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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湘江竞漂之谜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5.湘江竞漂之谜
作者:筱凡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平之慢慢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身上被封的穴道由于被乱石撞击早已解开。

  他抬头一看,福威镖局已夷为平地,一片瓦砾,爹妈也踪影全无,不禁顿足号啕大哭,边哭边唱: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再强的人也有权利去疲惫……


  哭过之后,便平静许多,寻思:几个恶贼一定押着爹妈去了青城山,我必须抓紧时间营救,时间就是生命,多耽误一分钟就多一份危险。想毕,抓了一把炭灰涂在脸上,径直朝北面奔去。

  由于出发时身上无一文盘缠,林平之只有靠一路乞讨维持生命,或是在山野峭壁采摘野果充饥,不知不觉便到了湖南境内。抬眼一看,一条宽阔的大河横在他面前,林平之知道已到了著名的湘江,便找了一个江边矮堤,一屁股坐下去,再也不想起来。

  此时残阳如血,映红天际,微风醺醺,孤雁低鸣。看到此情此景,林平之好不黯然神伤,想到福威镖局的残砖碎瓦,想到下落不明的父母,想到自己身为五尺男儿却不学无术,一串豆大的泪珠便淌了下来,濡湿半边衣裳。大约哭了一袋烟功夫,哪里耐得住饥肠辘辘,想起怀里还有一截从村妇那里讨来的烤玉米,连忙掏出来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但几粒玉米怎能果腹?林平之不但没吃饱,反而被烤玉米勾起旺盛的食欲,他环顾四周,想找点什么树皮之类的胡乱骗骗肚子,不料,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突现在他的眼前,惊得他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江边漂浮着一百多具浮尸。

  林平之气愤得浑身颤栗,这可恶的青城派毁我福威镖局虏我父母不说,还要加害这些无辜百姓。他开始沿着河堤反复冲刺,速度已接近百米世界记录,眼角也早溢出鲜血。他攥紧拳头,冲天发誓:我林平之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他准备将这些浮尸一一拖上岸,也好为他们举行一个隆重的葬礼,当他伸手刚要拉一个年近60的老头时,不料老“浮尸”竟睁开一只眼,然后伸出食指竖在嘴唇上,嘘……

  林平之“妈呀”一声往后便倒。

  老头说,请你别打扰我们。

  林平之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们在干干干干干什什么?

  我们正在竞漂,准备奋勇冲击吉尼斯世界记录。

  林平之惊魂未定,定睛一看,哪里是什么浮尸?躺在江面上的全是活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个小伙子还吐着烟圈,全都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奇怪的是,江水湍急,那些人好似在水面定住一般,动也不动。

  什么是竞漂?林平之不解地问道。

  就是比谁在水面躺的时间最长,谁就是冠军。

  哇,这也算?林平之啧啧称奇。

  你没听说四川有一个女子可以在水面躺上三天三夜,不但申请了吉尼斯世界记录,现在还躺在水面签名售书呢!

  这等好事怎可错过?

  林平之心痒痒的,准备测试一下自己有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万一蒙准了,还可以凑点盘缠。请问,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报名参加吗?

  老头点了点头,再也不愿搭理他。

  林平之二话没说,三下五除二迅速扒光衣服,只剩一条大号四角碎花内裤,“扑通”一声跳进江里。谁知看似简单的水上漂浮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林平之连呛两口江水,紧跟着又是两口,两眼翻白沉了下去。

  恍恍惚惚中,林平之发觉自己已被抬到岸上,许多人围着他议论纷纷,大概都是刚才参加竞漂的选手。林平之听到有人在大声埋怨那个老头,是个领导的腔调:他交报名费了吗?啊?填表了吗?啊?我们甚至不知道他的性别年龄籍贯出身,啊?万一是个盲流或是什么潜逃的罪犯,啊?我们就惹了大祸了,你的觉悟也太低了。再说,啊?出了人命怎么办?啊?最起码你应该告诉他那些青石板在水里的具体方位,不该让他盲目跳进水里呀,啊?

  林平之一闻此言,顿时一股恶气涌上心头。怪不得任凭江水湍急他们却安然无恙,原来江边水浅,布满了青石板,他们一个个是睡在青石版上的,哪里掉得下去?而我这个呆瓜则不知深浅,一头栽进江里险些丢了性命。罢了罢了,寻找父母要紧,冲击什么鸟尼斯记录。想罢便起身走了。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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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枫下拾英 / 小说故事 / 长篇小说《一个贱种》--序幕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长篇小说《一个贱种》A
    一个贱种

    ●筱凡【化骨绵掌】
    序幕

    夏墙差不多马上被冻僵了,特别是脚趾姆,像被冰冷的手术刀割裂一样。他不停地跺脚,让脚面麻木,这样至少可以减轻一点脚趾的疼痛。另外,嘴里呼出的气体也可以取暖,所以他抱着双拳,让拳头留出一条缝隙,然后急促地向缝里吹,像捧着一块刚出炉的烤红苕。
    他现在的位置在郊外一座旧楼的楼梯转弯处,他在那儿已经潜伏了一个多小时。
    四周漆黑一团,楼道的拐弯处不时发出阵阵莫名其妙的恶臭。那种腐烂的韭菜叶或者是烂朽朽的白菜沤出来的气味,没完没了刺激着他的鼻膜,他已经连打了十几个喷嚏,引得三楼一个地磙子婆娘出来向楼道里瞅了好几次。他赶快蹲下半边身子,屁股翘起,动都不敢动,像看见鼠夹子的耗子,畏缩在黑黢黢的卡卡(旮旯儿),只进气,不敢出气。
    他本来就有严重的过敏性鼻炎,那种强烈的气味迫使他准备调个地方。
    “先人板板,啥子味道!”他脑壳开始堆积肮脏的词组,嘴巴便日妈捣娘地骂了出来。
    他想挪动一下蹲麻的双腿,忽听到楼梯口传来一串杂乱的脚步声,夏墙只得又缩转去。不一会儿,一男一女大声唱着黄品源的“你怎么舍得我难过”相互搀扶着蹿上楼来,大概刚在哪个地方喝了酒,情绪特别亢奋。两个人的歌喉实在不敢恭维,尤其那句“你怎么色得鹅烂哥”,其难听程度是夏墙闻所未闻的,尤其那个女的,不但左得有盐有味,还尖声笑着,像鹅卵石刮玻璃似的,夏墙顿时全身酥痒,心里跟着便烦躁起来。
    他不禁暗自又骂一句:“妈的×,毬把你日安逸了!”
    更让夏墙没想到的是,那对狗男女走到他跟前便停住了。男的把那个尖笑的女人推在墙上便急涝涝地吻起来,随即,摸索着解开女人的皮带,斜着肩膀把手伸了进去。
    他们没发现离他们一米远的地方还站着一个人。
    他们忘情地吸吮着,唏哩哗啦。女的开始哼哼。
    夏墙真有点进退两难。走,怕吓他们一跳,可想而知那种尖叫肯定能把全楼的人吵翻;不走,他又无法忍受钻进他耳朵的啧啧声,那声音让他下边有点反应。他只有挺起腰杆僵立在那儿,背靠冰冷的墙,在黑暗中睁着眼睛,被动欣赏起这对狗男女的“现场直播”。要是在平时,他肯定会恶作剧地将手里头的大号手电筒打开,朝这对男女主角直射过去,然后像林中的山魅那样怪叫几声,然后眼睁睁看着这对狗男女头发根儿竖起,屁滚尿流提着裤子落荒而逃。
    男的动作越来越有激情,他把女的毛衣翻了上去,解开胸罩,开始吸吮她的乳房。那对沉甸甸的乳房是黑暗中惟一的白色,晃得夏墙下边开始火辣辣的。
    “狗日的,他不会在这儿打立桩放一炮吧?”
    目标还没出现,已经是深夜一点钟了,是不是奶狗的情报有误?
    十分钟后,那个男的终于结束荡气回肠的“外科手术”,意犹未尽地说着告别的情话,其中还夹杂一句“See you tomorrow”之类的英语。夏墙不禁忿忿暗骂道:“狗日豁皮(农民),红苕屎没屙干净,还格老子放些洋屁?”
    这是1996年的1月,丘陵山区的Z城非常冷,小雨夹着雪花没完没了地下着。此时,大多数人都龟缩在铺盖里,扯着甜蜜的鼾声,咂着油晃晃的嘴巴,早早进入了梦乡。已经是深夜了,四周一片静寂,惟有细微的雨点声和沙沙的雪片声,断断续续地砸在干枯的树枝上偶尔给静寂增加点声音。大地已在酣睡,但黑夜却是清醒的,尤其是躲在角落里的他,莫得一丝睡意。他不能睡,不能昏戳戳地把目标跟丢了,他必须睁着猎人一般的眼睛,竖着狼狗一样的耳朵,等着那人回家。
    今天晚上他能挣2000块钱,任务就是砍掉那人的一只手,这是他的职业。
    下午3点,奶狗把他叫去说,区老六的饭馆有麻烦了,有人挡他的财路。
    奶狗说:“只砍掉一只手就是了,其它的不要管。”
    他问:“一只手包不包括臂膀?”
    奶狗说:“你硬是想卸个膀膀来耍嗦?”
    他点了点头。
    “算了,不要整得那么血浸,宰掉几根指姆就算完成任务。格老子,欺负到我们兄弟伙脑壳上来了,他龟儿也不看一下,日你的妈眼睛也不晓得长哪儿去了,哪些人每天在区老六那儿吃饭,他也不调查一下,火门都没摸到就来惹一惹的,狗日的短命娃娃。”
    夏墙没再说话,脸色开始变得乌青,每次领到任务时都这样。
    区老六的饭馆规模还算将就,在Z城颇有一些名气。所谓的“名气”并不是饭馆里有啥子享誉国内的名菜,或者有个把个威震四方的炊哥,而是区老六的饭馆经常云集Z城黑道上的一些关键人物来这里就餐。“道”上的人如果有啥子婚丧喜事,或者哪个的几十大寿,哪个的娃儿满月,都喜欢到区老六的馆子里凑个闹热。区老六是个非常仗义的人,如果哪个手头有点紧,或者哪个在赌场上抓不到缰了,区老六绝对毫不犹豫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全力支持。不过区老六的这点“名气”只是流传于道上,一般的人都以为他龟儿子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意人,根本没把区老六夹在眼里。本来也是,吃饭给钱,天经地义,我又没赊你区老六的帐,说得不好听的话,你区老六也只不过是个伺候人的角色,如果你垮起个脸,我一辈子也不会跑到你这里来了,天下的馆子多毬得很。区老六从来就不介意这些,就算你是个蓬头垢面的叫花子,只要你有半碗面钱,我一样把你尊为上宾。
    区老六长得像庙子里的弥勒佛,白白胖胖的,脑壳上没生几根毛,耳垂肥大,鼻翼宽厚,一天到黑地把眼睛弯成半月状,笑扯扯的,逢人便“下雨”(散烟),这已经变成他的职业习惯。按说区老六“面带猪相,心头嘹亮”,生意应该红红火火的,但他的猪相是瘟猪相,并没得给他带来啥子好运,反倒引起一些人嫉妒,觉得他是个火巴蛋,有事无事和他扯筋过啮。(火巴:pa音,软)
    他对面“蓝天火锅”的老板薛灰浆就是其中最跳颤的一个。
    薛灰浆去年才从Z城老熊镇迁到城里来,本来想大干一番事业,哪想到生意秋眉秋眼,鬼影子都没一个。他见对面的区老六经常宾客满堂,心中非常不平衡,他连区老六的底火都没搞醒豁(清楚),就开始惹是生非。用的手法特别下流,有事没事就往区老六这边丢几匹菜叶子,或者往马路中间倒几筒潲水,惹得路人掩鼻而过,闪都闪不赢。区老六和薛灰浆不晓得吵过好多次,一点都不起作用。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了半年多,区老六实在气毛了,抓起电话,给奶狗打了一个传呼……
    已是深夜两点,目标还没有出现。据区老六介绍,薛灰浆最近搅了一个坐台小姐,每天都要到夜总会叙旧,说不定这会儿他还在温柔乡里抱着那个坐台小姐“啃兔儿脑壳”。
    “区老六的事一定要帮!”奶狗是咬牙切齿说这句话的,这足以说明区老六在Z城黑道上的地位。夏墙毫不犹豫地上路了,身上插着一把跟随他多年的砍刀……
    目标终于在深夜3点出现了。借着昏暗的路灯,可以隐隐约约分辩出薛灰浆那张油腻的肥脸,他已经喝得二麻二麻的,靠在那个坐台小姐身上,拖起两只沉重的双腿,嘴里含含糊糊地唱着歌,摇摇晃晃朝这座大楼走来。
    准备上班!!!
    他要用闪电般的动作将薛灰浆击昏,不能让他发出任何声响,否则全大楼的人都要被他被惊醒。现在惟一的难题就是那个坐台小姐,她不合时宜地出现使她的太阳穴同样要遭到薛灰浆那样的猛击,不晓得她那薄薄的脆骨能否承受。
    只能如此!否则她的尖叫声足以划破夜空。
    薛灰浆没有按照熟悉的路线上楼,他把那个坐台小姐推在墙角里胡乱吻了起来。妈的!今晚啷个了?碰到两起这种事,长针眼不说,听说要走霉运的。
    薛灰浆的动作特别淫秽龌龊,不堪入目,像被邀上架的“脚猪”(种猪)低声呻唤着。
    夏墙一步一步地朝目标移了过去,在离他们一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饶有兴趣地开始欣赏。他发现薛灰浆农是农,狗日还是个接吻高手,大概是看黄色录像看多毬,模仿得有模有样,他真想给薛灰浆拍巴巴掌。
    薛灰浆嘴巴在吻着,耳朵却是清醒白醒的,他似乎听见身后有啥子动静,一下子转过身来。就在这0.01秒的惊谔停顿时,夏墙的右拳闪电般地击在薛灰浆的太阳穴上,紧接着左拳又锤在那个坐台小姐的面部。两个人几乎同时倒在地上,像两个从车上丢下来的装满面粉的口袋,颓然无声地歪在墙角角头了。
    他从腰间抽出那把厚重的砍刀。心里想,该老子做外科手术了。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长篇小说《一个贱种》(一)——乱伦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第一部

