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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月·剑·鞘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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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喘着气,交替挪动着两条几近麻木的腿,那女子已经辨不出方向,只知道往前往前,然而身后的脚步声不远反近,一个踉跄,她终于跌坐在地,回转身,来人已欺至眼前。手撑着地,挪后两步,她抬眼瞪着来人。来人狞笑着踩住她早已分不出本色的长裙:“怎么?还跑得不累?” 她急喘着气不语,“哼哼,别怪我,有人出一千两买你的命,我只是个做买卖的而已!啧啧,只可惜了这花容月貌!”言辞间,已举起手中长剑,今天这笔买卖还真是做的容易,真想不明白这半点功夫不会的女娃儿,居然有人会花一千两买她的命。然而,这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他要想的只是落下剑,然后收下那另外的五百两。
   女子不错眼地盯着长剑,自始自终未发一言,只听得远处一声鸡啼,四更天了!剑已落下,只是,未及伤得女子分毫,便被另一把长剑隔开。那女子微微一笑,那来人却是一惊,显是料不到竟有人会在此时坏他生意,急寻剑主,却是一剑眉星目的年轻男子,想是少年郎年轻气盛想来个英雄救美,来人冷笑道:“朋友,别坏了我生意,否则,别怪刀剑无眼。”说话间,已运气于剑端,长剑一抖,铮然有声。他做这买卖这么久还能逍遥自在,可不是全凭运气,谅那初出茅庐的小子也奈他不何。然而那年轻男子似乎没将他的举动放在眼里,郎笑道:“我对你的买卖没兴趣!”突然语气一转,沉声道,“只是,我要做我的买卖!”话音未落,剑已出鞘,快如疾风,直取来人面门。那人耳听得年轻人说不坏他买卖,刚出一口气,却见眼前剑光一闪,已逼至面前,来不及挥剑,只得提气飞身退开三丈,面上仍被剑气划出寸长血口。脚未落稳,第二剑又已欺至身前,急急运功挥剑相迎,然而那年轻人的剑竟使得密不透风、快得完全不让他有可乘之机。已使出全身功力,却不见伤他分毫,然已无力再缠斗,只想寻个空隙保命要紧。可是那年轻人显然不准备给他机会,招数一变,愈显凌厉,拆下三招,长剑已横于他脖颈间。那人喉头一紧,颤声道:“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取我性命?”年轻人哂笑道:“我已经说过了,我来做我的买卖。”说话间,剑光一闪,那人的头已经飞落,滚至年轻人脚边,大睁着眼,他终于看到剑鞘上那两个篆书小字“无尘”。“南无尘,北无影”,杀手中的神话,没想到传说中的“无尘剑”竟然如此年轻,然而,他们找上的人没人还能活着离开,他当然也不例外……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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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枫下拾英 / 小说故事 / 手痒,呵呵,也来挖个坑玩,不过文笔不佳,尤其是看到众多高手的精彩文笔,更是汗颜啊,发来玩玩,希望各位不要见笑:
    • [故事]月·剑·鞘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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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喘着气,交替挪动着两条几近麻木的腿,那女子已经辨不出方向,只知道往前往前,然而身后的脚步声不远反近,一个踉跄,她终于跌坐在地,回转身,来人已欺至眼前。手撑着地,挪后两步,她抬眼瞪着来人。来人狞笑着踩住她早已分不出本色的长裙:“怎么?还跑得不累?” 她急喘着气不语,“哼哼,别怪我,有人出一千两买你的命,我只是个做买卖的而已!啧啧,只可惜了这花容月貌!”言辞间,已举起手中长剑,今天这笔买卖还真是做的容易,真想不明白这半点功夫不会的女娃儿,居然有人会花一千两买她的命。然而,这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他要想的只是落下剑,然后收下那另外的五百两。
         女子不错眼地盯着长剑,自始自终未发一言,只听得远处一声鸡啼,四更天了!剑已落下,只是,未及伤得女子分毫,便被另一把长剑隔开。那女子微微一笑,那来人却是一惊,显是料不到竟有人会在此时坏他生意,急寻剑主,却是一剑眉星目的年轻男子,想是少年郎年轻气盛想来个英雄救美,来人冷笑道:“朋友,别坏了我生意,否则,别怪刀剑无眼。”说话间,已运气于剑端,长剑一抖,铮然有声。他做这买卖这么久还能逍遥自在,可不是全凭运气,谅那初出茅庐的小子也奈他不何。然而那年轻男子似乎没将他的举动放在眼里,郎笑道:“我对你的买卖没兴趣!”突然语气一转,沉声道,“只是,我要做我的买卖!”话音未落,剑已出鞘,快如疾风,直取来人面门。那人耳听得年轻人说不坏他买卖,刚出一口气,却见眼前剑光一闪,已逼至面前,来不及挥剑,只得提气飞身退开三丈,面上仍被剑气划出寸长血口。脚未落稳,第二剑又已欺至身前,急急运功挥剑相迎,然而那年轻人的剑竟使得密不透风、快得完全不让他有可乘之机。已使出全身功力,却不见伤他分毫,然已无力再缠斗,只想寻个空隙保命要紧。可是那年轻人显然不准备给他机会,招数一变,愈显凌厉,拆下三招,长剑已横于他脖颈间。那人喉头一紧,颤声道:“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取我性命?”年轻人哂笑道:“我已经说过了,我来做我的买卖。”说话间,剑光一闪,那人的头已经飞落,滚至年轻人脚边,大睁着眼,他终于看到剑鞘上那两个篆书小字“无尘”。