平静。
小慧起床走到窗前,阵阵寒意袭来。往常的这个季节,她正忙着赏秋,丝毫也不会理会秋的凉意。看到半扇窗子没关,她轻轻地走过去,生怕弄出响声吵醒了父母。这时,听到父母的房间里有脚步声,小慧走到客厅里,妈妈也从房间里出来了。老远她就看见妈妈的眼睛肿得厉害,她知道妈妈哭过,她的心里也很难受,却故意笑着说:“妈,你别哭啊,我出国是好事呀,将来我发了财,接你和爸去国外享福。”
吃过早饭后,送行的亲戚朋友们都来了。小慧四处寻找妈妈,可怎么也找不见。这时,有人问:“厕所里有人吗?我都等半天了。”
过了片刻,门开了,妈妈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还挂着没有来得及擦干的眼泪,眼睛红肿得更厉害了。小慧赶忙转过身,不让妈妈看见自己已经控制不住的泪水。过了一会儿,她又强颜欢笑地安慰妈妈:“妈,我有移民身份,可以随时回来看你们。”
妈妈知道左邻右舍中有许多子女在美国,一去就是七、八年,只有等拿到绿卡后才能回来。妈妈一定是想自己老了,此一别,今生今世不知是否还能再见到女儿,怎能不肝肠寸断? 不然迷信的妈妈一定不会哭,因为老人家的说法是:送别时哭是不吉利的,所以,才躲到厕所里。
最不希望的离别的时刻到了,小慧夫妇上了送行的车。她望着妈妈和爸爸,极力地睁大眼睛,想看得再清楚一点。她看到妈妈在姐姐的搀扶下,已经哭得抬不起头来。爸爸由于行动不便,趴在阳台上,用手捂住了眼睛。小慧的心都要碎了,内心却有个声音在拼命的阻止她,千万不能当着父母哭。
当车开出一百多米远的时候,小慧赶忙转头向前,再也忍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想赶快擦干眼泪,再多看一眼父母亲朋,但是泪水始终挡着她的双眼。
车走远了,她失态地放声大哭了起来:“呜呜……。”充斥整个车内的哭声,再也无法遮掩。
飞机缓缓地起飞了,小慧后悔起飞前没有再给父母打个电话,她想再听听他们的声音。算了吧,不打也好,免得他们刚刚平静的心又被她搅起波澜。
望着飞机的舷窗外,熟悉的大地渐渐模糊了。别了,我的亲人!别了,我的家乡!别了,我的祖国!

登陆加拿大

飞机十二个小时后到了温哥华机场,小慧夫妇随着人流走出了机舱。走了一会儿,看到前面有个年轻的华裔女子操着普通话招呼着新移民排好队,跟着她去办入关手续。
小慧夫妇跟着队伍来到了一个大厅,已经有许多人等候那里。大厅的正面并排有十个窗口,里面坐着移民官。工作人员给每个人分发了申报表格并逐项指导如何填表。小慧夫妇按要求填完了表格,等了一会儿,就轮到他们面试了。移民官仔细审查了他们的移民文件和入关申报表,确认了诸如总共带了多少钱、目的地是哪儿等问题,最后,在移民纸上盖了一个红印章并签了名。
至此,小慧夫妇完成了所有登陆手续,移民身份正式生效了。从这一刻起,他们正式成为了加拿大永久居民。
小慧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移民纸(相当于身份证),感慨万千:这张纸来之不易。为了它,她和姚汉永远失去了国内稳定的、让人羡慕的工作,失去了温馨无忧的生活。在十几个小时之前,还经历了有生以来撕心裂肺的离别的痛苦……。
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获得的移民身份,将会带给他们怎样的未来呢?