      一、乱伦

      公元1983年仲夏的一个下午,距离Z城50里的乡下发生一件轰动全城的案子。一个叫夏莽娃儿的农民把刑警队长的卵尻子打掉了。
      如果那个女人不来招惹鳏居多年的夏莽娃儿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夏莽娃儿戒了这么多年的色,女人是啥子滋味早就搞忘了,在他的脑壳里,挨着床边的那爿泥巴墙就是女人,那是他实在忍不住打手铳用的。
      来找夏莽娃儿的那个女人是当地很有名气的师孃子(女巫)。
      1983年的太阳非常毒,晒得田坝土坎懒洋洋的,连水田都是干的,本来很活跃的蚂蟥全部钻到泥缝里去了。村里没得一个地方是荫凉的,沿着河边的桉树倒是枝叶茂盛,此时也东倒西歪,早就没了生气勃勃的模样。河坝本来是婆儿客们用棒槌锤打衣裳的地方,几个婆娘凑拢一堆,嘻嘻哈哈,摆一些家庭生活龙门阵,比如哪个屋头的男人是个骚鸡公,哪个屋头的男人锤子不硬都有八寸长。此时河坝上的鹅卵石根本踩不得,打起光脚板非给你烫几颗水泡在那儿摆起。往年子,每当酷暑降临,河坝也是小娃儿的天下,几个耍得好的娃儿邀邀约约,打起光沟子跳到河里洗澡,一边泼水,一边嬉闹,那笑声能从河坝传到山顶的晒坝。可1983年就不同了,河边静悄悄的,莫得一个婆娘出来洗衣服,莫得一个娃儿出来耍,全部缩到屋头藏起。村里的老年人说:“年生不好,不要出去乱晃,等到吃肉的鬼老二多毬得遭不住。”(鬼老二:恶鬼)
      全村好像都被毒日晒脱皮了,死蛆一样扭都不扭。山顶上热,山脚下却往外一股一股冒着暖暖的蒸汽,每个人都被蒸得通红通红的,像锅里头的马虾子。黄昏的时候更闷得人们出气不赢,虽然太阳早就知趣地掉在山背后去了,但地下的蒸汽并没得散去,它们聚拢一堆牢牢包围着歪歪倒倒的山村。此时,干渴的田蛙从它们窝居的地洞、荫凉的荷叶下开始蠢蠢欲动,聒耳嘈杂地“呱呱嘎嘎”叫个不停,像在企盼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
      疲惫不堪的夏莽娃儿拖着糊起几斤泥巴的双腿回了家。他的生活很有规律,每天除了下地干活就是回家把肚皮盔圆(撑圆)了事,跟到就是丢伸(把身体放平)困素瞌睡,管他妈卖麻批(屄),吃得饱睡得着,免得蚊子咬脑壳。这种规律不是他心甘情愿的,而是无奈中形成的麻木不仁。自从他婆娘死了过后,这个家就像一个熟透的恶疮,剟(捅)它害怕溃破感染,不剟又痛得恼火,往日那点可怜的温馨与快乐早已一去不复返。本来夏莽娃儿是个活泼开朗的人,现在他阴郁惨了,脸拉得比村里惟一的那头驴还长。
      站在门槛上迎接他的是早就饿扁肚皮的10岁的儿子和8岁的女儿,大概他们才从学校回来,拖着清鼻涕,一脸乌黑,手爪爪像从没洗过两个样,看见爸爸回来两个娃儿连忙在破烂的裤子上擦拭了两下。夏莽娃儿嘴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几句,从灶屋一个脏兮兮的背篓里丢出几个红苕,拿起一把生锈的镰刀,一屁股坐在门槛上便开始削红苕皮皮,再也懒得开腔。
      他准备煮一锅粘稠的红苕稀饭。他们每天都吃这个。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想他的婆娘。婆娘长得不啷个,但人对,又能干又泼辣,急风火扯的,把屋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做活路也是一把好手,两个娃儿也是她在盘(养),根本不需要夏莽娃儿焦心,村里莫得哪个不羡慕夏莽娃儿龟儿运气好。
      那个时候的夏莽娃儿不像现在这个样子,精干得很。每天吃了饭,喝了点跟斗酒,就和村里的几个男人坐在田坝边边吹骚龙门阵。你摆一个,我摆一个,大多是赶场时道听途说,或者干脆是自己和婆娘的亲身经历,好听惨了。那是村里每晚固定要上演的成人节目,听得好多没找到婆娘的青沟子(屁股上没脱胎记的人)口水一暴一暴的。
      怪就怪婆娘不该去潘驼背儿屋头借牛车。
      那几天夏莽娃儿的腰杆痛,树子上的苹果又必须赶快拿到街上去卖,耽搁久了就烂在树子高头可惜毬。夏莽娃儿哪里担得动?婆娘就说去潘驼背儿那里把牛车借来,她一个人吆到街上把苹果换成钱。夏莽娃儿不同意,说潘驼背儿是个老骚棒,四十好几了还没找到婆娘,每天眼睛鼓起,老母猪当貂禅,口水吊起多长,不要去沾惹他。婆娘不干,说两个娃儿的学费就靠那几棵树上的苹果,不然啷个办?就一个人跑去借牛车。这一去,就没有转来。
      她走到潘驼背儿家的牛圈时,看到潘驼背儿正站在一条板凳上弓起腰杆日牛。
      她要是阴悄悄不开腔不出气也就算了,但是她心头想,人啷个可以日牛?所以她惊呼了一声。潘驼背儿晓得遭了,从板凳上跳下来捡起一把柴刀几买卖把她砍翻在地,一不做二不休,不干她实在划不着,所以跟到就扯烂她的裤子,将就把她奸了。
      夏莽娃儿听到消息跑起去的时候,看到牛圈里已经被砍成血肉模糊一丝不挂的婆娘在干草堆里卷起,当时就发了羊癫疯。
      婆娘在医院里痛得吼了三天三夜,最后还是去了西天,留下已经吓瓜了的夏莽娃儿和他两个未成年的娃儿。那年冬天,潘驼背儿被押赴刑场崩脑壳的时候,夏莽娃儿把那几棵苹果树也伐倒了,他想把这段伤心事彻底忘干净。
      但是,啷个可能忘得干净哦?他每天坐在门槛上削红苕皮皮就想他的婆娘。
      这时,师孃子不晓得从哪儿旋了出来。
      师孃子的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耀眼的光环,夏莽娃儿看见师孃子进来时膝盖一软,差点从门槛上跪下去。他毕恭毕敬地将她迎进屋,顺手在她屁股底下塞了一条竹编的板凳。年轻的师孃子白白胖胖的,嘴唇丰满而红润,两只手背鼓泡鼓泡的,像两个发面馒头,尤其她的胸部,吊起两砣甩一甩的,很扯男人的眼睛。她从包包里摸出一盒皱巴巴的“朝阳桥”香烟,叼在嘴巴上点了一支,又抬手丢给夏莽娃儿一支。
      师孃子问夏莽娃儿:“今天晚上吃啥子?”
      “红苕稀饭。”夏莽娃儿小心翼翼地答道。
      “唉!”师孃子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靠在门槛上的两个娃儿说,“娃儿在长身体,你该卖点苞谷到乡场上割几斤肉回来,给娃儿们打打牙祭噻。”
      夏莽娃儿有点卵火冲:“苞谷?垮我的苞谷(暗指手淫)!我们都几个月没拈闪闪了。”(拈闪闪:吃肉)
      师孃子摇摇头说:“唉,过得造孽哦!那就快点去煮稀饭,吃完饭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
      夏莽娃儿听后晓得事情重大,便一头栽进灶屋烧火去了。
      当夜的天气有些异样,天空似乎挂着两轮明月,静谧的大地像披了一身银色的素装。树枝上有两只没有归家的老鹰“呱呱”地叫着,与歌声嘹亮的蟋蟀们交相呼应,自然奏成一首悦耳的小曲。
      等面黄肌瘦的儿子女儿沉入梦乡后,夏莽娃儿就和师孃子面对面坐了下来。师孃子盘着腿坐在一张草编的蒲团上,两只手放在膝上向上摊开,食指与拇指捏在一起,微肿的眼皮眯缝着,嘴里“唧唧呱呱”地低声念了一会儿。突然,她双眼一睁,直视着夏莽娃儿,夏莽娃儿像触了电似的,全身微微颤抖起来,只想往后仰面倒下去。师孃子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她凑近夏莽娃儿,神秘兮兮地说:“你晓得不?前几天玉皇大帝托梦给我,说有一天子龙胎将要降临在我身上,这可能是我长年修炼终成正果了,不然老天为啥偏偏选中我?我已经躺在床上等了好几天,没得任何动静。我不能就这么挺起瘪肚皮干等下去噻,我应该立即行动,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你晓不晓得?如果真是那样,我们就彻底脱贫了,还吃啥子红苕稀饭?我保证让你和你的娃儿些天天吃肉。你晓得噻,我那个背时瘟丧都当几年的阉鸡公了,哪里还能……所以,我想到你……”
      “借种!?我两个?”夏莽娃儿惊愕地张大嘴巴,僵立在堂屋中间,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师孃子笑眯眯地点了点脑壳,柔情蜜意地吩咐道:“莽娃儿,快去烧锅开水,我先把身子洗干净。”
      夏莽娃儿像个石佛一样,呆呆地没动,他的脑壳里“嗡嗡”地叫着,像钻进去一千只苍蝇。
      师孃子撒着娇,嗲声嗲气地推了夏莽娃儿一把,说:“莽娃儿,还矗在那里干啥?快点去烧水噻!”
      夏莽娃儿这才缓缓地朝灶屋走去。
      师孃子净身的时候,夏莽娃儿根本无法忍受灶屋里传来的“哗哗”的水响,那响声撩拨得他血脉喷张,青筋爆裂,全身的肌肉绷得像一座坚硬的岩石,他俯身抓起一把镰刀,“嗷嗷”怪叫两声,一头冲进屋后的甘蔗地。月光下,本来要送糖厂卖钱的6号甘蔗一片片倒了下去,寒冽的刀光映着夏莽娃儿那张扭曲变形的脸,那张脸几乎挤得出血来。
      夏莽娃儿不能再忍受下去了,他想看看剥了皮的师孃子到底是啥子模样。他找来一架破朽的木梯,蹑手蹑脚地上了房顶。他屏住呼吸,尽量不让自己粗重的喘息声传进屋里,小心翼翼地隔着玻璃瓦向下一看,感动得他差点流下热泪:师孃子斜卧在一个硕大的木盆里,犹如一头肥大的长白猪被缭绕的雾气笼罩着。她悠然自得地朝身上漫不经心地撩着热水,嘴里哼着一首不知名的歌曲,那歌声虚虚渺渺、抑扬顿挫,足以击穿夏莽娃儿的耳膜。他这一辈子根本没见过这么又肥又白的女人,这不禁使他想起死去多年的婆娘。尖瘦的寡骨脸,秧鸡子脚杆,又小又扁的屁股,锉刀似的双手,莫得内容的胸脯像缝上去两颗黑扣子,经常让夏莽娃儿在漆黑的夜里漫无边际地摸不着方向。
      与眼前这个白白胖胖的师孃子相比,他婆娘根本不是女人。怪不得村里的老年人经常教诲他们说:“豆腐要吃个烫,婆娘要日个胖。”夏莽娃儿终于懂得这句话的含义了。
      半个小时过后,师孃子大概把皮肤上每一寸褶皱都洗得差不多了,抬起头,嘴角甜蜜地打着抿笑,对屋顶卧在玻璃瓦上的夏莽娃儿说:“看啥子看?下来噻!帮我把水倒了!”
      惊得夏莽娃儿浑身一震,差点没从房梁上掉下来。
      当天夜里,他俩像举行一个神秘的仪式一样,庄严肃穆地携手钻进了被窝。那天晚上,夏莽娃儿一共在师孃子身上耕耘了七次,最后一次几乎昏厥。他翻着白眼大口喘着粗气的时候,听见师孃子也在喘,并一直喊:“哥老倌哎!凶惨了,整惨了……”
      这段故事放在哪个身上都可以,没准还让人荡气回肠。你可以为师孃子找上一百条理由来诠释她的红杏出墙,也可以为鳏居多年的夏莽娃儿终于找到他为之震撼的女人而击掌,但这段故事惟独不能发生在他们之间。
      师孃子没喊错,她是夏莽娃儿的亲妹妹,夏莽娃儿是师孃子的亲哥哥。
      这对亲兄妹不但让它发生了,而且还甜甜蜜蜜缠在一起,每天晚上都要耕耘播种。其实即使这样,也丝毫没有引起村里任何人的怀疑,只以为妹妹也许在婆家怄气,暂时住在哥老倌这里,哪个又曾想到他们兄妹之间发生了这种龌龊勾当呢?致于两个娃儿,夏莽娃儿相信他们还没醒事,再加上白天他和师孃子妹妹也没有当着娃儿的面眉来眼去,他们只在夜深人静时吹响冲锋的号角。
      经过每晚神圣使命的沐浴,夏莽娃儿顿时像焕发了青春,每天早上脸色都青光亮皮的,哼唱着小曲,脸上写着一万个满足,精神抖擞地扛着锄头上山干活去了。干活干累了,他就把锄把顶在下巴颏底下,抹一把酸臭的汗水,脸上洋溢着快要成功的笑意,他在惦记妹妹肚里“龙种”的故事,因为妹妹的肚子决定他下半辈子是不是可以告别经常让他胃里冒酸水的红苕稀饭。
      不久,师孃子真的怀孕了,夏莽娃儿顿时激动地淌下热泪,他晓得他的命运将发生一场天翻地覆的革命。不过这场革命来得比夏莽娃儿预料的还要早,乡里管计划生育的人找上门来,他们以为师孃子躲在哥哥那里想偷偷生第二胎,他们想采取强制措施,带师孃子去医院做引产手术。师孃子全身战栗着钻进床下,泪流满面地央求她哥哥一定全力保护肚里的“龙种”,否则一切有关脱贫致富的梦想只能空了吹。夏莽娃儿睁着血红的眼睛,从墙上摘下那把足有两米长的鸟铳,他本来只是想显示一下自己的威风,哪想到计划生育主任在门外喊:“狗日的婆娘违反国家政策,老子把你哥老倌的房子拆了你相不相信?”于是夏莽娃儿朝刚刚跨进门槛的计划生育主任开了一枪。