“南无尘,北无影”,杀手中的神话,没想到传说中的“无尘剑”竟然如此年轻,然而,他们找上的人没人还能活着离开,他当然也不例外……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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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尘剑”盘腿坐着,精心地擦着手中的长剑,他喜欢他的剑,却不喜欢看沾了血的剑。一遍一遍,他努力地把血迹擦拭干净,就好象从来没有沾过血迹一般,然而他心里明了,终只是好象而已,他的剑已饮了血,只恐怕还要饮更多的血,因为他杀了“北无影”——与他齐名的杀手。所以,他理所当然就成了天下第一的杀手,而杀了他的人,自然就成了新的“天下第一”。他无所谓争这个“天下第一”,杀“北无影”,只是做他的买卖而已,就像今天这笔买卖。“够了,最后一笔,回去……”他喃喃自语,眼中难掩疲倦之色,是的,他累了,很累了,是休息的时候了……回去那里,没人知道他的剑饮过血,在他们淳朴的眼中他只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剑儿,而且又可以听到那甜美清脆的声音唤他剑哥哥……耳听得轻轻的窸窣声,他心中一凛,忙挺身飞起,剑已直指声响来处,却见是刚才那被追逐的女子,不知何时竟寻了来,急收剑势,那剑已离女子的脖颈不着半寸,好显!那女子竟不躲避,只是紧闭着眼,待到听得铮然一声,才小心地睁眼,却见他已收剑入鞘。无语,他兀自想着心事,他太大意了,居然让一个不会功夫的女子近了身都没察觉,做一个杀手,这样的大意,随时会要了他的命!抬眼却见那女子仍站在面前,没有要走的意思,不想多言,兀自转身欲走,却听那女子趋步跟了上来。微一皱眉,转身道:“你跟着我做甚?”那女子抬头,朱唇轻启:“你救了我!”短短四个字,却婉转如莺啼,煞是悦耳。一身尘土,却难掩其绝色姿容。他剑眉一挑:“我没打算救你,我只是做我的买卖而已,你的死活本就无关我事,你并不欠我什么,你可以走了!”“可是,你的确救了我!”女子执意道。懒得与她争执,不再多言,转身便走,那女子显是急了,一跺脚,“哎、哎”唤了几声,不见他有停的意思,忙撩起裙摆小跑着跟上。他走得快,女子便跟得急,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剑眉微锁,他没有兴趣再和这个累赘纠缠,提上一口真气便运起轻功。那女子眼见得他飞掠起来,忙放开大步,怎奈何这长裙小脚又几经折腾,步子一乱,竟踩到长裙生生拌倒在地,这一跤摔得结实,只觉得左腿一阵刺痛,忍不住唉呼出声。他已听得身后异响,略慢步子,却终未回头,几步间,已跃出女子视线之外。惟剩得那女子望着他去处万般不甘!
        
         坐在树上,看着那女子第三次摔倒,他心中忽有几分不忍,刚明明已经走开,却不知怎的心中有几分不安,竟折回身来,隐于树上。却见那女子撑着地,艰难地想站起来,可是左脚一软,又生生地跌了回去,这已是他返身回来见到的第三回了,想是她的左脚扭伤无疑。那女子已经痛得泪花盈盈,眼中却仍丝毫不显软弱之色,已准备着第四次尝试。他一挑眉,这女子,凭的坚韧。到底还是掠下树,脚未落地,一手已捉住女子锁骨,稍一用力,已将她提起。那女子慌乱四顾,见是他去而复返,喜形于色:“你回来啦,就知道你是好人,不会丢下我不管的……”“你最好给我闭嘴,否则难保我会扔你出去!”微眯起眼,他开始有点后悔救这个女人,好人?他讨厌听这两个字,好人不会为钱去杀人,而他的剑喂足了血,即使他再努力地擦拭,都会散发出血腥味,然而,他必须忍受这让他作呕的味道,因为闻到这个味道,就闻到了银票的味道!那女子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识相地噤声,任由他捉着她的肩膀,提着她飞掠。她不知道他会带她去哪里,不过只要跟着他,她就满足了,浅笑溢出,东方已白!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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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喂,你去哪里?”女子唤道。“吃饭!”他忍住想打人的冲动,蹩身进了旁边的酒楼。一边后悔医好了她的脚,他何曾如此多事过?现下惹了那么大个麻烦!一进得酒楼,就见双双眼珠往他这边转来,隐隐觉得有些头痛,两日来,莫不如此,而缘由正是身后那紧跟而来的麻烦。他无法否认,那女孩生的出色,那日她洗净尘土,换了衣衫,就是他,也恍惚间楞了神。只可惜,她的出色,于他,却是致命的。做他这行买卖的,越是平常、越是普通,就越是安全,而现在,所经之处,无不引人注目,隐隐还觉杀机四伏。
        上了楼,寻了个角落里的位置,点了酒菜,也不搭理她,兀自饮酒。那女子却不愿放他清净,坐于他对面,略有些局促地问道:“喂,你点的菜,我可不可以吃一点啊,只一点点?”他抬起头,那女子颇为羞赧地低下头,声音小到听不见:“我……我有点饿……”这才想起,那日出了医馆,便急行了两日,米水未进,没有半点停歇。他自十五岁那年从那里出来,十年了,他早就过惯了这样的生活,可是眼前只是个脚伤初愈的纤弱女子,竟执著地跟了他两日!忍不住锁起眉峰,那女子见他神色有异,慌道:“对不起,我……我不饿了……我……”肚子却已不争气地唱起了空城计,泄了主人的底,女子的脸烧得更红,羞得不敢抬头。一抹笑意爬上他的嘴角,瞬间又消失无踪,很多年了,他都快忘了笑是什么感觉,而现在,他居然笑了,为了这个执著地跟着他的奇特女子。一种奇怪的感觉掠上心头,让他把握不住,他慌忙避开那种感觉,扭头不再看她,冷道:“随便!”女子惊喜抬头,对着一桌酒菜,已是饿了两日的她,竟仍能举箸慢食,分毫不失仪态。一看即知出自大家名门,又为何紧跟着他?仅是因为救了她一命?尚自疑惑间,却又听得她的声音:“喂,谢谢你啊,对了,你叫什么,总不能让我一直喂喂的叫你吧。”“成剑。”他头也不抬地答到,世人只知“无尘剑”,却不晓得“成剑”何许人,名,真是可笑!“成剑?”女子莞尔一笑,“好有意思的名字,我叫殷月儿,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唤我月儿即可!”