从温哥华乘飞机飞行了四个小时,于晚上七点钟到了多伦多皮尔逊国际机场。
因为行李太多,姚汉正在四处找行李车,好不容易找到了行李车停放处,却又左拉右拽地弄不出来,仔细一看,原来需要投入$2硬币才行。
“资本主义国家不讲为人民服务,你看,走一步都要钱。”姚汉自言自语道。
装好了行李,推着行李车,小慧和姚汉来到了接站口的门外。一阵寒风袭来,小慧不禁打了个冷战:看来这里比北京冷。
在飞机上一直和他们聊天儿的从沈阳移民来的小黄一家也推着行李走了出来,看着小慧哆了哆嗦的样子,小黄竟笑了,“还是俺家人有远见吧,每个人都里里外外穿了好几套衣服,既避免了超重,又歪打正着了。多亏俺表姐告诉俺:因为国内的东西便宜,许多同胞从国内来的时侯,为了多带东西,不管需不需要,把几套衣服都穿在身上,即使是夏天也不例外,热的大汗淋漓的,不虚脱就是好事。不仅如此,每个衣服兜里都塞得满满的,上飞机后再卸载。俺虽然也是如法炮制,可俺是因地制宜啊,这气候配合俺呀。”
正说着,她表姐来接他们了,临别时小黄给小慧留了她表姐的电话。
小慧夫妇左盼右等也不见事先约好的小刘来接,小慧心里有点慌了。小刘是小慧的朋友的同学,这年五月份从加拿大回国探亲,姚汉和小慧在朋友的介绍下,特意买了许多礼物去看望小刘,就是为了刚去加拿大时有个熟人,能够照应一下,当时小刘也满口答应。小慧夫妇出发之前,她的朋友通过电子邮件与小刘联系了,也收到了小刘的回信。现在,他们等了一个多小时了,还未见人,外面已经漆黑一片了,怎么办? 小慧拿出电话本,找出小刘的电话号码,电话拨通了,接电话的是小刘的爱人,“我老公这星期改上夜班了,没办法接你们了,对不起。”
小慧还想问些什么,电话被挂断了。她就像挨了一记闷棍,头“嗡”的一下,眼前一黑。旁边的姚汉扶住了摇晃的她,找个椅子让她坐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好像被置身于四海茫茫的沙漠之中,茫然无助地抽泣起来。
歇了一会儿,小慧才觉得稍微好了些,她想起了刚告别的小黄夫妇,虽然萍水相逢不好意思麻烦人家,可是现在她们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了。无奈,小慧只好拨通了小黄的号码。
谢天谢地,小黄的表姐给了小慧两个移民之家的电话号码。小慧终于联系好了一个移民之家。
他们夫妇打了一辆出粗车,把移民之家的地址给了司机,就像等待宣判一样的忐忑不安的把一切都交在了司机的手上:不知要去的地方有多远,也不知道司机是否诚信,如果司机是坏人,即使这一刻他们夫妇在地球上消失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小慧看了看一脸木然的姚汉说:“我感觉此刻真得有点大义凛然的精神。”
车子下了高速公路后,转到了一条大街上。小慧两眼望着车窗外,寻找着想想中的摩天大楼和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的照耀下的、现代的宽阔的大道,结果她失望了。映入眼帘的是:昏暗的灯光,狭窄的道路及两旁低矮的小店铺。偶尔能看到路旁有行人经过,汽车倒是很多,也很有秩序。这就是我不远万里来寻求的发达国家吗?嗯,这也许是多伦多比较偏僻的小街,小慧心里宽慰着自己。但司机的一席话使她的心又凉了下来:“This is Dundas, it’s a famous street in Toronto.(这是登达士,是多伦多著名的一条大街。)”
移民之家就在与登达士街相交叉的一条小街上。
到了移民之家后,小慧悬着的心才落了地。她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往国内的家里打电话报平安。移民之家的管理员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华裔男子。小慧本想买张五加元的电话卡,可管理员却极力推荐一张二十加元的。看着这个显得忠厚老实的同胞,又想到这是在讲究诚信的加拿大,她痛快地花了相当于一百元人民币买下了面值二十加元的卡。除了给家里报平安外,她还特别欣喜地告诉妈妈:她这张电话卡可以打几百分钟的电话给家里,免得互相思念。为了节省电话费,小慧匆匆和家人道了别,然后,很仔细地把电话卡收好。
小慧夫妇住在移民之家一楼的一间小房间里,一天三十加币,与8家合用厨房、厕所,小慧觉得这里既贵又乱,她跟姚汉商量:“离十一月还差几天了,我们要抓紧时间找房,因为月初是租房搬进和搬出的时间。”
姚汉找出汤哲家的电话号码,约好第二天上午汤哲夫妇来取书,然后,和他们一起去看看汤哲给找的房子。
第二天上午九点钟,汤哲和荆明骑着自行车来了。汤哲高大魁梧,一见面就握着姚汉的手说:“祝贺你们终于登上了这片土地。想想这一切来之不易呀,哎,为了满足老婆的心愿,我真是绞尽了脑汁儿往加拿大钻啊!”