      Z城公安局接到报案后迅速出动,将夏莽娃儿的家包围得水泄不通,苍蝇蚊子都休想飞出去一个。双方对峙整整三个小时,刑警队长的嗓子都喊涩了,夏莽娃儿仍然负隅顽抗,拒不缴械投降。警方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已经不起作用,所以决定强攻。刑警队长是共产党员,应该当仁不让冲在最前面。他悄悄爬到夏莽娃儿的家门口,然后突然一跃而起,大吼一声“缴枪不杀”便冲了进去。与此同时,夏莽娃儿的鸟铳也抠燃了,起码有上千颗沙粒射进刑警队长的肚皮、大腿和卵尻子,刺眼的鲜血把夏莽娃儿丢在地下的几砣红苕都染红了……
      三个月过后,夏莽娃儿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他那个怀着“龙种”的师孃子妹妹被判处无期,也是终身莫得选举权。
      夏莽娃儿10岁的儿子夏墙和8岁的女儿夏琼秀是被幺爸扛在肩上与他们的爸爸诀别的。
      那是秋天的一次公捕公判大会。在夏莽娃儿被押上“解放”牌大卡车押赴刑场执行枪决时,幺爸把夏墙夏琼秀高高举过头顶,他想让他哥老倌最后看一眼娃儿们。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夏莽娃儿一眼就看见了两个像豆芽菜的儿子和女儿,他想最后叫一声他们的名字,但张了几下嘴,最终没有发出声。卡车缓缓开动了,警笛刺耳地尖叫着,车轮越来越快,尘土飞扬中,脸色死灰的夏莽娃儿看见弟弟拉着他的两个娃儿拼命追赶着汽车,然后趔趄了几下,三个人重重地跌在地上……
      夏墙和夏琼秀不晓得这是他们与爸爸最后的永诀,他们幼小的心灵还来不及品尝发生在眼前的一切,凝重的气氛逼迫他们两个跟着幺爸放声大哭,他们能做到也只能这么多。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长篇小说《一个贱种》(二)——凶杀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二.凶杀
        哪个也不晓得幼小的夏墙和夏琼秀心里是啷个想的,人们在深深地痛恨夏莽娃儿干出那种傻事时,也深深地怜悯起两个无辜的娃儿。他们被幺爸带进Z城,上了城里一所有名的小学。没有任何人晓得他们两个就是不久前轰动全城刚刚被枪毙的死刑犯的儿子和女儿。
        兄妹两个被幺爸安排在靠着厕所的一间小黑屋,两个人挤在一个小床上。夏墙不喜欢那张小床,那张又硬又窄又矮又脏的小床紧挨着阴暗潮湿的角落,那个角落有个碗口粗的耗子洞,正对着夏墙的脑壳,黑黢黢的,惹得他每天晚上都被噩梦惊醒。那里还有数也数不清的白色潮虫,牵起啷啷(排队),忙前忙后的,一阵阵刺鼻的腥臭、霉烂的潮气侵袭着夏墙,每晚他都被这种令人窒息的气味搞得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冬天到了。丘陵山区Z城的冬天几乎没有太阳,连绵不断的淫雨把全城的人都搞得霉戳戳的,每个人的衣服裤子好像没有干燥的时候,整天湿洼洼的。夏墙和夏琼秀也一样,每天从学校回来,两个人半边身子都是湿的,不是左边就是右边,因为那把破伞太小了,根本无法把两个瘦小的身体完全罩住。兄妹两个每次都是紧拥在一起,一边躲避冰冷的雨点,一边借对方的身体取暖,就像他们每晚在那张小床上的姿式一样。尽管如此,两个人回家后还是冷得牙齿打闪闪,浑身发抖,嘴唇都是乌的。
        夜晚来临时更冷,是一种从骨头里沁出来的冷,不是穿厚点所能抵挡的。每到这个时候,外面的雨就密集起来,砸得这个小城闭声闭气,墓穴一样。在细密的雨点中总有体积大一点的,便噼噼啪啪打在房檐上,不紧不慢有节律地给人们催眠。但这声音对于夏墙和夏琼秀来说,不起啥子作用,因为被窝里太冷。那床新棉絮大概只有两斤,是幺妈专门到街上找棉花匠弹的,一般这种斤两的棉絮是春秋季乱穿衣的时候盖的,放在冬天便有点薄。可能是幺爸家没钱吧!夏墙和夏琼秀都没开腔,睡觉时搂紧一点就挺过去了。
        往往在黑暗中夏琼秀就央求夏墙摆龙门阵:“哥哥,不摆那个大灰狼了,摆一个新的噻。”
        夏墙悄悄说:“哪儿有新龙门阵嘛,我只晓得大灰狼,你不听就算了。”
        夏琼秀在夏墙胳膊上揪了一下,痛得夏墙冷汗接是冒。
        夏琼秀便开始撒娇:“我不干我不干……”
        “好好,我摆一个恐龙下蛋的龙门阵。”
        于是夏墙开始乱编,凭他有限的恐龙蛋知识在无限的空间信马由缰,越吹越玄,连他自己都觉得是在冲壳子打飞机(吹牛)。好在夏琼秀不在乎这些,仍然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时插问一些专业性很强的问题,搞得夏墙脑壳糊起,越解释越飙离话题,到头也弄得夏琼秀很不安逸。夏琼秀便又在夏墙胳膊上揪一下,说:“还是摆大灰狼算了,恐龙下蛋的不好听。”
        夏墙只能开始重复摆了无数次的大灰狼,直到妹妹传来均匀的鼾声……
        冬天的Z城如果出大太阳就有点像节日。人们喜气洋洋,脸都笑烂了,像刚刚饱餐了一顿精神牙祭,油光水亮的。多年以后夏墙看到“蜀犬吠日”这个成语,非常不喜欢,它完全把夏墙当时沐浴冬日的喜悦心情破坏得一塌糊涂。
        每当那个“节日”来临时,兄妹两个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坐在门口晒太阳。幺爸的家正对着一个脏兮兮的农贸市场,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挤来挤去的,夏墙和夏琼秀开心惨了。他们喜欢听菜贩子的吆喝声,也喜欢看婆儿客们为几分钱争得脸红筋涨的。这是兄妹两个为数不多的开心时刻,但这种“开心”却常常被凶神恶煞般的幺妈打断。这个全身泡泡肉的女人好像根本就没把兄妹两个放在眼里,一天到黑都为她那鸡窝一样的头发是冷烫还是热烫而烦恼。
        夏墙上过一回冷烫液的当。有一天他被那个暗红色的液体诱惑了,因为他从来没闻到过这么香的东西。他找了个幺妈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摸摸地拿到鼻下一闻,顿时熏得他眼泪长流,连续打了二十几个特大喷嚏,从此他就远离那看似诱人实则害人的红色液体。他当时就总结出,表面好的东西不一定真巴适。实际上这个想法影响了他以后的所有行为,只是他当时不晓得而已。
        幺爸的家每天晚上都吃绍子水面,那有点味苦的、碱放多了的黄面陪伴了夏墙和夏琼秀的整个少年时代。每当阴雨绵绵夜幕降临或者西下的太阳染红天空时,幺妈就会准时喊他们吃饭了。她扭着水桶一般的腰,气冲冲地走到夏墙和夏琼秀的面前,对着他们的耳朵发疯似的尖声叫道:“两个稳起干啥子?在互相找虱子啊?面都煮成砣砣了。”
        夏墙和夏琼秀被幺妈的叫声吓过几次,所以一听见幺妈那“咚咚咚”的脚步声他们就全身打抖,以为幺妈又要吼他了,就神经质地一下子从台阶上跳起来,一边拍着屁股上的灰尘,一边栽进了挂满蜘蛛网的厨房。这时的幺妈正在择吃面用的烂莴笋叶子,或者正在剁做绍子用的冬菜,见兄妹两个莽头莽脑地旋进来,不免讽刺剜酸几句:“两个莽子娃儿,晓得肚皮饿了要屙痢嗦?(隐语:吃饭)火都要熄了,吃个铲铲!”
        幺爸倒是非常喜欢夏墙和夏琼秀。结婚几年,老婆的肚皮一直是瘪的,一点影响都没得,所以想儿心切的他自然把大哥的娃儿当成自己亲生的。无奈他被自己的老婆抹得焦干,他又是个一脚踢不出个屁来的人,蔫戳戳的,任凭老婆在家里耀武扬威,她能容忍将两个娃儿带回家已经很不错了,未必喊她像亲生儿女一样对待夏墙和夏琼秀?幺爸经常左右手一边揽一个,然后抚摸着两个娃儿枯草一般的头发,唉声叹气地说:“不要甩视她!她就是那种人,鸡叫鹅叫的。其实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嘴壳子硬而已,心还是蛮好的。”
        夏墙听信了幺爸的话,没有把对幺妈的强烈不满变为深仇大恨,他照例坐在台阶上观察发生在农贸市场里的故事。但哪个也没想到,此时发生的一个故事能改变夏墙的一生。
        这天,天空挂着懒懒太阳,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西边的山头却被一砣乌云笼罩着,看样子今晚又要下雨。夏墙的心情很低落,他觉得在幺爸家的日子很不舒服,不是因为寒冷,而是觉得他和妹妹终归是外人。他想家,想有爸爸和妈妈的那个家。可是妈妈死了,爸爸呢?那辆“解放”牌大卡车把爸爸拖走了,难道他就永远不回来了吗?他有几次想问问幺爸,但话到嘴边却啷个也说不出口。既然幺爸不说,就有他不说的道理。夏墙晓得,他和妹妹肯定能再次见到爸爸,那样的日子是非常安逸的,虽然没得城里热闹,但多了一份温暖。
        幺妈还没煮面,夏墙伸着脑壳往厨房里瞅了好几眼,一点动静都没得。妹妹也不晓得到哪里疯去了。他的肚皮里早已是雷公火闪“叽叽咕咕”叫个不停,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无奈地望着被烂菜叶弄的稀洼洼的地面。俗话说:饱吹饿唱。小夏墙低声哼起歌来,以抵挡那阵阵袭来的饥饿。
        这时,有两个健壮的小伙子来到离夏墙不到三米远的地方。他们嘴巴里衔起香烟,眼睛贼缩缩四处张望着。其中一个皮肤有点黑,反衬出他身上的白衬衣像雪一样的刺眼,他满脸的骚籽籽,显得脸上凹凸不平,粗糙不堪,但他的身体相当拽实,半透明的衬衣底下可以隐约看到一块块隆起的肌肉。夏墙不晓得他们要整个啥子板眼儿,不免多打望了他们几下。那两个小伙子正低声商量着啥子,猛然察觉到夏墙好奇的目光,那个皮肤有点黑的人眼睛一瞪,冲夏墙低声吼道:“崽儿,瞅啥子瞅?”
        夏墙浑身一颤,这句话声音不大,但比幺妈震耳欲聋的尖叫还要来力。夏墙第一次感到那种无名的恐惧所带来的威慑,他一下子从台阶上爬起来,缩进屋头去了。但夏墙内心的好奇并没有消失,他悄悄地倚在门边,像个小特务一样露出半边脸,悄悄观察着门外的动静。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门前的农贸市场已空无一人,那两个小伙子蹲在墙角里,烟头一闪一闪的,像野坟头上的两团鬼火。
        幺妈还没煮面,肚皮饿得硬是有点恼火。
        有一刹那空气一下凝固了,夏墙的耳朵出现了短暂的鸣叫,他的眼前闪着一束束的白光,身子像鸿毛一样飘了起来。长大以后的夏墙回忆当初这种感觉时,仍觉得不可思议,但这种奇妙的感觉确确实实存在过,并且从那天起一直就伴随他,与他形影不离。
        在这种感觉出现的时候,街里头的榔巴儿(瘦子)正巧从门前走过。他是个游手好闲的“街娃儿”,油嘴滑舌的,一天到黑逗到闹不扯票,而且他还偏爱逗夏墙耍,拿夏墙的幺妈开玩笑。夏墙虽然不喜欢自己的幺妈,但他又不愿意幺妈被榔巴儿这样随意戏耍踏谑。榔巴儿见夏墙正躲在门边瞅着啥子,就大声武气地问:“吔!墙娃儿,你在藏猫猫啊?你幺妈在不在屋头?”
        夏墙像被人抓着漏眼儿一样,恼怒地盯了榔巴儿一眼,哪想到榔巴儿嬉皮笑脸地朝他走了过来,夏墙刚想回身进屋,见蹲在墙角的那两个小伙子迎面朝榔巴儿冲了过去。两人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把雪亮的尖刀,二话不说,“扑扑”两声插进了榔巴儿的胸前。嬉笑一下子凝固在榔巴儿的脸上,眼中顿时射出两束极度恐惧的寒光,他张着大嘴,软软地倒了下去。那两个小伙子生怕榔巴儿没死,又狠命地朝他连刺了几刀,然后把刀片在榔巴儿衣服上揩了几下,匆匆忙忙在夜幕中消失了,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殷红的鲜血从榔巴儿的胸前、口中一股一股地冒了出来,他干咳了两声,然后开始呕吐,不一会儿他就卷在那里扭都不扭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就发生在夏墙的眼皮底下,他没意识到这是一起凶杀案,他以为只是一般的打架斗殴,他更没想到榔巴儿早已经死定了。他走过去,蹲下身子,轻轻碰了榔巴儿一下,没得任何反应,只是在榔巴儿的喉咙处发出几声“咝咝”的气泡响,随后就再也没得任何动静。