        “月儿……”成剑轻声自语,突觉一股杀气逼近,忙收敛心神,一紧剑柄,错身护于月儿之前。月儿知是有变,忙屏息匿于成剑身后。只听得酒楼前一阵喧哗,一黑衣男子,带着斗笠半掩其面,挟着一把五尺来长的刀直冲成剑一桌而来。酒客纷纷退避,却听得那黑衣男子道:“无尘剑,好逍遥啊,带着美娇娘来此喝酒?”那些听得此言的酒客立时住了步子,无尘剑?那个人,就是天下第一的杀手无尘剑?虽怕惹着是非,不明不白受其连累,却又难掩好奇,个个隐于远处观望。俄顷,酒楼外已筑起一道人墙。而楼上,已是剑拔弩张,一股杀气流转,所过之处,另人不禁升起森森寒意。成剑眯眼道:“这位兄台来此有何见教?”“哈哈哈,没事,只是想问问,你还认识不认识这把刀?”说话间,刀已出鞘,一道寒光划过,成剑定睛,赫然正是“北无影”的无影刀。不禁更多几分戒备:“你是北无影的什么人?”“哼哼,不巧正是家师,所以想找故人叙叙旧!”刀已出鞘,而剑却仍在鞘中,大好时机来人怎会错过。手腕一抖,刀已挟着阴风,扑向成剑,刹那间已不见刀身,只见一片寒光向成剑涌来。刀快,剑却更快,完全不见得剑是如何出鞘,只听得“叮”的一声,火花顿现。稍时,眼前两道青光已混于一片,一柱香的时间,两人的动作似乎都慢了下来,月儿终于分辨出缠斗着的两人,那黑衣人斗笠已飞,大汗淋漓,显然是已经处于下风,月儿愈加显得焦急。来人早已察觉形势不利,且战且走,竟逼近了月儿,成剑悟出来人用意,忙变转身形以护住月儿不被剑气所伤,却已空出后背不设防,料是这酒楼上除了他们三个再无他人,才敢虚着后防与黑衣人缠斗。突然,酒桌下闪出一个十多岁的女童,一柄尖利短刃直取成剑后心。突觉后背一股寒气,成剑顾不得几乎已被逼于剑下的黑衣人,反剑隔挡,一声脆响,女童生生被震开三步,而成剑后背也已被刺伤,幸而只伤及皮肉。那黑衣人寻得个喘息的机会,又提刀攻来。两面夹击,又负伤在身,形势急转直下,成剑一时疲于应付,狼狈地抵挡着,好几次刀刃擦身而过,情势煞是危急!寻了个破绽,成剑长剑一抖,欲取黑衣人性命,只要将一人隔出战圈,便有取胜之机。那女童见状,忙从后方攻来,欲再创其后背。成剑早已料到她有此一招,右手将剑送向黑衣人,左手已运功于掌上,准备打她个措手不及。谁知道,月儿眼见得成剑危机,不知他已有所防备,急扑过去,挡住他后背。突生变故,成剑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左手忙收势恐误伤月儿,却来不及档住女童短刃,眼见得一片飞红,成剑顿起杀机,右手的剑刚舔着黑衣人胸口,此时却急转而向女童咽喉。许是知道没了胜算,黑衣人不再恋战,一边挥刀隔开成剑长剑一边带着女童飞身破窗而逃。成剑心系月儿安慰,也无心追逐,俯身查看月儿伤势,却见她胸口已一片血红,成剑又气又急,怒道:“你这是做什么?”月儿气若游丝:“我……我的命……咳咳……本来就是你救的,本来……我……”吐出一口血水,月儿已无力言语,成剑忙抱起她,足尖一点,已破窗而出,再连点几步,便消失在太阳落处。楼下聚集的众人看着他们陆续飞出,知是好戏已散场,嘈杂议论着散开,转瞬间街上便恢复了原来的平静,惟有残破的酒楼、号哭的酒楼老板、还有茶馆里的纷纷议论,还能依稀辨得出刚才的一场恶战,已是掌灯时分。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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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儿眼望着窗外如水月光,一抹愁绪涌上心头。一个月了,她躺了一个月,而他也悉心照料了她一个月。这一个月来,借宿农家,看他僵直的脸部线条满满融化,她明了,他如她一般喜欢这样的生活,没有纷争,平淡但却平静、安宁。可是,这样的生活不是属于他的,不是属于他们的。杀手,当他们的手染上血腥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被隔离在这样的世界外了。轻叹了一口气,似有湿湿热热的液体流出,是眼泪?她还会哭吗?她以为,她父亲死的那刻,她就不会哭了,却原来,还有眼泪。
        “月儿,怎么了?怎么哭了?伤口在疼吗?”成剑不知何时进了屋,端着药碗,声中难掩关切。“没事儿,只是盯着夜色,弄酸了眼睛。”回以嫣然一笑,反手轻抹去泪珠。成剑蹙了蹙眉,终没有多问,只是轻道:“没事就好,来,喝药。”一边说着,已舀起一勺,轻吹着气,待到不烫口了,才送到她嘴边。啜着药汁,她并不觉得苦,原来,他卸了杀手的冷酷皮囊,竟得如此温柔体贴。细看着他,其实,不板着脸的时候,他还是年轻俊朗的,看着,有一种软软的温馨,不像初识的时候,看着他的脸,只觉得像罩了层冷霜般无法亲近,“是因为我为你档了一刀吗?才对我这般的好?”看着痴了,竟将心里话问了出来。月儿脸倏地一红,别转头不敢看他的眼。却仍觉得一双眸子紧盯着她,眼光过处,那血液沸得几乎烧起火来。他会怎么答呢?是,还是不是?她居然害怕,害怕这个答案!等了许久,却没听他答话,只听得他轻叹一声,道:“喝了药,早点休息罢,小心风凉,这都入秋了……”门扉轻掩,他走了,终没有答,心底松了口气,却又涌上别一种失落。转头看着窗外,今晚的月好亮,可是要近中秋了?长叹一声,月儿瞌上双目,却了无睡意。
        门外,成剑背手立于月色中,喃喃道:“可是为我挡了一刀,可是为我挡了一刀……”心绪烦乱,随手折了根桂枝,亮开身架,边舞边吟:“方塘清晓镜,独照玉容秋。蠹芰不相采,敛苹空自愁。日斜还顾影,风起强垂头。芳意羡何物,双双鸂鸟游。”桂枝轻舞,不见杀气,却只觉如行云流水般流畅的美,月儿倚着门柱看着,忍不住击节叹道:“好美的剑法,和剑大哥以前舞的剑法大不相同呢!”成剑惊回头,却见月儿不知何时已披衣起身,蹙眉道:“月儿,风寒露重,你又大伤未愈,出来做什么?”说话间,已将外衣脱下披于月儿身上。“无碍的,”攒住成剑的衣服,恍惚间似乎有股温暖的味道,让她安心,“我……我睡不着,听你在外面舞剑,所以……所以来看看。”月儿低着头,贪恋着衣服上他的味道,贪恋着那种宁静、安心的感觉,仿佛在他身边,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怕,只因有他,有他护着!真希望……真希望能一辈子,就这样。想着,忍不住,笑靥爬上唇角,连那笑似也沾染了那气息,变得暖暖的。“月儿,笑什么?”“我……”脸倏得通红,幸得有夜色掩护,她自是羞于告诉他这女儿家的心思,忙掩饰道:“笑你剑舞得好啊!