汤哲的夫人荆明清秀、水灵。姚汉把给他们带的整套小学课本交给了她,她笑容满面地说:“凑齐这套书不容易,真是太感谢了!”
当姚汉向汤哲打听找房的事儿时,汤哲翻弄着课本还没有说话,荆明就抢先顺口答道:“房子有的是,就看你们的条件了,我给你们几个地址,你们自己去看看吧,我们骑自行车,和你们走不到一块儿。”
片刻,汤哲一家走了。姚汉在移民之家买了张多伦多市区图,很快就找到了位置,“离这里还不近呢!咱们得坐车去。”
小慧算了一笔帐:“往返需要四张车票,将近十元加币,相当于五十元人民币了。太贵了,还是走着去吧。”
中午,姚汉和小慧随便吃了些方便面,就迫不及待地出门了。好在加拿大的每条街的街名都标识得很清晰,姚汉一边查看地图,一边不住地赞叹。
在横穿街区的马路时,看着飞速来往的车辆,姚汉和小慧有些不知所措,他们已经习惯了国内的交通状况:车辆和行人互相抢行。没想到面前的一辆车突然停了下来,姚汉朝那辆车望去,司机正向他们打着手势,示意让他们先过马路。他没想到司机这么礼让。
约莫走了一个小时,他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公寓的管理员告诉他们没有空房了。姚汉又查了荆明给的另外几个地址,原来是紧挨着的几栋楼,一打听都没有房出租。
小慧失望至极,一屁股坐在楼前的草坪上。姚汉想给汤哲打个电话,小慧疲惫地站起身,随着姚汉来到了电话亭边。她性急地拿起了听筒,知道要先投0.25元的硬币。投完硬币,等了一会儿,没有声音,她想挂上后重拨,可是盛放硬币的电话盒子就像贪婪的吝啬鬼,只许进不许出,急得小慧用手不停地拍打着硬币盒子。姚汉在旁拉了拉她的衣角,“算了吧,不远处有两个过路人正看着咱们呢,别把咱们当成精神病人。”小慧这才不得不停下手,心疼白白浪费了一元多人民币。姚汉劝她:“在这儿花钱别老折算成人民币,容易受刺激。”
姚汉忽然指着小本上汤哲家的地址说:“不用打电话了,他家应该就是旁边那座楼。”他边说边用手指了指。
小慧和姚汉明白了:原来汤哲夫妇并没有帮他们找房,只是把他们家附近几栋公寓的地址随便告诉了他们,甚至路过时都没有向公寓管理员打听是否有空房。他们再一次感受到了加拿大的人情冷漠。
晚上,回到移民之家已是七点多钟了,小慧很烦,她想给妈妈打个电话诉诉苦。当她拨完电话卡上的号码时,听到电话里传来:This number is not valid, ……(这个号码无效,……。)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昨天刚刚花二十元加币买的电话卡,没怎么用就……。哦,她好像明白了:难怪这里的管理员昨天极力推销,为的是赶快出手,他分明早已知道这卡要作废。这是欺骗,找他退钱去。
管理员全然没有了先前的“热情”,冷冷地答复她:“对不起,不能退钱,这种事在加拿大太常见了。”他十分心安理得。
回到屋里,小慧失去理智地嚷道:“这是什么地方,一下飞机就遭到了同胞的当头一棒,现在又一再被戏弄,中国人怎么到这儿来都变得这么冷酷无情。这里到处都是骗子,连公用电话都会骗钱。在这人生地不熟、人情薄如纸的地方,可怎么活啊……。”说着说着,她开始抽泣起来。
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做法,与小慧夫妇不辞辛劳买齐他们所要的课本相比后觉得惭愧了,汤哲夫妇第二天一早又来到了移民之家。一进门,荆明就扯开她的嗓门喊:“我们今天带你们逛逛街,再顺便找找房子。”
小慧夫妇无心逛街,但是有许多生活用品需要买,也就答应了。
一路上,荆明像个向导似的不停地介绍着:“咱们现在走的这条街是QUEEN STREET,中文叫皇后街,是多伦多有名的商业街。”
小慧注意到街道两旁都是规模不大的商铺,装饰风格相似,门庭有些冷清,看得她毫无兴致。
荆明又提高了嗓门:“马上就要到CHINATOWN(中国城)了,就是我们俗称的唐人街。我告诉你们说啊,多伦多的唐人街可是北美最大的,一定要好好看看啊!”