        夏墙吓惨了,背脊都渗出了汗水,头发根儿像过电一样立了起来。他观察了一下四周,街上静悄悄的,连鬼影子都没得一个,平时这条街在这个时候多多少少都有几个人影晃来晃去的,而今天竟然躲藏得干干净净。夏墙感觉自己好像来到一片荒芜的坟地,家家户户紧闭着的暗红色的门正像一口口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棺材,令幼小的夏墙毛骨悚然。他想悄悄地溜回家里,害怕惊动坟茔中的鬼魂,他刚一转身,一个黑影像一堵墙一样挡住了他的去路,夏墙和那人同时“啊——”地尖叫起来。夏墙定睛一看,是肥胖的幺妈。幺妈的圆脸已经被恐惧折磨成不规则图形,她犀利刺耳地开始尖叫:“榔巴儿被别个杀死毬喽!”
        这时,家家户户的门才全部打开,街坊邻居慢慢旋了出来,像复活的僵尸……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长篇小说《一个贱种》(三)——菩萨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三、菩萨
          一连几天夏墙都没吃下饭,只要一端起那碗绍子面,榔巴儿临死前的惨状就立刻浮现在他的眼前。他宁愿俯在床头的耗子洞上,用力吸吮洞中散出的霉臭,也不愿意再见到榔巴儿胸前涌出的鲜血。但那殷红的颜色无时无刻不在他的眼眸前摇晃,久久地拂之不去,甚至变为绍子面中的红辣酱,惹得他几次丢下饭碗冲进厕所里打干呕。
          幺妈的胃口还是那么出奇得好,她虽然也受到了惊吓,但这丝毫不影响她每晚顺利地吞下三碗绍子面。她见夏墙总是盯着饭碗发呆,不安逸昏了,她一边往喉咙里吸着面条,一边朝夏墙发着牢骚:“你不吃未必要我喂你?我看你年龄不大,马上要成仙,我还要烧柱香把你供起。”
          幺妈的絮絮叨叨更败坏了夏墙的胃口,他跑到水龙头前“咕咚咕咚”灌了一肚子的凉水,暂时压住阵阵涌上来的恶心。他不怕幺妈向他射来道道鄙视厌恶的目光,因为他已经有点习惯了,他倒是有点担心那两个杀人的小伙子。有几次在梦中,他甚至见到那两个人悄悄地来到他的床前,手上挥舞着沾满鲜血的尖刀。他们把冰凉的刀刃轻轻地贴在他的脸上,狞笑着对他说:“崽儿,嘴巴闭紧点,不要揸开乱说!”
          夏墙惊叫着从梦中醒来,身上的背心早已被汗水打湿,他的小嘴一张一合的,像被捞上岸的鲫鱼,无声地哀鸣着。他发现那两个人还站在屋子中央,夏墙吓得顿时哭了起来,他奚奚索索地退向墙角,瘦削的背脊紧贴着棺木一样的墙壁。他甚至想一头钻进那个硕大的耗子洞,根本顾不上那里堆满鲜腥的耗子屎,他只想躲避眼前这种让他惊骇不已的场面。那两个人无声无息地站在那儿,轻飘飘地晃动着身子,夏墙镇定下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幺妈晾在屋中的两条破裤子。他气愤地溜下床去,一把将裤子扯了下来,顺手丢在黑暗的墙角里。这一夜夏墙再也睡不着了,紧紧搂住妹妹夏琼秀,两只乌黑的小眼一直盯着肮脏的屋顶……
          随后的几天,两个头戴大盖帽的人三番五次地找到他,反复问他晓不晓得那天榔巴儿是啷个死的。夏墙害怕惨了,他薄薄的嘴唇变得乌黑发紫,眼神木讷呆滞,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这两个人经常闯进他的梦中。他无助地只顾摇头,啥子也说不出来。
          不晓得啷个,平时尖酸刻薄的幺妈此时却坚定地站在夏墙一边。她把双手叉在水桶一般的腰杆上,对那两个人说:“一个小娃儿晓得个啥子嘛?就算说出来,也是编些龙门阵在摆,你会不会相信嘛?本来他龟儿的脑水就不转,看把娃儿吓瓜!”
          两个大盖帽终于被幺妈打发走了,再也没来找过夏墙。然而,那个无休无止的噩梦仍然死皮赖脸地纠缠着他,无情地劫掠着他尚未成熟的心灵,他每天都在胆战心惊中受着煎熬,他变得更加阴沉、寡言,越来越像他死去的爸爸,只是脸拉得没得那么长。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梦中的场景竟然活灵活现地呈现在他的眼前。这天下学的时候,他仍像往常一样,垂着脑壳沿着路边磨磨蹭蹭地朝家走去。他一边踢着路边的干狗屎,一边像耗子一样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天色又暗了下来,马上又是一场稀稀拉拉的夜雨,路旁的桉树上有个老鸹令人厌恶地不停嚣叫着,惹得他心烦颇躁。夏墙捡起路边一颗鹅卵石,准备朝树上给那个老鸹碇(砸)起去。等他直起腰杆来的时候,突然发现梦中那两个小伙子就站在他的面前。他惊恐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开始颤抖,他晓得站在面前的这两个人绝对不是他幺妈的破裤子。
          其中那个黑皮肤的、脸上凹凸不平的小伙子,露出很好看的雪白的牙齿,笑眯眯地对夏墙说:“小崽儿,我们找你有点事。”说完头也不回地朝前走了。
          夏墙从地下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不晓得为啥子,刚才的恐惧惊惶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鬼使神差地跟在那两个人后边,悄无声息地朝前走着,他没想到拒绝他们,更没有转身逃跑。夏墙晓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认识幺妈的家。更加奇怪的是,他们身上好像有一种无形的镊人魂魄的威慑力,这种威慑力像一个巨大风口,不分青红皂白,毫无商量地把夏墙吸了进去。顿时,夏墙的耳朵、眼睛、鼻孔,甚至牙缝,都被沙砾灌满了,他只能无助地随着风口的旋风在昏天盖日的黄沙中飘荡。他的皮肤因为风吹而裂开一道道骇人的血口,血口中堆积着厚厚的泥垢,夏墙还没来不及哀鸣就被他们轻而易举地俘虏了。在那个缠人的噩梦中,他还可以缩在墙角,让那堵冰凉的颓壁给他一丁点坚强,或者抱紧夏琼秀,让她的体温给他一点温暖。而此时此刻,夏墙的身后是空荡荡的,一点都莫得抓拿,他只有毫不犹豫地朝前走,紧盯着那两个人的背影。也许那两个背影能带给他一点真实可信的感觉,因为他不想再让幺妈的破裤子闯进他的梦中,他宁愿让真实的恐惧代替虚渺的梦境。
          不晓得绕过好多弯弯,迈过好多梯坎,夏墙被那两人带到一个树木荫翳的院坝里头。天还没有黑透,院坝里就灯火辉煌的,几个大灯泡的强光从树叶的隙缝挤出来,直射着夏墙,把他的全身涂染得斑斑斓斓的。一个满身肥肉的男人摇摇晃晃从屋头走了出来,他的脸又圆又扁,鼻梁有点塌,两只耗子眼睛射出狡黠的斜光。他大概有四十多岁,蓄着很少见的八字胡,厚厚的嘴唇夹一个圆圆的烟斗,肥硕的鼻孔“突突”地向外喷云吐雾,像Z城砖厂那两个烟囱。大概他脂肪太丰富了,净是两寸以上的肥膘,天气这么冷,竟然一身夏天打扮:上身套一件雪白耀眼的老头衫,下身穿一条黑色的灯笼裤,手上还悠闲地摇着一把大号芭蕉扇,颈子上挂着一块用红线栓起的玉菩萨。这种形象夏墙在电影里见到过,有点像汉奸。
          他一摇一摆地走了过来,很随意地在夏墙的头上揉了一把,问:“叫啥子名字?”
          “夏墙。”
          夏墙回答的时候声音很小,连他自己都没听清。但那个胖子的耳朵很好用,他反复念了几遍“夏墙”,然后问,“那天晚上的事你都盯到了?”
          “啥子事?”夏墙晓得他问的是啥子事,但他准备装疯。
          胖子一下子笑了,他轻轻地推了夏墙一把,说:“你是装莽嘛还是绷起有脾气?你虚啥子?我又不是‘箍子’(警察)。看来你的基本素质还可以,这么小的年龄就晓得滚案子嗦?(反侦)”
          夏墙嘴巴扭了两下,没笑出来,他不晓得滚啥子案,不晓得这个胖子在说啥子汪二麻子。胖子突然眼睛一棱,一下抓到夏墙的衣领,口气严厉地说:“那天晚上的事就当你啥子都没看见,任何人问起都弄死不开腔,懂起没得?”
          这种多余的提醒让夏墙有点烦躁,他早想让那件令人恶心的事从他的记忆中永远消失,他也无意去向哪个炫耀他看到的这场好戏,那两个大盖帽可以证明。
          夏墙向后退了一步,使劲摆了摆脑壳,说:“不消(需要)你提醒,我自己晓得。”
          “我日你妈,你还是个人才!”胖子惊异地看着夏墙,嘴巴里有点出言不逊。
          夏墙有点冒火。他最不愿哪个提他死去多年的妈妈,更不愿哪个侮辱她。他也不晓得从哪儿冒出来的勇气,出口就对胖子骂道:“我日你的妈!”
          这种污秽语言从一个小娃儿嘴巴里倒出来,一下子把胖子弄闭气。他脸色变得相当难看,换了别个他可能早就一耳光铲起去了,但夏墙毕竟是个小娃儿,打小娃儿不是胖子的特长。他蹲在夏墙面前,满脸是汗地说:“骂得好,是不是第一次骂人?听到,等你龟儿子长大了日哪个的妈都可以,现在不行,所以你不能这样骂,要讨打的。”
          夏墙说:“是你先骂我的。”
          “我那个是口头禅,顺便带出来的,不代表我真会那么干。”
          “那也不准骂,我妈……死了。”夏墙突然委屈地哭了起来,弄得胖子有点束手无策。
          “好了好了,不纠缠这个鸟问题了。”胖子站起来,顺手从黑色丝绸裤里掏出5张大团结递给夏墙,说:“这5角钱拿去买冰糕吃耍耍!”
          夏墙认识钱,晓得那不是5角钱,是5张10元的票子,在他的眼里这绝对是个天大的数字。夏墙把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向后缩,胖子不安逸了,一把将钱硬塞在夏墙的手上,说:“喊你拿到你就拿到,未必我的钱上有屎嗦?”胖子还把颈子上的玉菩萨摘下来套在夏墙的颈子上,说:“这是我上庙子求的,可以保佑你一生平安。你要记到,受人钱财,替人免灾,不消我狭细(仔细)解释,你晓得这个马口(规矩),这是对你的一个小小奖赏,你要时刻履行自己的责任。”
          夏墙回到家的时候,心里仍然狂跳不已,他那颗幼小的心脏根本负荷不了这50块钱和玉菩萨所带来的激动。他紧抿着嘴唇,生怕咚咚作响的心脏一不小心从嘴巴里面拱出来。他不晓得胖子所说的“5角钱”是黑道上的用语,他以为胖子一定看拐了,错把5张10元的票子当成5毛钱,他为自己这次伟大的收获偷偷笑了一个多小时。他根本不明白胖子为啥子会那么大方,可是当他把钱捏到手上的一霎那,一种莫名的使命感便从他心底油然而生了。他晓得为了手里这几张钱和玉菩萨,他亲眼目睹的那个杀人事件将成为他心底永远的秘密。
          幺妈见他回家晚了,追着他屁股后面骂道:“你个背时娃儿,下了学还要去逛街嗦?跑到哪里耍去了?我以为汽车把你碾死毬了!”说着照着他屁股后面就是一脚。夏墙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他回身恶毒地盯了一眼又跳又叫浑身肥肉乱颤的幺妈,一声不响地钻进了自己那间黑黢黢的小屋。
          张(理)她捞毬!
          他将50块钱小心翼翼地用张旧报纸包起来,外面又厚厚地裹了一层烂塑料布,然后用一根细麻绳密密匝匝捆得像个粽子,最后塞进了耗子洞。干完这件神圣的工作以后,夏墙的背脊已渗出粘乎乎的汗水,他长吁一口气,为自己拥有两个秘密而兴奋不已,一个是亲眼目睹的杀人事件,一个是藏在耗子洞里的50块钱。
          夏琼秀进来的时候,夏墙一把把妹妹拉过来,说:“妹妹,我送你一个礼物。”
          “啥子礼物?”
          夏墙把颈子上的玉菩萨摘下来套在妹妹颈子上,像那个胖子的动作一样。“看!菩萨,是玉的。”
          夏琼秀拿着菩萨兴奋地观赏着。“哪个给的?”
          “你不要管,只管戴到。晓得不?可以保佑你一生平安。”夏墙重复着胖子的话。
          “保佑我一生平安?那你呢?”
          “我不消菩萨保佑,我命硬。”
          “我不干我不干。”夏琼秀开始撒娇,她正是撒娇的年纪,可惜她只能跟她哥哥撒娇。
          “听话哈,哥哥只有你这个妹妹。”
          “我还不是只有你这个哥老倌。”
          “所以你要听我的话。”
          夏琼秀不开腔了。她盯着夏墙,突然说:“亲我一下。”