你还未曾告诉我,这剑法叫什么名字呢,怎的这般柔美?”“本是为女儿家所创,自然……”成剑忽然惊觉失言,匆忙噤声,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口,怔怔然瞪着没有焦距的远处。月儿沉吟半晌,终忍不住问道:“是……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剑大哥创出如此曼妙的剑法?”虽然极力压抑,语气中却掩不住酸涩,双眼也游移着不晓得放往何处,只怕泄了自己的心事,又岂知,她的慌乱无措,早已收入他人眼里。成剑长叹一声:“月儿,有些事,我想,还是告诉你罢!”月儿微微点头,一阵秋风吹过,舞起片片黄叶,凭地添了几分萧瑟!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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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幽幽、未知谁人叹。心弦动、碧草相思漫。小巷苦望深深,只清筝词短。抚窗栏、问醉苍茫远。檐铃脆、卧兽薄云散。笔墨干、碎语成诗,扬发风还乱。”对着如水月光,轻吟着一腔愁绪。无尘剑。剑是无尘,身却不能无尘,那遥远的以贫瘠而出名的祈镇居然是他的家。为了那里的家,更为了……更为了那个让他倾心创那套《芙蓉剑》、写那首《独芙蓉》的恋人,他只身来到江湖,拼着自己的命,用他人的血,换来那些个穷苦镇民的温饱,换来恋人的笑颜。而她呢,她月儿于他,又算什么,只是因为那一刀吗?才极尽温柔,仅仅……仅仅是为了补偿,否则必定又像先前一样,视她为累赘包袱,丢之而后快!心痛,缓缓地蔓延,就如同有人用指甲狠狠地抠着剜着,让她痛,却又不愿让她痛得欢畅,就这样,慢慢地将她一片片剥蚀!月色突然晦暗起来,却原来是双眼已蒙上了雾霭,她以为,她不会再哭了,现在才明了,原来,泪是流不尽的!
        窗前一个黑影闪过,月儿一凛,一张卷成细卷的纸条被人用内力穿过窗纸掷到她面前,轻轻展开,凑于烛前:“竹林、速来。”月儿紧锁娥眉,脸上微见怒色,转手将纸条凑与烛火上,火舌过处,那纸条便被抖成一堆尘土。侧耳细听,四处并无异动,轻移莲步,闪出房门。须臾间,便已到达竹林,鞋袜竟纤尘不然。待得她一跨进竹林,只觉耳旁风过,两名黑衣人已站定在她面前,赫然正是当日在酒家行刺的黑衣人和女童。月儿抿着唇,颇为不悦地瞪着那男子,质问道:“魑,我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命令,别来找我吗?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坏了我的计划?”“是!”那名被唤作魑的男子恭敬地垂下头,“小姐,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和无尘剑走得太近了……”月儿阴沉下脸:“就为了这个,你找我出来?”“是,可是小姐,我只希望你千万别对他动了心,别忘了……”话音未落,一个巴掌已脆生生的打在他脸上,立时
        浮现五个红指印。“够了,我不想听你说,你别忘记你的身份,竟然敢这么置喙于我!”本就心里酸楚,又被点破了心事,月儿不能自控,径自甩上一巴掌,凭地狠辣。魑怔楞了下,垂手道:“是!”月儿也惊觉自己的失态,放缓语调:“魑,抱歉,是我太激动了,父亲的仇,我不会忘,你放心!”魑抬眼看着月儿,眼中万分复杂,“魑,你和魅去祈镇帮我找个人,一个叫祈芙蓉的女孩子。”“祈镇?从来没听说过啊!”一直站在边上不插话的女童终于开了口,茫然地看着月儿,正是被唤作魅的女孩。“魑知道。”魑皱起眉头,那个贫瘠的村庄,那个叫什么芙蓉的,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她是谁?”“成剑的妻子。”几乎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记着,我要活的,有了她,才可以威胁成剑,否则,即使我们三人联手,恐怕也对付不了他!”是的,她要见活的芙蓉,她要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孩,可以让剑爱了十年,整整十年,她不甘,她要看个究竟!吩咐完,不再多言,转身离去。只剩得魅万分不解地抚着哥哥魑脸上的掌印,茫然问:“小姐怎么了?她从没有这么凶过……”“怎么了……怎么了?……”魑喃喃自语,他不知道怎么了,只知道,那个会粘在他身边叫他魑哥哥的小月儿永远不会再出现了,永远……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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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儿想着心事,缓缓踱至林外,忽觉眼前一片黑影,抬头一看,竟是成剑,月儿不禁暗暗叫苦,不知成剑何时跟了上来,更不知她和魑、魅的会面有否被他知晓。紧抿着唇,不敢看他,却又忍不住偷眼打量着他,冀望着能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点端倪。等着他发问,谁知他只一句:“月儿,更深露重,回去罢,小心身子。”反而另月儿无措,这是什么意思?怔忪片刻,疑道:“剑大哥,你不问我为什么这么晚出来?”成剑轻笑:“你想说,自会说的,还是快快回去吧!”听他回话,心中更是犹疑不定,突觉紧张得冰冷的手笼上一股暖意,却见成剑不知何时已牵着她的手,仿佛被烫到般,月儿疏地抽回手背于身后。见她这番举动,成剑愣了神,尴尬万分,手也僵直在那里,不知何处,半晌垂首道:“抱歉……失礼了……”月儿只觉一股水气弥漫上来,又弄得眼前一片模糊,越是想压下这股子水气,却反而涌得更凶,不愿让成剑看到自己这般模样,月儿慌乱地转身跑回农舍,一关上门扉,泪已如决堤。听得成剑跟了上来,也无力回应,脑中早已像是炸开了锅,惑着他对计划是否知晓、爱着他数日来的种种温柔、妒着牵系他十年爱恋的芙蓉、更恨着他对父亲的毒手。这种种的情感纠结在一起,幻成一条毒蛇,吐着猩红的芯子一层层将她缠绕起来,勒得她透不过气来,却不肯让她解脱,非让她继续着这万般痛苦的游戏!