又走了一会儿,街道两边的店铺出现了汉字,什么“好利药铺” 、“大华超市”等。这里明显的人多了起来,其中大部分是华人。他们来到一个十字路口,荆明指着路两边矗立的两个镶刻着盘龙的红柱子说:“这是唐人街的标志。”
小慧看到许多店铺门前都摆放着一对石狮子,他们一家、一家地逛,小慧买了许多爱吃的中国食品。看到小慧夫妇来了兴致,荆明又动员他们说:“走,咱们去央街看看,那是北美最长的街,也是多伦多最繁华的地方。”
沿途有许多二、三层的小洋楼,荆明不无羡慕地说:“你看人家的房子建的形状各异,多漂亮啊!院里的草坪像刀割的一样齐,再看各种花卉争奇斗艳的,还散发着香气呢!”
这一切在自从到了多伦多后就没有好心情的小慧眼里,怎么也看不出现代都市的风格,反而觉得像中国农村乡土气息十足的农家小院。倒是街心花园中那一颗颗枫树吸引了她。小慧通过电视和杂志了解:每到秋天,加拿大的枫叶漫山遍野,号称枫叶之国,也正是这火红的枫叶,带给她无限的向往。她曾无数次想象:在一片火红的海洋里,坐落着一幢白色的洋房,房前屋后的地面上是绿绒绒的草地,几个孩子开心地在草地上玩耍,那就是自己未来的家。多么美好的生活啊!可眼前…….,秋风瑟瑟,望着随风飘落的红枫叶,小慧的心里十分失落。
他们拖着疲惫的双腿,往东又继续走过了几条街,终于看到了一片高楼林立。
“这就是YONG STREET(央街)。央街是多伦多的中心,以此为分界,多伦多被分为东、西两部分。”荆明说道。
央街的确是小慧他们来到了多伦多后看到的最繁华的地方。街的两旁并排耸立着形状、颜色各异的摩天大楼,大型的豪华商店比比皆是。这时,天已黑了下来,商店的霓虹灯五光十色,橱窗里的真人模特摆弄着各种姿势。小慧嘟囔着:“这和北京王府井大街没什么区别,只不过街上走的都是高鼻子、凹眼睛的大个子洋人。”
走进商店,商品的标签上每每印着“MADE IN CHINA”。 CHINA,那里有我熟悉的街道、我的家,有我思念的父母、亲人和朋友!想到这儿,小慧的眼睛湿润了。

在移民之家住的第四天上午,姚汉从报纸上看到了一则消息:在市中心有家中国人出租房屋。为了抢时间,小慧夫妇决定坐车去。
他们上了505有轨电车,姚汉学着别人的样子投了两张票,司机举着两张纸条向他说着什么,可他没听懂。到了DUFFERIN(达弗闰)街,他们换乘了29路公共汽车,刚一上车,司机冲他们说道:“Ticket, please. (请投入车票。)”
荆明说过:坐一个方向的车只要一张票就行了,但换车时得有TRANSFER。坏了!刚才我忘了拿了。
“Sorry, I just took streetcar 505 and forgot to get Transfer. (对不起,我刚乘505时忘了拿Transfer了。)”说着,姚汉就要投两张票。司机摆了摆手。姚汉感慨:加拿大的司机对乘客如此信任。
房东是一个五十余岁的福建男人,他带着小慧夫妇看了出租的房间。这是位于顶层的一室一厅的房子,包括一个小阳台。尽管卧室的前面墙有些矮,但他们饥不择食了,很痛快的交了订金。
离月底搬家还有两天时间,因为从荆明夫妇那里知道,新移民落地后首先要办的是:到银行开户,到政府的HUMAN RESOURCE(人力资源部)申请SIN 卡(社会保险卡),到相关部门申请三个月后生效的医疗保险卡。
这天上午,小慧夫妇按照事先约好的时间,来到了位于“中国城”的TD银行。他们被领进了二楼的一个包间,接待他们的是一位操着港味普通话的年轻女士。她问:“你们想开什么账户?”
