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天堂

你好我是移民观察员无忧，科普华人移民的博主。

中国香港人托米，移民委内瑞拉已经40多年，他最骄傲的有两件事：第一是成功经营了一家超市；第二是娶了一位选美冠军做老婆。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两件骄傲的事情也变得褪色，超市经营困难，老婆身材发福，就如同这个国家一样，眼看着几十年来顺着下跌的曲线一点点坠落，就是没人有办法。

讲起委内瑞拉风光的时候，托米的眼里又有了光。

“那时候市中心到处是豪车和美国名牌”。

委内瑞拉是全球石油储备量最多的国家之一，从上个世纪20年代开采第一桶石油开始，这里的人就走上了“富得流油”之路。

尤其是在查韦斯上台后，将私人企业国有化，实行全民福利制度，让这里成为了人造的天堂。

当地人有钱之后非常舍得消费，不少中产阶级定期前往美国购物。这也是当年委内瑞拉能够吸引中国移民的原因，大量中国移民来此淘金，托米就是其中的一员。

但是这样的繁荣背后，潜藏着巨大的危机：就是该国经济严重依赖石油。高峰时期整个国家的收入95%都来自于石油出口，而90%的商品依赖进口。

盛世危言

早在上个世纪70年代，就有人看出了危机。委内瑞拉外交官也是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创始成员胡安·阿方索发出预言：“十年后，二十年后，你会看到，石油会带给我们毁灭，这是恶魔的排泄物。”

盛世危言，无人倾听。

现在的委内瑞拉，深陷政治、经济和人道主义危机。

根据2020年《世界移民报告》，截至到2019年年中，几年之内就已经有400万人逃离了这个国家。在逃离的最高峰时期，连接邻国的跨境大桥上，挤满了携家带口的难民，他们大多卖掉了所有的资产，只为凑够去往新世界的路费……

在托米所在的委内瑞拉第二大城市马拉开波，人民已经对多年来的危机感到麻木。托米经营的超市是一家专门面对穷人的廉价超市，本小利薄，尽管全年无休，但现在的收入也仅仅是维持生活，幸好是土地是私有的，不用交房租，不然根本撑不下去。

只要托米出现在超市中，他就随时要携带多把钥匙和对讲机，在开每一道门的时候都需要小心，否则就可能被零元购。托米每天最大的工作，就是监督防止有人偷窃，门口的两名保安会对所有顾客进行检查，哪怕他们已经付钱，也要对小票和商品进行核对。

不是信不过他们，而是贫穷使人不被信任。

委内瑞拉人从天堂跌落的过程，令人唏嘘。这是一个典型的被“资源诅咒”的国家。

“资源诅咒”，指的一个拥有大量自然资源的国家反而很难促进发展。因为生产财富的资源高度集中在少数人手里，而分配财富的过程中又容易产生腐败。

当资源能换回足够的财富时，普通人或许还可以喝口汤，可是当国际油价下跌，美国的轮番制裁之后，委内瑞拉又因为长期依靠石油几乎没有其他产业，经济彻底崩溃，物资极端短缺，普通人连喝汤的机会都没有。

离开和坚守的人

大量的华人开始离开，这里不再是淘金之地。

他们在这里度过了青春年华，奋斗时光，很多都安家立业，离开也是万般无奈。

从80年代以来，委内瑞拉的华人数量增长了16倍，90%都来自广东恩平。

每年从委内瑞拉汇往恩平的国际汇款，一路上涨，从一开始的几百万美元，涨到了2009年的4亿美元。毫不夸张地说，靠着委内瑞拉华人们汇回来的钱，养活了当时半个恩平市的人。

对于华人移民来说，委内瑞拉，曾经是赚钱的天堂。

来自广东恩平的何琪练，是在委内瑞拉生活了40多年的老华侨。他清楚记得在1981年的时候，听到亲戚说起委内瑞拉的工资时，是多么震撼。

“去委内瑞拉做工，一个月能赚1000-2000美元，那是1981年，我们在老家做几年都比不上那里一个月，你说我怎么会不想去？”

南美人天生性格奔放，消费观念超前，没钱都要买，有钱就更是挥霍。所以当时中国人在那里不管卖什么，都不愁没有人买。一位华侨说：“鼎盛时期，一个小档口每个月的收入都有1万美元，那真是百业兴旺”。

假如有人穿越回去告诉他们，几十年年后的委内瑞拉是现在这个样子，恐怕会被当成神经病。

几十年来，华人移民们亲眼见证了一个天堂的崩塌，改变了人生的命运。

有的华人移民，实在是舍不得离开。

最早来委内瑞拉的华人群体中，有很多人都入籍，比如在80年代初，华人加入委内瑞拉国籍的比例为80%。由于中国没有“双重国籍”这么一说，他们不仅连中国的户口和身份证都没有了，国籍都作废，中国已经回不去了。

而还持有中国国籍的华人，也因为长年在委内瑞拉经商工作，家庭、事业、人脉、资产都在这边，一下子让他们放弃掉从头再来，很多人是舍不得的。好几位华人都曾无奈地表示：“我在这里白手起家，有物业、有车、有楼，华人圈子还这么广，舍不得。”

来自香港的托米就是典型的“舍不得”的华人。

现在托米一家人最奢侈的事情，就是去市中心仅剩的一间高级餐厅用餐。这里的消费非常高，牛扒20美元，意粉10美元。在这里你似乎又回到了这个国家最富有的时光，只是再高档的餐厅，也有忽然停电的时候，当华美的灯光瞬间熄灭，又将这里的食客们打回残酷的现实。

托米直言自己是回不去的，“在这里一家人起码有温饱，回香港，我只能去洗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