        成剑立于门外,耳听得月儿在房内嘤嘤哭泣,却不知如何安慰。适才他将身世向月儿和盘托出,就见月儿神色有异。见她黯然离开,踌躇片刻,终是忍不住前去探望,却不想月儿已不在房中。突然满心恐慌,只怕月儿就此离开,再不能相见。急急寻去,就见她满腹心事地从竹林踱出,眼见得她并未离去,才松下一口气来,本不想问,也无需问,他又怎不知月儿的种种心事,万般愁绪皆是因他而起,深觉对她不起,却更不能负于蓉儿……仰望苍穹,夜黑的深沉,月正是将圆未圆时,本被夜衬得透亮,此刻却笼上一层愁云,黯然失色!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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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爹,你闻,好香的桂花!”月儿捧着一捧桂花递到殷刹面前,“爹爹,我给你做桂花糕好不好?”殷刹满面笑容:“好,月儿真乖。”月儿笑靥如花:“爹爹喜欢就好!”“唉……真不希望这双巧手染上污浊……”殷刹忍不住又叹道。“爹爹,瞧你,又来了!”月儿娇嗔,“不和你说了,我做桂花糕去!”方转身,就见魑迎了过来,冲月儿一笑,便皱眉看向殷刹:“师傅,这次的买卖不好做,您又病着,还是我去吧!”“你一个人,恐怕不行!”“让魅跟着就行了。”“呵呵,她到底是个孩子,帮不上什么忙,还是我去吧!”“不行!”月儿从旁听到,忙斩钉截铁地说道,“爹爹,你好好养病,我和魑哥哥去!”“月儿!”殷刹皱眉,他不希望月儿再沾染血腥,可是,这次,他明了,强撑着去,多半不敌。半晌才勉强答道:“好吧,你去吧!”话语中却难掩酸楚,他又怎忍心让他心爱的女儿也随他走上这条路?这是一条不归路啊,一旦走下去,便无法再回头,就如他,想回头,却又被生生地拉回这个世界,甚至赔上挚爱……桂花香了,月要圆了,人呢?
        血,一路蜿蜒的血!月儿的心狠抽了起来,她和魑离开三月,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爹爹呢?一路呼喊着冲向住地,却只见殷刹躺倒在血泊中,只觉脑中“嗡”地一响,月儿哭着扑过去:“爹爹!爹爹……”然而,他再也不能开口唤她月儿了,只剩喉间那个血窟窿怪异地大张着口看着她,用暗红的刚刚干涸的血迹,像她诉说着不久前的不幸!她不信,她不要信,才三个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月儿,师傅他已经……”魑扶着月儿的肩膀,心中也是悲拗万分,却不知如何安慰,心中更是牵挂着不见踪迹的魅。突然,听得身后异动,只当是仇家寻来,忙戒备转身,却是魅浑身着血摇摇晃晃地走来:“哥哥!小姐!”“魅!”两人忙扶住快要倒下的魅,才从他口中得知两日前的劫难。无尘剑,月儿的心底狠狠地刻上这个名字!“我要杀了他!”月儿咬牙,却被魑拖住:“你上哪里找他?再说师傅和魅两人都败了,你独自去找他,不是找死吗?”心中不甘,却无法否认,狠咬着下唇,直到渗出丝丝血迹,月儿终放下紧握的刀柄。她不能送死,她要留着性命报仇!