          夏墙没听清楚,追问一句:“你说啥子?”
          “我喊你亲我一下,就可以保佑我,比菩萨管用。”
          “亲哪里?”夏墙有点不知所措,他从来没亲过妹妹。
          “嗯,这里!”夏琼秀把脸伸过来,“亲脸。”
          夏墙像鸡娃啄米一样,迅速在妹妹脸上亲了一下。夏琼秀高兴惨了,立即绽开美丽的笑靥,说:“这下菩萨就可以保佑我们两个了。”
          这天晚上兄妹两个睡得很甜,不需要紧紧搂着就感觉暖烘烘的。不是天气的原因,是他们的心里很温暖的缘故。但是过了几天,夏墙便开始忧心忡忡起来,他担心那个胖子会不会反悔,会不会直接闯进幺妈家里收回那50块钱和那个玉菩萨。这种担心逐渐变成一种负担沉重地压在夏墙的肩上,而且变成另一个缠人的噩梦毫无商量地紧到骚扰他。以前他为幺妈的破裤子而惊醒,现在他不得不为那个烦人的胖子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有几次他真想把50块钱和妹妹颈子上的玉菩萨还给那个胖子,免得他夜夜来到夏墙的梦中,言而无信想收回那份奖赏。
          但是他不能,妹妹脸上因为玉菩萨而绽开的笑靥是那么美丽,那么满足,好像菩萨真的可以保佑他们兄妹两个。这种前所未有的受保护状态是夏墙和夏琼秀从未享受过的,所以他不想放弃,他暗自赌了个死咒,如果那个胖子恬不知耻真的胆敢反悔,他立即到公安局告发他们。
          很多年以后,夏墙才晓得这个想法的可笑。那个胖子啷个可能还惦记那50元钱和那个不值钱的玉菩萨呢?不过当时他确实不晓得,那个胖子有几麻袋十元十元的钞票和一抽屉的玉菩萨,他更不晓得胖子是Z城黑道上鼎鼎大名的老大——奶狗。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长篇小说《一个贱种》(四)——妹妹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四、妹妹
            来到Z城的第二年夏天,夏墙终于觉察到,从老师和同学鄙夷的眼光里,他的神秘身世已经像一道数学题的答案,明明白白一笔一划写在黑板上了。他的脑后和背部好像有一个圆圆的靶心,经常遭到粉笔头、橡皮擦,甚至烂水果的袭击。每当这个时候夏墙都会猛然转过身,用怨恨恶毒的眼光扫视着那一张张窃窃私笑的扭曲的小脸。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承认,他们被夏墙眼中射出的毒光击中了,纷纷惊慌失措地躲避着。夏墙心中冷笑不已,他为自己尚存的威慑力而骄傲。但是高年级的学生并不买夏墙的帐,他们把夏墙堵在学校门口,朝他身上吐口水、扔香蕉皮,用夏墙前所未闻的肮脏语言谩骂他、侮辱他。有一次一个又高又瘦的五年级的学生竟然冲上来扯着夏墙的衣领子铲了他几耳光,夏墙嚎叫着和他扭打在一起,哪想到那泼人饿狼一样围上来,雨点般的脚尖锭子一系列落在夏墙瘦弱的身上。这种场景夏墙渐渐地习惯了,有时下学时没看到那泼人,夏墙的身上就真有点不自在,皮子也有点躁痒。他干脆坐在学校门口,看有莫得啥子特别的事发生。
            幺妈看见夏墙的嘴角经常挂着血痂、肿皮泡眼的样子,自然气不过。
            她冲上前气势汹汹地问道:“哪个整的?”
            夏墙默默地摇摇头,无声无息地向他的小屋走去,幺妈气急败坏地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骂道:“养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遭别个整了,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跟你的幺爸是一个模子槽槽灌出来的,老子要被你两爷子气死。”
            学校成了夏墙心中永远的痛,在课堂上他饱受同学们的戏谑白眼,下学后又要提防高年级同学的冷枪袭击,他厌恶学校,厌恶同学,厌恶老师,厌恶周围的一切。他在书包里放了半块破砖头,脑筋里的那根弦一直紧绷着,随时准备迎接战斗。
            此时,妹妹夏琼秀是他惟一的安慰。两个人相依为命,合而为一,像被一个玻璃罩子囥(盖)起一样,别个休想接近他们,他们也不想走出罩子接触别人,只有他们两个是他们自己的主角。
            夏墙晓得,他有一个心理底线,他可以承受同学的白眼辱骂,因为他可以反抗。但是妹妹啥子都不懂,她还小,她不可以成为班上的受气包,如果哪个敢欺负她,夏墙就敢仿效杀榔巴儿的那个小伙子。小伙子把刀杀进榔巴儿的胸前时,屁眼儿心心都是黑的。那个狠劲让夏墙有点佩服。
            他没想到他不愿看到的这一幕还是发生了。
            这天下学,夏墙发现学校门口围了一堆人,走进去一看,大吃一惊,妹妹正蹲在地下小声啜泣着。围观的人看见夏墙脸青面黑走了过来,一哄而散。夏墙看见妹妹的瘦小的肩头微微抖动着,枯黄的头发从一侧垂下来,正好挡住娇美的脸庞,有一缕头发还在妹妹的鼻梁上晃来晃去的,显得特别孤零。夏墙还发现有几口浓痰挂在妹妹的头发上,涎沓沓的,令人作呕。头发是妹妹最炫耀的地方,她每天早上都要花上很多时间梳理,为此还几次遭到幺妈的强烈谴责,骂她长大一定是个妖精。妹妹的头发特别柔顺,但发质有点孬,黄而干燥,夏墙把它归咎于每天的绍子面,是面条里的碱份把妹妹的头发染黄了。但这并不影响妹妹喜欢她自己的头发,她肯定不能容忍最喜爱的部分被浓痰侮辱。
            “哪个整的?”夏墙愤怒地问。
            夏琼秀看见哥哥来了,一下子扑进夏墙的怀里,大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问:“哥哥,爸爸在啥子地方?”
            “哪个说了啥子?”夏墙扳起妹妹的脸问道。
            “他们说爸爸是坏蛋,是被枪毙了的。”
            “不是不是,不要听那些烂舌头打胡乱说,爸爸只是出远门走人户(亲戚)去了。”
            “那他好久转来嘛?啷个不带我们去呢?”
            “我也不晓得他好久转来,大概明年吧!”
            “我要爸爸!”夏琼秀哭得更凶了。
            夏墙发现妹妹头发上的浓痰已经沾到他袖子上,他一下子意识到,现在不是带妹妹找爸爸的时候,他应该先对付伤害妹妹的敌人。
            “你头发上是哪个整的?跟我说噻!”
            “是你们班上的同学。”
            “哪个?”
            “我只是见过他,不晓得啥子名字。他带着一泼人,走过来就吐我,还骂我……”
            “他长得啥子样子?”
            “瘦高瘦高的,眼睛有点大,嘴巴角角上好像有一颗痣。”
            夏墙晓得是哪个了。他和那个同学不晓得打了好多次架,有时候夏墙赢,有时候又整不赢。那个人叫黄建国,仗到他老汉儿(爸爸)是城区派出所的所长,每天在班上耀武扬威的,看哪个不顺眼就整哪个。他还把他老汉儿的皮带和手枪套套栓在腰杆上,在班上晃来晃去,不得了的了不得。现在看来,只有他娃娃才能到处散播夏墙的身世,因为他老汉儿是派出所的,派出所肯定晓得他爸爸被大卡车拖到哪儿去了。
            夏墙开始酝酿仇恨,他决定给黄建国一点颜色。
            天黑的时候,他来到那个院坝。他不是找胖子的,他想找那个杀榔巴儿的小伙子。
            院坝里灯火辉煌,几个人围在一张桌子前幺五幺六地正在喝酒,夏墙看见胖子在,那个小伙子也在。是现在进去喊小伙子出来还是站在院坝外等一会儿,夏墙有点犹豫。正在这时,一泼人离开桌子,来到院坝的墙角,拉开裤链开始集体屙尿。夏墙看见在灯光的照耀下,尿柱有粗有细,射得墙砖“滋滋”乱响,那声音竟有点优美。几个小伙子迅速解决战斗,惟独剩下胖子还在那儿挺起肚皮挤一挤的。
            有人开始调侃胖子:“吔?水龙头紧到关不严嗦?”
            胖子说:“你晓得个锤子!抖一抖,里面还有;摇一摇,还有一瓜瓢。”
            一院坝的人哄然大笑,尤其那个胖子,笑的时候全身像晃动的肉冻。还是胖子眼神好,他第一个发现躲在门边边的夏墙。他边系裤带边侧身走了过来,问:“哪个在那儿藏起?”
            夏墙缩一缩地旋了出来。
            胖子低头一看,略微有点诧异,问:“小崽儿嘞,哪个打你了嗦?”
            胖子的眼睛真毒,不消你开腔他就晓得啥子板眼儿。院坝里的人听见动静,都迅速围上来,夏墙看见杀榔巴儿的那个小伙子也在其中,就指了指:“我找他有点事。”
            胖子笑了:“我日……”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就缩了转去,“走走走,继续喝酒!”
            小伙子把夏墙拉到门外,问:“啥子事?”
            “把你那把刀借我用一下。”夏墙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
            “啥子刀?”
            “就是那天你杀榔巴儿的那把匕首。”
            小伙子没开腔,低头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杀哪个?我去。”
            “不。”
            “你这么小,哪里得行?”
            “不!”这次夏墙回答得更加坚决,他决定如果小伙子再不答应他就转身走了。
            小伙子从腰杆上抽出一把弹簧刀,递给夏墙,说:“不是啥子深仇大恨就剟他的屁股,那里肉厚,不会出人命。记到没得?”
            夏墙回到家的时候,幺爸也早下班了,正坐在那儿扯跟斗酒,见夏墙进来,问:“你到哪里去了?幺妈到处找你。”
            夏墙说:“我到河边耍去了。”
            “赶快过来吃饭,肚皮饿了没得?”
            幺妈从厨房端菜出来,见夏墙鬼眉鬼眼正想朝他那个小黑屋走,顺势给了他一脚尖。骂道:“老娘到处找你娃娃,现在人贩子凶得很,专门找你这种黑了不落屋的。我要是卖了你嘛还可以得几个钱,喊人贩子捉起去,老娘一分钱得不到。”
            幺爸不安逸昏了,对幺妈说:“你说这些干啥子?”
            幺妈把一盘炒黄瓜重重放在桌上,说:“你看他那个阴尸倒阳的样子,长大绝对不是个好东西。”
            幺爸每天给人家当搬运工,抬家具抬蜂窝煤的,累得要死又挣不到几个钱,心头本来就毛焦火辣的,听到幺妈这么说夏墙,一下子毛了,把筷子摔在地下就和幺妈吵了起来。
            这是夏墙第一次看见幺爸幺妈吵架。本来幺妈平时凶巴巴的,吃不完要不完,哪个都敢骂,现在见幺爸火冒三丈,一下子蒙了,只有扑到桌上哭天抢地,再也不敢搭腔。
            夏墙走回屋头的时候,看见写作业的妹妹一脸坏笑。
            夏墙问:“你笑啥子?”
            “笑她背时,幺爸铲她几耳屎才安逸。”
            “大人的事你莫要过问,写你的作业。”夏墙第一次这样严厉警告妹妹,吓得夏琼秀一下把脑壳缩了下去。
            晚上躺在床上,夏琼秀小声说:“我想爸爸。”
            “我也想。”夏墙也小声附和着。
            “他好久转来?啷个去这么久哦?”
            “我也晓不得,我想明年不转来后年都要转来。”
            “哥哥……”
            “啥子事?”
            “要是爸爸在,他们就不敢欺负我们了。”
            “可能是吧!”
            “我想去找爸爸。”
            “到哪里去找?等你长大了就可以去找。”
            “我好久才长大嘛?”
            “隔两年就长大了。”
            “我现在已经长大了。”
            “现在?”