姚汉与小慧商量后说:“支票账户。”
“是两个人各开一个帐户呢?还是开一个两个人的联合账户?”
“联合账户。”
“这里比较注重保护个人隐私,夫妻之间也是如此。虽然开立的是联合账户,但每人各有一个密码,两个人彼此之间是独立的,银行不会向任何他人泄露客户的信息,包括妻子(或丈夫)。”
夫妻之间还分得这么清,小慧和姚汉还真有些不习惯。姚汉小心翼翼的从上衣内兜掏出厚厚的一沓钱交给了那位女士。
月底这天,小慧夫妇搬到了新租的住处。生活在北京的小慧夫妇,对阁楼缺乏直观的了解,搬过来后才觉得房子矮小得让人感觉憋闷的喘不过气来,墙斜的似乎马上就要塌下来了。整个房间只有一个小壁柜,根本放不下几件衣服,还有一把前房客留下的破旧的椅子。墙壁被涂成了深蓝色,显得房间阴暗,感觉很压抑。
他们决定重新粉刷墙壁。房东只提供了工具和涂料,其它就不管了,后来他们才知道这是因为在加拿大人工很贵。姚汉从来没干过这种活,墙刷得薄厚不匀。但是,看到焕然一新的墙面,夫妇俩想着新生活就要开始了,还是十分的高兴。
墙壁刷完后,他们开始整理行李。小慧在木地板上铺上塑料布,把带来的像被子一样厚的折叠软床垫铺在上面,用一条多余的被子当褥子,一个地铺就这样搭好了。小慧出神地望着地上摆放的六个箱子,这是他们在移民之家遇到的大连的、姓马的一家三口的行李,他们落地加拿大后感到生活艰难,办完一切手续后决定先回国,等老马申请到加拿大的学校后再回来。小慧十分热心,她考虑这家人回北京后,还要拖着六个沉重的行李箱再转火车很不方便,再说这些箱子下次还要带回来。
“等我家找到房子后搬我们家去吧。”她和老马说。
就在老马一家回国的前一天,小慧夫妇搬到了这里,现在,这六个箱子放在哪儿呢?小慧想了一个好主意,把它们拼成了一个桌子当写字台,在上面铺一块塑料布,防脏、防渗漏,而且还美观。小慧又把自己家剩的三个装有东西的箱子拼成了一个小型吃饭桌放在厅里。一把仅有的椅子放在了“写字台”前,夫妇俩轮换坐在“写字台”前凭窗眺望。
小慧走进厨房,她看到了冰箱、四个眼的电炉、橱柜和水池,这些是房东出租房必备的。
她打开冰箱门,一股难闻的气味儿呛得她不由得倒退两步:不知放了多久的两根香蕉已经腐烂变臭了,许多食品的汁凝固在冷藏室的四壁上,形成了各种颜色的渍,抠都抠不下来,冷冻室里积聚了许多已经融化了的脏水。看来这台需要人工除霜的冰箱已经停机有一段时间了。小慧戴上了清洁手套,用热水和洗涤液开始清理起来,前后清洗了三遍才干净。她摘下手套,不放心地又把手洗了两遍。她一边擦着满脸的汗,一边说:“这房东太懒了。”
小慧的话音未落,就听见了敲门声。她打开门,看到了一个眉清目秀的三十出头的女人,典型的丰乳肥臀的身材。画着浓妆,珠光宝气的。
“我是房东太太,以后有事尽管说,别客气呀!”
小慧见她热情爽朗的样子真想说:你应该早点儿来,看看你家的冰箱有多“干净”。
冰箱收拾好了,小慧夫妇打算出去买些吃的东西。听荆明说:这里每家超市都有一周一次的海报,所有打折的商品都登载在海报上。小慧管房东太太要了一摞海报,上楼和姚汉一起把海报摊在地铺上,一张不漏地在海报上圈圈画画,把降价品中生活必需的商品做了记号。
小慧夫妇拿着海报,背着双肩包出门了。满载而归后,小慧把需要冷藏的东西装进了冰箱,装完东西却望着冰箱发呆。姚汉走了过来,用手给她擦汗,“累了吧?”