        几月的细致筹划,终于定下完美的连环计策!买下杀手杀她,又要无尘剑在四更杀那杀手,再加一招苦肉计,月儿便顺理成章地粘上了她的假恩人真仇人!客栈埋伏,可惜低估了他的实力,眼见得他左手已成杀招,拼死去挡,本救得是魑、魅,却意外让成剑对她更为信任,使她得以留在成剑身侧,俟机复仇!是的,她是来复仇的,是他杀了她最爱的爹爹,是她夺走了她唯一的亲人,她要杀了他,杀了无尘剑!杀了他!杀了他……
        
        月儿倏地惊醒,却原来不知何时竟依着门睡着了。心跳如擂鼓,仿佛还沉浸在方才的梦魇中,耳边仍充斥着那三个字:“杀了他,杀了他!……”月儿捂住耳朵,甩甩头,她该醒了,真的该醒了。“无尘剑,他的手上染着爹爹的血,父仇不共戴天,月儿啊月儿,你怎可被一时的儿女情长迷惑了心神,忘了身上背负的血债,忘了留在他身边的真正目的?”月儿喃喃提醒着自己,站起身,活动下麻木的双腿,看天色,竟已日上三竿。忙回身开门,却惊见成剑守在门外。“你……你一直在等在外面?”“昨天……我有点担心,所以……”暖暖的感动溜上心尖,却撞上一直守侯在那里的仇恨,将那份感动狠狠驱走。月儿抿唇,抬眼笑道:“剑大哥,我没事的,劳你费心了。你一夜未眠,恐伤身体,还是快回去歇息一下吧!”看月儿恢复了常态,成剑才放下心:“那好……你自己小心吧!”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嘱咐一句,不舍地转身离开。看着成剑背影,月儿却已谋划着下一步杀招。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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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轮圆月,空明冷寂,对月独酌则更添一分凄清。成剑一口饮尽杯中琼浆,却品不出甘醇。杯中映着一轮满月,在他看去,却不是天上月儿,只有人间月儿。往年此时,最思芙蓉,今日,脑中满是月儿,竟连芙蓉的模样也有几分模糊。尚自叹息间,却听月儿巧笑,恍然如幻觉,细一看,确是月儿手托瓷碟而来。似乎分外的窈窕,刹时间竟觉是仙子下凡,他可是酒喝多了,醉了?月儿巧笑倩兮:“剑大哥,空腹喝酒可伤肠胃,月儿做了桂花糕,大哥可愿尝尝?”瓷碟里精致的糕点散着阵阵沁心的桂花香味,煞是诱人。成剑慌忙起身相迎。
         “剑大哥,不吃吗?可是月儿做的不好?”见成剑呆坐着不吃,月儿颇有些慌乱,她不是下毒的好手,难道被他看出了端倪?虽然她向来不齿下毒这下三烂的手法,可是她实在没勇气继续与成剑纠缠,只怕拖得愈久,心就愈加迷失。可现在,眼见得成剑不动那糕点,心中不禁慌乱焦急,竟还隐隐有几分庆幸,终究还是舍不得吗?“不,当然不是!”成剑慌道,“我……我做了套剑法,你可愿看?”月儿轻点头,松下一口气。只见成剑这次不再以桂枝作剑,长剑一出鞘,便铮铮发响,它可是在鞘中憋闷得久了?剑舞得极快,只觉光影交错幻化出另人晕绚的璀璨!和着剑光,成剑轻吟:“月下旷野,剑客练剑,剑划银月,剑无影,月亦无影。练毕,剑归鞘,此剑之归宿,虽爱月,却……不能……离鞘!”“鞘”字出口,剑已叮地一声收回鞘中。月儿只觉面颊上有了些许的冰凉,只有月儿心里明了,那不是泪,那是心中溢出的血。酸楚的痛又开始抓饶折磨着她的心,剑只知这爱隔着芙蓉这鞘,又怎知,那爱,更隔着血,隔着抹不去的仇、解不了的恨!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尚吟了半阕新词,月儿便再也无力吟下。不堪看月儿心伤,成剑忙转移话题:“月儿,你做的糕点好精致,我还没尝呢!”月儿听得此话,顾不得自殇,慌道:“再舞一次吧,月儿还想看一次!”成剑应声舞剑,待得剑重入鞘,月儿作势将糕点端于成剑,却将瓷碟摔翻在地。望着滚落的桂花糕和满地碎片,月儿呆楞无语,还是做不到吗?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吗?成剑见她神色不对,只当是打翻了糕点难过,忙安慰道:“无碍的,一样可以吃。”说着就要去拣,月儿忙抢先一步,将糕点拾辍起来:“这已经脏了,怎能吃?月儿再去为你做一盘就是了。”不待成剑推辞,便用袖子拢了糕点转身离开。剑目送着月儿消失,又怎知月儿心事。待得隐入暗处,月儿才又流下泪来,她的计策成功了,现在的成剑根本不会怀疑于她,可是,她却败了,彻彻底底地败了,她已经把心输给了他!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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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大哥,我做的桂花糕好吃吗?”月儿看着成剑柔柔地笑着。月郎星稀,成剑轻咬一口,由衷赞道:“月儿好手艺!”秀目轻垂,心下尽是无禁幽思,她已不敢久留于成剑身旁,只恐越陷越深。极尽温柔缠绵,只为留下今夜记忆,待得日后,也不至满腔情思了无所托。“剑大哥,你刚为我舞剑,现我为你歌舞一曲可好?”月儿今夜不同平常的可人,心中隐约有些许不安,成剑却贪恋这美好,不愿深究。月儿已轻舞水袖,步法煞是窈窕多姿,边舞边唱:“醒世一生,风尘狂笑,笑醉风尘情归尘;醉梦一生,红尘纵痴。烟雨红尘梦中过。情纵痴心,只慕月下双栖燕;南方孤鸿,月中带影忆双飞……”舞姿曼妙,歌声动人,成剑不禁看得痴了。待得醒转神来,月儿已一曲歌毕,坐于他身旁,抬眼笑看他,眼波流转,成剑恍然间只盼时光不转,不教此等美景流逝。月儿但笑不语,心下只道:只今日这一回,由着自己的心,由着自己的爱,过了今日,再相逢,便是仇敌,便再不能心慈手软。然情长夜短,正软语温言,东方却已露一抹鱼肚白,月儿心中纵使万般不舍,也只得起身道:“剑大哥,聊了一夜了,月儿该走了。”此一别,再相间时便是另一番景象。成剑总觉隐隐不安,却又不知何处不妥,喃喃道:“走了吗?”“嗯,走了。”真的走了,那后半句却只能苦涩地埋于心中。回转身,方走了数步,心念一动,又旋身问:“剑大哥,一直没问,我们此行是往哪儿去?”问问吧,免得将来想报仇,都不知何处去寻他。心中却似有另个声音诘问:“是吗?还是盼着能早日与他再见?”月儿不去理会那声音,定眼看成剑。他沉吟片刻道:“祈镇。”“祈镇?”却原来这一路,他还是冲着芙蓉而去,一阵酸涩,月儿不敢久留,垂头道:“那好,月儿先回了。”