            “哥哥,你过来亲我一下。”
            “为啥子?”
            “隔壁的吴二爷说的,我已经长大了。”
            “不要听他打胡乱说。”夏墙有点困意了,他不想听妹妹在那儿絮叨。
            “真的!吴二爷还摸了我,说摸了以后长得更快。”
            夏墙问:“摸哪里?”
            夏琼秀把夏墙的手拉到,然后牵向自己的小腹。
            夏墙触电一样跳了起来,头发根儿都立起了:“他还整了哪里?”
            夏琼秀被哥哥吓坏了,她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啥子错误,连忙说:“没得没得,吴二爷只摸了那个地方。”
            夏墙狠狠地对夏琼秀说:“你给我听到,以后不准哪个随便摸!”
            夏琼秀点了点脑壳,车过背再也不和夏墙说话。不一会儿,夏墙听见妹妹轻声啜泣起来,他只好伸手把夏琼秀揽在怀里,亲了亲她的头发说:“我是为你好,你现在不懂,长大就晓得了。”
            这一夜外面的雨下得很大,房间里有点漏水,夏墙起来几次,用洗脸盆接水,弄得他鼻子有点奏(堵)。重新回到床上时,忍不住身上一抖一抖的,像那个胖子在墙角屙尿。他暗自告戒自己,千万不要病,明天还要杀黄建国,顺便把隔壁的吴二爷也一起杀了。
            还有一个事,夏墙忘得一干二净。这一天是夏墙的生日,他满12岁。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长篇小说《一个贱种》(五)——失踪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五、失踪
              夏墙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是在Z城第二人民医院。
              一股强烈的福尔马林气味钻进了他的鼻孔,害得他连打一串喷嚏。他的鼻窦炎大概就是那时留下的,不怪哪个,怪他龟儿自己从小经常抠鼻屎。病房里好像还有几个人,听到夏墙的喷嚏都围了上来。夏墙认出其中一个是幺爸。
              “终于醒转来了!”幺爸兴奋地喊道。
              “我在哪个塌塌(地方)?”夏墙问,声音虚弱得连他自己都大吃一惊。他脑壳实在有点糊涂,想不起任何事情。他发现自己的左手还插起针头,隐隐约约晓得自己遭了毛病了。
              “我的乖儿嘞!”幺爸眉飞色舞地说,“你睡了梗梗(整整)两大两天,硬把我吓得吐血。”
              夏墙有点失望,哪个晓得会撞鬼,要杀人了却睡到病床上。黄建国和吴二爷现在肯定活得尚好,不然早就该到阎王爷那里报到去了,都怨这个病,耽误他的好事。以前他曾想过大病一场,为了躲避学校,可是偏偏身体好的吓人,夏墙谙到(估计)自己可以丢翻一头刚出生的小牛。现在他最不想病,偏偏又病倒了,而且一病就两天,让那两个狗日的逍遥法外,继续作恶。夏墙想到这儿,突然侧身摸枕头底下,他想找那把锋利的弹簧刀。
              “你在摸啥子摸?”幺爸一下子把刚才的兴奋收敛到。
              夏墙这才反应过来,这儿是医院,那把刀可能还藏在家里的枕头底下,但愿不要让幺爸幺妈发现,不然整个计划全部耍脱。
              “妹妹呢?”夏墙问。
              “上学去了噻。”
              夏墙不晓得妹妹在学校会不会遭到黄建国再次欺负,隔壁那个老不死的吴二爷会不会还捡妹妹的相因(便宜)。他有点担心。
              “我要出院,我莫得啥子事了。”说到说到夏墙就要起床。
              “莫慌莫慌,你还吊起盐水呢。等一会儿你幺妈还要给你送饭,吃了以后跟老师(医生)打个招呼我们再走噻。”
              说起吃饭,夏墙的肚皮一下子就“咕咕”叫了起来,他真的有点饿了。
              中午,幺妈手里提起一个圆筒饭盒风扯扯地闪了进来,夏墙接过打开一看,一股令他窒息的香味钻进他的鼻孔。是鸡汤。
              大概有一两年夏墙没闻过鸡汤的味道了。上一次是啥子时候吃的,他早已经模糊,可能是有一年春节,幺妈炖过一次鸡汤。夏墙端起饭盒,狼吞虎咽地开始喝汤啃鸡翅膀,那副饿涝相把病房里的人全部逗笑了。吃到吃到,夏墙就有点想流泪,要晓得得一次病就可以喝鸡汤,那情愿自己经常整些毛病在身上,鸡汤就可以永远喝不完。他咬咬牙巴,终于把想哭的感觉硬吞了转去,他不想让幺爸幺妈看见,他心中还有两个任务没完成,等把黄建国和吴二爷杀了以后再病,那样心里就少了一些牵挂,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喝鸡汤啃鸡翅膀了。
              喝完鸡汤,夏墙的脑壳有点被鸡油闷到了,胃子里一暴一暴的,想发呕。但是他还是觉得幺妈今天特别好,她平时那么凶神恶煞的,恨不得咬夏墙一口,今天却笑眯了,还专门天远地远给自己送鸡汤。正像幺爸说的,刀子嘴豆腐心,肉都煮火巴了,嘴壳子都是硬的。但她的嘴巴平时太凶险了,没得几个人可以接受,也不晓得幺爸啷个忍了这么多年,又啷个会找幺妈这样的母老虎当婆娘。
              夏墙是被幺爸用三轮车拖回去的,那是幺爸的赚钱工具,马上要散架了,平时夏墙和夏琼秀想坐在上面妖眼儿(显摆)一下也不得行,再说也莫得啥子机会,幺爸非常忙。夏墙只能在晚上写完作业以后坐在座位上假巴意思踩几圈空链条,享受一下驾驶的快乐,有一次还把自己的脚杆蹭掉了皮,流了好多血,痛得扳涎涎(吐白沫)。
              回到家以后,夏墙就去枕头底下摸那把弹簧刀,还有个鬼老二!他晓得遭了,只有闭起嘴巴不开腔。
              下午,幺爸没去上班,他从包包头摸出那把弹簧刀放在夏墙面前,问:“咋回事?摆一下噻。”
              夏墙不晓得啷个回答幺爸,他不想把事情的真像摆给幺爸听,他不想让幺爸担心,更不想让幺爸窥见他和妹妹的秘密。再说,摆给幺爸又有啥子用?他不可能到学校帮他们报仇雪恨噻,他不可能像那个小伙子那样杀人噻,幺爸平常蔫戳戳的,一看就晓得没得啥子板眼儿。夏墙不虚黄建国,有那把弹簧刀作保证,哪个都不怕。致于那个吴二爷,年老体弱,走路都在打闪闪,夏墙可以一只手和他单挑,不消哪个出面,战斗就可以马上煞割(结束)。
              “莫得啥子。”夏墙把脸撇在一边,尽量不盯幺爸的眼睛。
              “莫得啥子啊?!我跟你说夏墙,你不要无事宝筋给老子搞些事情出来。”幺爸突然严厉起来,“说!哪里来的刀儿?”
              “我……捡的。”夏墙开始心虚。
              “捡的?”幺爸的声音提高了八倍,“哪里捡的就丢到哪里去,你以为这个是啥子?切韭菜的菜刀嗦?削铅笔的工具刀嗦?这个是弹簧刀,是标准的凶器,可以杀人晓得不嘛?”
              夏墙只有把脑壳爪起(低下)不开腔。
              “到底是啷个回事?你在学校是个挨打板儿嗦?你可以告老师告校长噻,啷个可以起这种黑心?是要犯罪的!”
              “他们骂我爸爸……”
              一听这个,幺爸马上沉默了,激愤的情绪也立刻平缓下来,像泄气的皮球。他晓得两个娃儿今后肯定要受委屈,但不是现在,现在他们都还小,他们不该为他们的父亲还债。
              “我爸爸是不是死了?”夏墙突然问。
              “是死了……”
              “啷个死的?是不是派出所的打死的?”
              幺爸扬起眉毛,惊异地盯着夏墙,说:“夏墙你听到,是你爸爸犯了罪,那是他罪有应得,该他的。你不能因为这个而仇恨派出所的人噻!当然,别个也没权力仇恨你。”
              这是幺爸第一次如此详细地提起夏墙的爸爸,夏墙立即明白他为啥子在学校遭别个欺负遭别个恨了,都是因为他和妹妹有一个犯了罪被枪毙的爸爸。夏墙依稀想起那辆远去的大卡车,他和妹妹使劲地哭,幺爸也哭,他当时并不晓得爸爸为啥子被拖起走了,他只记得爸爸紧盯着他的那双眼睛,啥子内容都莫得,一片茫然……
              “我爸爸现在在哪儿?”
              “埋在城外河坝头。”
              “带我去看看。”夏墙站起身就出了门。
              “夏墙!”幺爸喊住他,“等你长大了我会带你去找,现在不行。”
              “我要看爸爸!”夏墙说着就向河坝跑去。
              幺爸追出来,一把没薅(抓)到他,在后面紧追了几步,眼睁睁看着夏墙拐过街角不见了。
              夏墙在河坝转了一下午,没发现任何像坟包的土堆。他开始以为由一堆石头砌成的小堡垒便是爸爸的墓茔,于是就开始拼命挖,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地搬。他刚刚大病初愈,身体非常虚弱,不一会儿,全身就被汗水打湿了,指甲都渗出了鲜血。河坝被河水携带的风吹拂着,也吹着夏墙,他失望地从那个小堡垒走开,开始寻找当年掩埋的痕迹。西边的天空又一次被乌云遮盖时,夏墙晓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劳的,也许河坝只是一个起点,爸爸从这儿早就飞到乌云中去了。
              沿着河坝那条崎岖的小路朝家走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路边有一块像人骨头的东西,白森森的躲在草丛里。也许爸爸早风干成枯骨了,再也拼凑不到一个完整的人形。这段骨头是哪个的?也许是一条被遗弃的疯狗的,也许是整天在街上唱歌的那些疯子的,也许就是以前每天给他和妹妹煮红苕稀饭的爸爸的。夏墙不晓得人骨头和狗骨头啷个分别,可能都差不多,肌体腐烂后剩下的都这样。夏墙盯到那块骨头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才决定放弃对那块骨头追思的念头,他想回去问幺爸,爸爸到底埋在啥子地方。
              晚上睡到床上的时候夏琼秀问:“你的手是啷个的?”
              “不关事,流了点血。”
              “啷个手指姆颠颠(尖尖)流血喃?”
              夏墙把手杆缩在大腿那里,顿了一下,说:“我下午去河坝了。”
              “去河坝干啥?”
              “去找爸爸……”
              夏琼秀马上侧起身问:“爸爸在河坝嗦?他啷个不回家喃?”
              夏墙突然猛醒,他不能把爸爸的事情告诉夏琼秀,她还小,不懂啥子事。夏墙马上把脸挤得稀烂,笑着说:“我哄你的。”
              夏琼秀翘起嘴巴,连盅(锤打)了夏墙几下:“不准哄我不准哄我……”
              夏墙躲闪着,想抓住妹妹的手,鼻子却有点酸酸的,脑壳里不晓得啷个,一下想起河坝那块白森森的骨头。
              夏琼秀被哥哥抓住手,动弹不得,嘴巴却不饶:“我晓得你没哄我,我恍惚记得爸爸是去啥子河坝筛过河沙,你记得在哪里不?”
              “那条河不是这条河,隔起帽子远(很远)。”
              “那那条河在哪个塌塌(地方)嘛?”
              “在我们老家那边。”
              “我们老家又在哪边嘛?”
              夏墙不开腔了,他不晓得啷个回答妹妹。家乡的印象已经在他脑海渐渐模糊,只剩下大片的甘蔗林、脆甜的玉米杆杆、透着月色的堰塘,以及每天粘稠的红苕稀饭和鲜红的豆瓣酱。在夏墙心中,那个日子很美,美得让他不忍去回想,他害怕某个不清晰的片段把那种美破坏了。
              半夜的时候,夏墙又开始发烧。