小慧却答非所问:“这是何苦啊?在中国三开门的自动除霜冰箱不用,非要来‘发达国家’用单开门、需手动除霜的冰箱。在中国多好啊!楼下就是商店,现吃现买。”
姚汉安慰她:“想想未来吧,等我找到了专业工作,咱们攒钱买个带花园的HOUSE(小洋楼),还有比房东家还大的双开门、不锈钢冰箱和落地大电视。这还不算,一人一辆汽车,再生一儿一女,多好呀!”
“是啊!多少移民就是带着这样的梦想抛弃了国内的一切,来到了这片陌生的土地,可现实……。”小慧叹了口气。
姚汉接着说道:“咱们先买个小电视吧,听说这儿的电视带英文字幕,便于学英语。再在华人的计算机商店买个便宜的电脑,这样,安装完电话就可以上互联网发简历找工作了。”
此后,姚汉拼命地发简历,找工作。有两个公司给他打来了电话,可他在电话里跟对方交谈很吃力。听取荆明的建议,他买了个留言机,所有的电话都不接,如果是工作留言,他就反复听过几遍后再回电话。即使这样,还是和“老外”很难交流。看来当务之急是要先学好英语。
小慧更需要学英语,可两个人又不能都去学语言而坐吃山空啊!思前想后,姚汉对小慧说:“我先找份体力工作来维持生活,下班后再去学英语。”
小慧有些心疼丈夫,“车票太贵了,你舍不得坐车,可也不能下了班再走到学校去呀,不如咱们先买辆自行车吧。”
姚汉点了头,“有了自行车,到‘中国城’买菜也方便了。”
姚汉在中国移民都熟悉的加国无忧网的跳蚤市场,很快找到了一辆标价为四十加币的二手自行车,卖主是住在LAWRENCE & DUFFERIN的一位华人。小慧和姚汉步行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卖主家。车子有后座,便于携带东西(加拿大的自行车一般都是跑车,没有后座),姚汉很满意的买下了,还买了把便宜的链锁。
“为什么没买把好锁?”小慧埋怨姚汉
姚汉笑了,“这是在加拿大,谁会偷一辆旧自行车呢?挂锁的目的是告诉人们这车是有主的了。”
第二天,姚汉骑着自行车来到了附近的DUFFERIN MALL买东西。他把自行车锁在了大门前专门停放自行车的铁架子上,放心地购物去了。谁承想出来后自行车不见了,原先锁车的架子旁只留下了已被人剪断的链锁。姚汉真不相信:原来以治安好标榜的多伦多也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呀!
每星期小慧夫妇都要收集各种海报,据此摸索着降价的规律和市场行情,哪里便宜就去哪儿买。这天,他们又把海报摊开查看,姚汉说:“你看超市的特价熟虾$10/kg,而‘中国城’通常价$10可以买1200克,还有…….。所以,比较而言,肉、鱼、虾、蔬菜和水果等,还是‘中国城’的最便宜。”
小慧又发现了行情,“你看超市的特价酸奶12盒才$3.99比‘中国城’便宜多了,还有手纸,嘿,一桶油便宜$1呢,……。”
因为去“中国城”要走1个多小时的路,姚汉心疼小慧,“你去附近的超市去买那里便宜的降价商品,我自己去‘中国城’吧。”他建议。
临走的时候,小慧塞给姚汉一张车票,“买完东西后千万要坐车回来。”她嘱咐道。
姚汉走在去“中国城”的路上,眼看快到了,突然,一位穿着还算讲究的白人妇女拦住他,“Can you give me $20?I want to take taxi. (能给我20元钱吗,我要打个出租车。)”
姚汉感到莫名其妙:没看见我连公交车都不舍得坐吗?这多伦多大街上什么人都有。
来到“中国城”的华人超市,这里人很多,拥挤不堪。很多生活在多伦多的华人都要到这里来买东西,甚至有些住在多伦多以外的同胞,也定期开车来这里采购。
姚汉除了把一个登山包都要撑破了外,每只手还提着两个塞得满满的塑料袋,这是一个星期吃的。
当他犹犹豫豫走向车站的时候,他想:如果车来我就上,车不来我就走。不知为什么,他倒是盼着车别来,好省张票。在车站等了一会儿,车真的没来,他越来越觉得握在手里的车票沉甸甸的,就像是砝码压在了他的心上。终于,天平发生了倾斜,走!他下了决心后从地上重新背起了大包,离开了车站。
姚汉走在街上,天越来越黑,商业街的霓虹灯流光溢彩,亮得刺眼,酒吧里的音乐声异常的喧闹,咖啡屋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姚汉不敢再看了,越看越觉得孤寂,越看越觉得路途遥远,背上像一块大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脚步也迈不动了。突然,他想出了个好主意:数脚步。一步,二步……。当他把注意力集中在这儿的时候,就忘掉了其它。
走着走着,他看到了和他同样肤色、背着大包、徒步行走在街上的几个人,他知道:他们是和他一样的新移民。
回到家里已经七点多钟了,小慧赶忙帮姚汉把包放在了地上。虽然是冬天,姚汉却累得满头大汗。等他脱掉了羽绒服之后,小慧惊讶地大叫起来,原来,她看见姚汉的肩膀被背包带勒出了两条深深的血印,她心疼地用热毛巾帮他敷着肩膀,还不停地埋怨:“不是告诉你坐车回来吗?”