         本欲直接离去,却还是回到了房中,几上一纸素笺寥寥数字,原是她留于成剑看的,月儿轻诵:“眉梢血染风依依,霜也至,髻散乌稀。水绿山青别旧影,难忘记,终无语。削爱弃泪总也恨,梦亦碎,情断今生。红尘路短不问期,就此离,随风退。”又岂知这寥寥数句承载了她几多悲怨,几多凄楚。长叹一声,手方触到门扣,却复又放下——成剑要去祈镇,可她已吩咐了魑、魅去那里劫持芙蓉,万一不巧狭路相逢,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不行,她不能走!她必须跟他上祈镇!一挥袖,将那素笺卷入手中,轻轻一捻一挥,便化作点点白荧翩翩飞落,却仿佛有个声音,混着这白荧讥笑着:“是不想还是不能?是不想还是不能?……”月儿不敢想,更不愿想,恍惚间听得有人叩门,也不知回应,那声音却愈显焦急,月儿方醒过神。开门,竟是成剑,疑道:“剑大哥,有事吗?”“不……没事……我……”成剑有些局促,“刚才不知怎么,觉得你要走了,敲门你又一直不开,我还以为……”月儿忍不住欣喜他的关切,轻笑道:“怎么?剑大哥可是不愿月儿跟着?”“不,当然不是,你没走就好,那……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看着成剑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样子,月儿心中涌起丝丝甜蜜,却又飘过一抹阴云:这样的甜蜜是如此脆弱飘渺,不知何时便会碎,便会远远离她而去……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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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事空流水,月下几留连,应知情是无悔,何故苦缠绵?拨动相思长夜,吹散云边骤雨,别梦入琼烟。高处广寒彻,寂寞守婵娟。”月儿喃喃自语,“再过一日,便要到祈镇了。”心中总觉得万分不安,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是因为要见到芙蓉了吗?月儿自问,却无法作答。“唉……等明日吧,明日就知晓了!”轻叹一声,月儿不再多想,起身关窗,却见那月色竟泛着一丝妖异的红,使得月儿更凭添几分不安……
        
        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味,触目所及,皆是猩红,恍惚间月儿好似回到了童年的梦魇,紧攥着成剑的手,忍不住颤抖。 成剑的脸上已毫无血色,握着月儿的手也越收越紧。昔日祥和的祈镇如今却成了一片死谷,只剩着风呜咽悲鸣,泣诉死亡之曲!怎么会这样,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听到有呻吟声,成剑急去检视,一幸存的老者从几具死尸下勉强抬出头,成剑慌忙扶起老者,急问:“祥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咳咳……芙蓉……咳……有人劫……”急咳几声,话未说完,便咽下了气。月儿听得此言,不禁一震?是魑、魅?不,不可能,他们绝不会下这样的毒手。“芙蓉!”听得成剑惊呼,月儿循声望去,只觉眼前一阵晕旋。魑、魅浑身是血,正挟着一苍白清丽的女子走出隐蔽之所。“放开她!”成剑的声音已因愤怒而嘶哑。血红的双眼蒸腾着杀气,狠狠瞪着魑,咬牙道,“放!开!她!”那一个个字,仿佛是从胸腔中迸裂出来。魑瞥了眼月儿冷眼对成剑威胁道:“留她的命可以,除非你用自己的命来换!”芙蓉惨白着脸喋声惊呼:“剑哥哥,不要啊!”成剑目眦欲裂:“你要我怎么做?”“先把剑给我。”看成剑顺从地将剑抛到魑脚边,魑以眼示意,魅即刻会意,小心逼近成剑,将短刃抵于成剑胸口。魑见状立时将架在芙蓉喉间的刀挥向成剑,月儿惊呼一声,未待她阻止,便见脱了魑钳制的芙蓉就地一滚,拾起成剑抛下的剑,便疾刺向魑。突遭变故,魑忙改了刀路应付,而魅一愣神间,成剑寻得机会,一掌劈出,便将魅打飞数步开外。本见魅是孩童,不欲致她于死地,现如今见魑、魅残忍屠村,即使是孩童,他也不打算放过。未等魅爬起,便要打下第二掌,月儿见状,忙飞掠过去护住魅,成剑急收掌势,惊疑万分地瞪着月儿。月儿看着成剑,无限凄楚:“你还不明白吗?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局,我……姓殷!”成剑不可置信地看着月儿:“你!骗!我!?”“是,从一开始就是!”成剑只觉得胸中一股怒火升腾、蔓延,如岩浆流过,灼烧着他的心,一阵紧似一阵的绞痛。月儿看着他心痛,自己又何尝不是,甚至痛过他千倍百倍,然而这是命,是他们的命,今日的局面,只是早晚而已,即使再怎么不愿意,再如何逃避,也终究要去面对!