              他觉得自己的身子变得愈来愈轻,像一片鹅毛,晃晃悠悠在半空中飘着。他发现厚厚的云彩离他已经不远了,他甚至可以伸手摸到。那感觉也是夏墙从未尝试过的,像棉花糖,洁白而轻缈,粘在手指姆上粘乎乎的。更让他惊奇的是,爸爸从云彩深处走了出来。他蓬散着头发,穿着褴褴褛褛的衣裤,腰杆佝偻着,像背着一个无形的背兜。
              “爸爸……”夏墙叫了一声。
              “儿啊,我冤枉啊!”爸爸好像哭了起来,让夏墙有点看不起他。
              爸爸的鼻涕像根粉条,在下巴颏底下甩一甩的,在白云的映照下非常透明。
              “我不该死的,”爸爸真的哭了,“我没犯死罪!我只是想吓他一下,哪想到把枪抠燃了,我不是故意杀他噻,再说他只是卵尻子掉了一颗,另外一颗还是可以用噻。那个管计划生育的龟儿该他遭,哪个喊他要拆我们家的房子?我晓得他屁眼有点黑,他是拆过别个屋头的房子的,还把别个屋头的婆娘打来吃起,再说他也没死。都是狗日那个办案的瘟丧,笑扯扯的,说只要我依到他们说的按了手印,我就可以马上回家收花生。那些花生可能都烂在土里头了,那些花生卖了可以给你和你妹妹交学费……”
              “我和妹妹现在在幺爸这里……”夏墙听到爸爸说冤枉,他也真的哭了起来,直到他突然惊醒。他发现自己眼角真的有泪水,咸咸的,像盐水一样漤到脸上有点阴痛。他晓得自己梦见爸爸了,这是他来幺爸家以后的第一次,以前从来没发生过。他曾想梦见爸爸,把自己和妹妹的苦告诉他,但是一次也梦不到,甚至连一个能回忆起的情节都没有,他的梦是散的,从未像今天这样清晰,仿佛爸爸真的站在自己面前。
              “妹妹,我梦见爸爸了。”
              他想把这件事告诉夏琼秀。但是伸手一摸,啥子也莫得,妹妹不见了。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长篇小说《一个贱种》(六)——火车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六、火车
                夏墙后悔自己把去河坝寻找爸爸的事告诉妹妹。一定是这个原因,妹妹有点死犟。
                此时是凌晨4点,Z城被雾蒙蒙的小雨包围着,寒风裹卷着雨点横起敲打着夏墙瘦削的身子,他打了一个寒战,没吵醒仍在睡梦中的幺爸幺妈,一咬牙冲进了绵密的雨中。
                天气比他想象的还冷,他不停地哆嗦着,牙齿错起打架。来到河坝后他先朝漆黑的河中叫了一声妹妹的名字,莫得任何回响,他便开始张张皇皇沿着河坝寻找,深一脚浅一脚的,但除了肆虐的寒风和冰冷的鹅卵石,啥子鬼影也莫得。他有点心慌了,又声嘶力竭地叫了一声,但叫声立即被猛然刮来的寒风所吞没,连他自己都没听清楚。在这个孤寂寒冷的河坝,他的叫声更像是他自己唤自己。
                妹妹丢了。
                这个想法像个病菌,一旦侵蚀他的大脑,两只脚杆便开始打闪闪,全身也跟到软下去。
                妹妹丢了?
                他还是无法相信。不可能,说不定这会儿妹妹已经回家了,自己肯定被高烧烧糊涂了,这两天一直不很灵光,总觉得装了一脑壳浆糊,拿搅屎棒都搅不转。
                他发现他又站到下午发现那块骨头的地方,他弯下腰东刨一下,西刨一下,没发现那块骨头,可能被哪条野狗衔起啃耍耍去毬。
                “夏琼秀……”他又无助地喊了一声,鼻子酸酸的硬想哭。
                突然,河边有样东西把他的目光一下子吸引到了,他走过去发现那个东西非常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他捡起来一看,是妹妹的一只鞋子。
                他全身触电一样抖了起来,身不由己向河里跟斗扑爬地淌了过去,并大声叫着妹妹。妹妹是不会游泳的,夏天的时候她总是坐在河坝看他游,夏墙有一次想教她狗刨式,那也是他惟一掌握的游泳姿式,她死活不下水,生怕有啥子水怪或者水草把她的魂魄缠起去。妹妹是不是掉到河里去了?如果是那样,她不会掉在原地,她肯定被急流冲起跑了。心里这么一急,他便开始沿着河坝寻找,边找边叫,像一只寻找热屎的野狗。有时他速度很快,拼命奔跑起来,头发竖起,像招展的旗帜;有时又慢下来,走走停停,眼睛仔细盯着河面,害怕漏过啥子可疑的线索。
                “夏琼秀……妹妹……”夏墙的嗓子不一会儿就喊涩了,声音越来越小。一晃眼儿的时间,他已经朝下游方向狂奔了十多里,但是他自己并不晓得,以为自己还在河坝附近打转转。
                天亮的时候,他这才发现周围的景色有点陌生,自己绝对认不到这个地方。山丘仿佛高了一些,一峦接到一峦,垭口接到垭口,树子密密匝匝地排列在岸边,湍急的河面也倏地宽阔许多,好像另一个世界。他发现脚下是一条沿着河岸的小路,崎岖不平,狭窄而静谧,有一段被灌木丛遮挡着,非要用手刨开才可以继续前进。
                这是啥子地方?
                夏墙脑壳里一片空白,而且是从来没这么空白过,因为以前他的脑壳都被仇恨塞满了。没有一点妹妹的踪迹,他已经没力气再喊,两条腿杆像灌了几十公斤河沙,越走越重。他彳彳亍亍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再决定是车过脑壳转去,还是继续沿河边寻找。
                他觉得妹妹肯定丢了。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大吼:“盯到!老子没得刹车,老子是拿脚杆干的哈,我日你个怪!”夏墙立即闪在一旁,见一个40多岁的农民骑着一辆烂自行车,驮着山一样高的蔬菜,摇摇晃晃朝夏墙驶来。车子肯定没有刹车,他把穿着解放胶鞋的右脚踩在前轮上,“呼”地一声从夏墙身边飞驶而过,最后那个“怪”字拉着长声,弯弯拐拐便消失在小路尽头了。这么窄的山路,还能如履平地骑这么快,夏墙在多年以后的电视上才看到这么惊险的镜头,那是比利时国际山地自行车大奖赛。此刻他只反应到前方肯定有个乡场,那个人是赶早场贩卖蔬菜的。
                夏墙发现他现在的小路右手是个斜坡,斜坡上方是铁路,他几步爬了上去,沿着铁路便开始朝前疾奔。他以为到了前方的乡场说不定就能找到妹妹。
                这个念头鼓舞着他,让他来不及细想,脑壳早被妹妹的突然失踪整糊涂了。锃亮的两根铁轨像卧倒的楼梯,向前无休止地延伸着,没得尽头。夏墙不知在楼梯上攀登了多长时间,期间还让过两列火车,仍然没看见前方的车站。让过的两列火车,一列是装煤炭的货车,一列是开往重庆的客车。Z城是有火车站的,夏墙经常站在铁路旁看着列车飞驰而过,当列车携带着尘沙险些将夏墙掀翻时,夏墙想,坐一盘火车肯定有点好耍。现在他也是这么想的,坐火车去寻找妹妹比现在打起光脚板走路强,再说他从未尝过坐火车的滋味。
                其实,一个小时过后他便可以尝试。
                小站终于映入夏墙的眼帘。当车站低矮的绿色建筑越来越清晰时,一种更加失望的感觉涌进夏墙的心中。这个车站太小了,根本不能和Z城车站相提并论,更为奇怪的是,车站上空无一人,斑驳的站台坑坑洼洼,条石台阶上孳生着杂草,随风摇曳着,像是不欢迎夏墙的到来。
                “夏琼秀……”夏墙大声吼了一声,把附近的山谷都唤醒似的,山坳里顿时“秀秀秀”地回应了几声,把夏墙吓了一跳。
                这里离Z城有多远?夏墙不晓得。到底哪边才是Z城?夏墙也有点摸不着方向。妹妹不可能走这么远,连夏墙的脚杆都打起血泡了,妹妹绝对走不了这么远。他手里捏着妹妹的那只鞋子,手心渗出汗水,不晓得下一步该啷个办?
                当一列货车驶进车站的时候,夏墙决定耍个洋盘,坐火车寻找妹妹,他相信妹妹肯定在遥远的前方,光是他赤足徒步是肯定追不到的,他要加快速度,不然妹妹真的丢了。她都已经丢一只鞋,再拖久了就把整个人丢了,到时他连哭都哭不赢,妹妹可是他夏墙惟一最亲的亲人。他一定把妹妹找回来,不管飘到哪里,哪怕天涯海角。但这列货车啥子标志都没有,它是驶往哪里的?夏墙啥子都不晓得。
                就在他犹犹豫豫的时候,一个脏兮兮的扁脑壳从货车爬出来,朝他使劲摆着手。
                “快点上来噻!”是个小娃儿的声气,尖亢刺耳。
                夏墙顺着车厢的梯子爬了上去,问那个小娃儿:“这是到哪里的车子?要不要扯票?”
                “扯鬼票,快点进来噻,被车站的盯到就遭了!”小娃儿催促道。
                夏墙只有跳进去。
                这是一节装过煤炭的车厢,四壁黑黢黢的。车厢里除了招呼夏墙的那个脏兮兮的男娃儿,角落里还蹲着一个同样脏兮兮的女娃儿。两个人穿的陋眉陋眼的,衣服不像衣服,裤儿不像裤儿,连鞋子都莫得,像是刚从煤堆里拱出来一样,除了眼睛和牙齿有点白,全身都是黑的。和他们相比,夏墙像是从天堂下凡的,纯洁干净。
                “你准备到哪个地方去?”男娃儿问他。
                “我去找妹妹。”
                正说着,夏墙只觉得脚下一扭,火车“哐当”一声开动了,吓得他立即趴在地下,四肢张开,全身颤抖不止。他是第一次坐火车,觉得有点吓人。多年以后夏墙第一次坐飞机的时候,就曾经回想起今天这一幕,他觉得当时太瓜了,竟然那么胆小。
                车厢里的男娃儿被夏墙整笑了,说:“虚啥子虚?默到(以为)火车轮胎要吃人嗦?”
                角落里那个女娃儿却不笑,冷冷地盯着夏墙,脸上啥子表情都没得。夏墙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扶着车厢慢慢站起来,这才定神观察起面前这两个神秘的人物。男娃儿和夏墙的岁数差毬不太多,而女娃儿则和妹妹年龄相仿,真是有点巧,活脱脱一对火车上的夏墙和夏琼秀。
                “她是你妹妹?”夏墙问那个男娃儿。
                “眼力好哦你龟儿。”
                “你们又到哪里去喃?”
                “走到哪里算哪里,中国这么大,哪里都可以耍。”男娃儿的口气非常大,看来是经过风雨见过世面的。
                “你们莫得家嗦?”
                “妈妈死了,爸爸找了个烂婆娘,只有我和我妹妹相依为命。你又是啥子情况?”
                夏墙把自己的经历大致摆给男娃儿听,男娃儿越听越兴奋,一拍夏墙的肩膀,说:“交个朋友噻!你我弟兄,不是冒充,以后跟到我耍,饿不死你,上啥子学哦?在社会上操(混)自由自在的,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哪个都管不到。”
                这话听起有点安逸,说热了夏墙的心坝坝。
                火车开始加快速度,风驰电掣朝着不知名的方向奔跑起来,车厢里的煤渣顿时被狂风席卷起来,吹得夏墙根本睁不开眼睛。他刚想张嘴,立即被呛了一口,嘴巴里马上灌满煤渣,他只有朝男娃儿摇摇手,示意自己不能开腔。男娃儿不管这么多:“你说啥子?”他大声吼着,牙齿都是黑的。突然,夏墙一下子失明了,啥子都看不到,他想问一下是咋回事,但他站都站不稳,一直在打偏偏。车厢里大亮的时候,夏墙才反应到,火车刚才钻了山洞。男娃儿指着他弯腰大笑起来,夏墙不晓得自己啷个了,疑惑地盯着男娃儿。男娃儿走近夏墙,一只手抓住他,凑近他的耳朵大喊:“你看你自己那个×样子,吓了老子一跳。”
                “我啥子样子?”夏墙忍住满嘴煤灰大声问。
                “你看我嘛,我是啥子×样子你就是啥子×样子。”
                夏墙发现连坐在角落里的女娃儿也揸开嘴巴笑嘻了。
                他伸手摸了一下脸,一层煤灰,他晓得自己已经和那两个娃儿一样黢黑了,禁不住也跟到瓜笑。其实只笑了两下,接下来就无法笑出来了,空荡荡的车厢特别冷,呼啸的寒风钻进他的颈项,吹得他全身冰欠,有点遭不住。男娃儿把他拉到女娃儿坐的角落,从女娃儿屁股底下抽出一件烂棉衣,披在夏墙身上。夏墙有点过意不去,三推两不推,把男娃儿惹毛了,骂道:“你龟儿不晓得好歹,我们都习惯了,你看你冷得那个×样子,老子看到都烦。”夏墙只得不开腔,同时也晓得了那个男娃儿的口头禅:×样子。不一会儿时间,已经说了无数个了。