姚汉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没关系,就权当锻炼身体了。”
听房东太太说 出门往南两百米左右就是安大略湖,小慧夫妇还没有见过这个在“世界地理”中学过的加拿大著名的湖。他们朝着湖边的方向走着。路过一个旧家具店时,看到店外面摆放着许多家具。小慧指着一张桌子让姚汉看,这张桌子挺有意思:上面是写字台,下面是凹进去的书柜,桌子上有一个字条写着“FREE”。
“这个桌子是免费的。”姚汉低声对小慧说。
“是不是咱们可以拿走?家里正缺像这样的能放电脑的桌子。”小慧问姚汉。
正当姚汉犹豫之际,店老板 — 一个西人(当地华人把白人称为西人)老头从店里走了出来,“It’s free, you can take it if you like.(免费的,如果你们喜欢,可以拿走。)”
姚汉喜出望外,道过谢后转身告诉了小慧,他们高兴地抬起桌子,“哎呀,怎这么沉啊?”小慧叫了一声,原来是复合板的。
他们一步一挪地到了家门口,可怎么抬上又高又窄的阁楼呢?姚汉发愁了,他让小慧在上面拉,他在下面顶,尽管十分艰难,终于把它挪到了屋里。小慧抑制不住兴奋,“这是咱们来加拿大后的第一件家具。”
这时电话铃响了,是荆明,她说:“我们家淘汰了一个大餐桌,如果你们想要的话就来拿。”
“要,我们正需要家具呢!”姚汉连忙说。“可怎么拿回来呢?”
荆明出了个主意:“你们可以在超市推辆购物车,用车把桌子推回去,然后再把购物车送回来。”
挂了电话,小慧夫妇来到了超市,推了辆购物车就直奔了荆明家。可购物车根本放不下桌子,只好由姚汉扶着桌子,小慧推着车,两个人必须保持同步向前走,否则桌子就会掉下来。从荆明家到小慧家有六、七站地,夫妇俩吃力地推着桌子,好不容易到了家,又费力地把桌子抬到了楼上。
因为从来没用过旧家具,小慧嫌脏,她把餐桌和写字台撒上了消毒水后放到浴缸里用热水冲洗,又放到阳台上连晒带冻。姚汉打趣道:“看你这么对待它们,我想起了电影中的‘酷刑’也不过如此啊!”
有了餐桌和写字台,才有了家的模样。
晚上,小慧躺在地铺上,环顾着虽简陋但布置得十分温馨的小屋,望着坐在被擦洗得干干净净的写字台前看书的丈夫,不由得感慨起来:来加拿大已经快半个月了,现在总算有了安身的地方了,星期一丈夫再去找份工作,生活就算稳定了。磨炼中,她越发觉得丈夫是那么能干又体贴,真是患难中更见真情。不论今后的日子有多难,只要能靠着丈夫坚实的臂膀,她什么也不怕。
这一夜,小慧夫妇俩来加拿大后头一次有了好心情,在激情缠绵之后,紧紧相拥着酣甜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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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枫下拾英 / 美文转贴 / 《飘零的红枫叶》连载一
    • 就这文字水平,也能出版?一打眼就知道没啥营养,没滋无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