      “啊!”芙蓉一声娇呼,扯回成剑心思,随手拾起一把弃剑,急飞身搭救已被逼于魑刀下的芙蓉,却亦是为逃离与月儿的对持。她居然骗了他,更残忍屠尽祈镇所有镇民,他不能放过她,可是刚才却为何下不了手?满腔的怒火——怒月儿的欺骗,更怒自己对她竟还心存不舍,使得成剑出招更为狠辣。然胸中那痛,却如万千虫蚁啃噬叮咬,不给他片刻安宁,扰得他阵法全乱,那剑刺出,早已失了往昔犀利,魑竟已能勉强与他撑得一个平手。而那头,月儿却仿如无主游魂,两眼空芒无神,她的心已被成剑心痛愤怒的眼神撵得粉碎。魅方自从成剑一掌中回过气来,喋声呼唤小姐,却见月儿呆坐无语。魅焦急魑的窘境,也顾不得月儿,飞身欲前去助哥哥一臂之力,那芙蓉从魑刀下脱出身来,眼见得此番情景,忙挥剑阻截,两人立时缠斗在一起。芙蓉适才与魑一番恶战早已耗尽体力,魅尚年幼又受得成剑一掌,也占不得上风。两人一番刀来剑往,衣袂翻飞,剑光过处,月儿醒转神来,只觉似曾相识,脱口吟道:“方塘清晓镜,独照玉容秋。蠹芰不相采,敛苹空自愁。日斜还顾影,风起强垂头。芳意羡何物,双双鸂鸟游。”芙蓉不禁一怔:“你怎知道这首诗?”这首《独芙蓉》、这套芙蓉剑可说是她与成剑的定情之物,外人何从知晓?尚自惊疑间,魅已觑得此难得之机,抖腕便将短刃往芙蓉心口刺去。月儿一惊,不知怎的居然伸手去救,芙蓉却不知月儿好意,只当是月儿要袭击于她,慌忙转剑刺去。月儿惊变,急甩袖卷住芙蓉持剑臂腕,顺势一带,又一侧身,芙蓉便斜斜往前扑倒。一声惨呼、一抹寒光、一片飞红,月儿惊惧无措,一味摇头。成剑惊回头,就见芙蓉扑倒在一具尸体上,而尸首上的剑却不偏不倚斜斜从芙蓉胸前穿过,直透后背,芙蓉只一声惨呼就再也发不出声音。“蓉儿!”成剑痛呼,双目充血,直瞪月儿:“是你!是你杀了她!”成剑满脸痛苦之色:“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为什么?……”“不,我不知道!”月儿从没见过成剑如此可怖的神色,频频摇头,声音都带着恐惧的颤抖,“我只想救她,我……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成剑已迷失心智,挥剑便欲取月儿性命。魑、魅急上前去救,却被疯狂中的成剑一掌打飞出数丈之外、吐血不止。月儿看着成剑,满目忧戚,心中有个声音仿如催眠:“就这样吧,结束在他手中,再不用理会这世间恩怨,就这样罢!就这样罢……”月儿微笑地看那抹寒光挟着疾风直冲她心口而来,不闪不避,只觉胸口先是一阵冰凉,复又一股温热,便飞离地面,又斜斜坠下。魑惊呼趋前抱住坠下的月儿,悲拗出声:“月儿,你为什么不躲?你为什么不躲啊?”月儿逼出口中血水,轻道:“魑,谢谢你,这么多年……我……咳咳……对不起……对不起爹爹,求你……求你别……”只觉得头似有万斤重,耳边嗡嗡有声:“爹爹,我给你做桂花糕吧!”“剑大哥,我做的桂花糕好吃吗?”……桂花好香啊、好香啊,为什么却带着一股猩甜,是因为染了血吗?是因为染了血吗?……月儿伸手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却虚空无力地垂下……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尾声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尾声
        
        长剑缓缓滴着血水,眼看着月儿如一团棉絮抛起复又坠落,成剑双眼涣散:“我做了什么?月儿……月儿……”“你杀了她!”魑咬牙恨恨道,“是你!是你……”“不,不是我……”似是想起了什么,双目又充起血红,“是她,不,是你们,是你们杀了这里所有的人!你们要偿命!”说话间,又挥起染满血的长剑。魑看了眼芙蓉的尸体,毫不畏惧地瞪视着成剑:“我们只用刀。”短短五字,却震得成剑几乎握不住手中长剑。他知道,魑没有骗他,然而四处的尸体却大多为剑所伤,却原来这一切都和他们无关。“谁,那是谁?”魑轻轻地托起月儿冰冷的脸胛贴上自己的脸。在他和魅到这儿来之前,就早有人暗中探得消息,先行一步欲劫走芙蓉,甚至狠下杀手!可惜他们来得迟了,只能抢下芙蓉,却救不了祈镇数百无辜性命。然而,魑已无心向他解释这许多,轻柔地抚摸着月儿的脸,喃喃道:“小月儿,我们回家了,我们回家了……”抱起月儿,缓步走像太阳落山处,魅急急跟上,急切地问:“哥哥,我们不杀了他吗?不替老爷小姐报仇?”魑顿了顿,却没有回头,轻道:“不用了,他已经死了!”魅惶惑不解,回转头,只见残阳如血,成剑提剑立于那里,口中喃喃自语,身形却僵直不动分毫。
         秋风萧瑟,呜咽着卷起漫天桂花,却是鲜红,萧萧洒落,太阳已落,月却不知为何迟迟未升,不知何处渔人唱晚:“一年老一年,一日没一日,一秋又一秋, 一聚一离别,一喜一伤悲,一生一梦里……”夜,黑得凄清。(完)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写得真好!
      • 累啊。。
        累啊,终于写完了~~~第一次写长篇用两个礼拜,第二次居然用两天,累死~~~好在还有人看,有人回,岚瑟好感动的:)
          
          发上来的时候,截了两段成剑和月儿的身世回忆,觉得太长,又舍不得丢,决定整理下当外传,名字暂定为《月煞》《芙蓉剑》
          
          其实这是《月剑鞘》的第二个版本,第一个版本就是我写的第一篇长篇中的一部(是说鬼的),不过发到快结束了,觉得用真实经历用太多,怕被认出来,不敢发了,呵呵,现在决定再发出来,不过说清楚了,是故事,嘻嘻~~~~虽然用了很多真实经历,不过还是虚构的:)
          
          还有写二版的时候,自己填了好多词,时间比较仓促,觉得平仄方面还是很有欠缺,如果你们看故事里的词不好,可别笑话我:)
          
          最后谢谢大家的支持啦,嘻嘻。。。。。
        • 不错啊。有点古龙的风格。
          • 有点不同意见哈,岚瑟mm的文章有包袱但是是可以预测的,而且似乎她也没有刻意强调,我认为写得更多的是楚楚动人的,情。古龙的悬念,结局是很难猜到的,险。当然我个人还是更喜欢她俏皮的口气写出的灵异故事。
    • 故事虽然并不出奇,女儿心态却描写地非常细致撩人。和和,提个意见哈mm,从读者的角度考虑,能不能段数多点,中间留个空行呀?
      • 谢谢JJ, 以后注意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