                “你叫啥子?”男娃儿大声问道。即使这样夏墙也听不大醒豁,风声、车轮声震耳欲聋。
                “你说啥子?”夏墙拼命震起喊了一声。
                “我说你叫啥子?”男娃儿重复问了一遍,声音比上次更大。
                “我叫夏墙。你呢?”
                “喊我唐唐就是了,我妹妹叫练练。”
                “你们莫得大名嗦?”
                “老子一生下来就叫这个名字,不晓得大名。”
                “我们到哪里下车?”
                “你以为是客车嗦?它好久高兴停我们就好久下车,管它妈的。”
                夏墙一眼瞥见那个叫练练的女娃儿打起光脚板,冷得脚杆缩一缩的,他拿着妹妹的鞋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了她。
                “只准穿一会儿哈,等我把妹妹找到了就还给我。”夏墙嘱咐道,生怕女娃儿不还给他了。
                练练眼睛亮了一下,稀起嘴巴笑了,把鞋子套在脚杆上,左看右看的。唐唐则对夏墙说:“我们都习惯了,打起光脚板舒服。你看我,一天到黑这个样子,省好多钱哦。”
                夏墙问练练:“热火一点不?”
                练练点点头,没开腔。
                唐唐说:“不要甩视她,她是个哑巴。”
                “啥子?是个哑巴嗦?怪不得她一直猫儿起(沉默)。”
                火车不晓得开了好久,突然停了下来。夏墙几乎被冻僵了,他站起身,活动活动拳脚,准备爬上车厢看看到底停在啥子车站了。唐唐一把拉住他,悄声说:“稳到!等一会儿再下。”
                “为啥子?”
                “这两天风声有点紧,到处在抓一个盗窃团伙,专门偷货车上的物品,凶得很。”
                “你啷个晓得?”
                “你不要管噻,听人劝,得一半。一会儿派出所的把我们当成铁道游击队的就投得贵了。”
                夏墙有点虚,说:“我们又没偷啥子,不可能抓我们噻。”
                “他们才不管那么多,逮到一个算一个,这是有任务的,可以拿奖金晓得不?”
                正说着,车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踩着路基上的鹅子石喀喇喀喇响。夏墙听到一个男人莽声莽气地说:“三娃,你到那边截到,不要让他们跑了。”跟着就大吼一声:“逮到!”
                外面脚步声响成一片。
                夏墙悄声问:“他们在抓哪个?”
                “前面那几节车厢的。”
                “前面几节车厢还有人嗦?”
                唐唐不屑地盯着夏墙,说:“我的兄弟,你以为是你的专列嗦?不扯票赶火车的人多毬得很。”
                夏墙只有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等外面没得动静了,唐唐一挥手,说:“赶快下车,不然车子又要走了。”
                三个人刚从车厢跳下来,远方就传来一声莽吼,大概就是刚才那个莽汉:“逮到!还有三个小贼娃子。”
                唐唐大喊:“快跑!”
                三个人拼命朝车站后面的山坡上飞也似跑去。夏墙注意到,唐唐的头发都竖起了,大概自己也是。他还注意到,练练不晓得啥子时候已经把妹妹的那只鞋子脱了下来,拿在手上跑着。她肯定害怕搞丢了才这样。夏墙觉得练练有点落教(讲信用)。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长篇小说《一个贱种》(七)——唐唐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七、唐唐
                  也不晓得跑了好远,追赶的叫声越来越小,直到被一座小山甩得无声无息。
                  夏墙跑得虽然气喘吁吁的,出气不赢,但还是坚持得住。他在学校最喜欢体育课,尤其擅长长跑,不说是全班第一名,起码比那个狗日黄建国跑的快。如果打起架来,掌他龟儿黄建国一皮砣(拳头),然后车沟子(调转屁股)就开跑,他根本追不到。夏墙以前试过好多道,每次都是以夏墙安全消失在地平线作为战斗的结束。
                  看来唐唐和练练这兄妹俩就孬了点,像两个破旧的风箱,在那儿扯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你真……真能……跑……”听起来唐唐马上要闭气。
                  练练也身子一软坐在山坡上,咿咿呀呀地不晓得说些啥子。
                  待大家把气喘匀净了,唐唐建议道:“走,到团结镇去耍几天。”
                  夏墙问:“啥子团结镇?”
                  “不远,隔这个车站大概有两里多路,转个弯弯就到了。”
                  “可……我要找妹妹。”夏墙不想去。
                  “你个瓜娃子,到团结镇还不是可以找,说不定你妹妹就在那儿呢。”
                  “不可能,她啷个会在团结镇?”
                  唐唐笑了,说:“这点你就不晓得了。我按到(估计)你妹妹如果没掉到河里,就可能在团结镇。”
                  夏墙大吃一惊,问:“为啥子?”
                  “你晓得人贩子不?你妹妹很可能遭人贩子抓了,那个团结镇人贩子多得很。再说我烟哥哥在团结镇是扛大刀的(混大哥的),他一个招呼,底下的人跑圆了,哪里有打听不到的消息?”
                  夏墙一听,又惊又喜,惊的是妹妹可能遭了人贩子毒手,喜的是仍可以寻找到一点线索。夏墙最近也听幺爸说过,Z城里不晓得哪里来的一泼人贩子,凶得很,手上拿着索索(绳子)到处找小娃儿,找到一个薅一个,然后卖到河南、河北、山西一带乡坝头去。妹妹早上可能到河坝找爸爸,说不定就被人贩子薅起去了,人家可能都盯了好几天了,找不到机会下手,这下可好,自投罗网,偏要到啥子河坝找爸爸,找些龙门阵来摆。要是那么轻易找得到,还需要她乌漆麻黑起个大早?夏墙不晓得找嗦?不过话又说转来,妹妹也是思念爸爸心切,加上在学校被同学戳背梁骨,她啷个不心焦嘛!夏墙此刻心痛起妹妹来,早晓得如此,真不该告诉妹妹他到河坝找爸爸,现在多的事都出来了。夏墙真的后悔惨了。
                  “走,赶快走,晚了就遭了。”夏墙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飞到团结镇。
                  三个人加快步伐,果然团结镇不太远,翻过一个山坳,再转个拐拐就看见镇上的房屋了。此时已接近中午,天空挂着一砣懒懒太阳,本来夏墙的肚子就饿,加上刚才大运动量奔跑,再被太阳一晒,人就有点疲夸夸的,况且他刚刚大病初愈,体质虚弱,还没恢复元气。夏墙觉得呼吸有点困难。
                  唐唐看见夏墙的脸色不对,忙问:“你啷个脸色那么难看,气都出不赢?刚才还在夸奖你龟儿跑的快,你是不是个齁巴儿(哮喘)?”
                  “我前两天还在吊盐水。”
                  “怪毬不得。看到你还跩实,跑起来像狗一样,原来是假场合嗦?”
                  团结镇不大,破旧的房屋层层叠叠,建在一个不高的山坡上。镇子前有一座看上去很古老的石桥,进镇子必须从桥上通过。老远就看见石桥上熙熙攘攘的,大概今天还是个赶场天。
                  唐唐说:“赶快到桥底下洗个脸,我们还是要注意一下形象噻,不然肯定被别个一脚尖踢出来。”
                  三个人全身上下都被煤灰弄得鬼眉鬼眼的,叫花子一样,一副讨打相。桥下的小溪潺潺流过,水非常清澈,但也刺骨。夏墙三下两下就洗完了,捞起衣服角角揩了揩,车过脑壳一看,吃了一惊。唐唐和练练这兄妹两个长得太像了,都是大大的眼睛,鼻梁高高的,嘴唇稀薄,能说会道得很,可惜练练是个哑巴。兄妹两个的皮肤被溪水洗干净以后,显得特别白皙细腻,眉清目秀,一看就晓得很聪明。尤其他们的嘴边都长有一颗很明显的“好吃痣”,只不过唐唐的痣在左边,练练的在右边。难道这也分男左女右?
                  桥上是进镇子的通道,石桥的尽头就是镇子的大门,狭窄高耸,颜色惨白。桥头上就有附近的农民开始摆摊,卖一些葱葱蒜苗,花椒海椒之类的湿货干货,红的绿的黄的,五颜六色的。夏墙三人走到桥上的时候,有个卖豆腐的老头正好迎面走来,嘴里大声吆喝道:“挑豆腐!”最后一个“腐”字拐个弯弯,悠长顿挫,非常入耳。夏墙不禁想到幺爸家门口的菜市场,也是这种味道。
                  走进镇子后,不晓得从哪里传来一阵嘈杂的歌声,大概是别个屋头的双卡录音机,或者镇子的高音喇叭放的。旋律很熟悉,是香港电视连续剧《陈真》主题歌“孩子,这是你的家。庭院高雅……”。夏墙不晓得歌中唱的啥子,他只晓得学校课间操的时候也放这首歌,所以对歌中第一句“海鸡,界系雷地嘎……”耳熟能详。
                  烟哥哥的家就在镇子中间,很好找,一条小巷子通进去,独门独院,很巴适。大门是枣红色的,已经褪色,门两边贴着对联,也已经剥落,只剩下“财”“福”“禄”几个字在那儿摆起,显示主人对这幅对联的重视。
                  唐唐刚敲了一下门,就听到里面一个男人大声武气喊道:“哪个?”声音特别洪量。
                  大门“吱”地打开了,夏墙见一个大约和幺爸差不多岁数的男人站在门里边,蓄着络儿胡,眼睛贼亮,嘴唇还有点红扯红扯的,像涂了一层口红。大概这个人就是唐唐说的烟哥哥。
                  “唐唐嗦?”男人夸张地大吼一声,一下把唐唐抱在怀里,又揉又打的,非常兴奋。然后车转身摸了摸练练的脑壳,顿了一下,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夏墙。
                  “新朋友嗦?赶快进来!”
                  “烟哥哥,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噻。”唐唐得意地撒着娇。
                  夏墙心里不免有点感动的成份,此前他从未遇到过这般礼待,所以他显得非常拘谨,缩手缩脚的,怯生生地跟着唐唐走了进去。半个小时过后,他还要遇到更没有遇到过的礼待,他要品尝他人生中第一次盛大酒席。
                  从屋里跑出来一个白白胖胖的女人,和幺妈差不多,但眉毛间没有幺妈那么刁钻,很和蔼可亲的样子,大概是烟哥哥的老婆。刚才的拘束渐渐远离了夏墙,他的身子也跟着热火起来。
                  “长高了,长伸展了。练练这个妹子还长漂亮了。”女人眉开眼笑地一个劲说着。
                  “赶快到街上割两斤肉,买点腊肉香肠啥子的,我要好好和他们喝一台酒。”烟哥哥笑眯眯地命令女人。
                  还要喝一台酒?哪个喝酒?烟哥哥和唐唐?在此之前,夏墙只晓得幺爸喝酒,他是一滴酒都不曾沾染的,他晓得那不是小娃儿尝试的,被大人发现是要挨打的。现在烟哥哥竟然要和唐唐喝酒,对于夏墙来说,这等于严重摧垮了他的道德观,带给他的震动不亚于一次强烈地震。
                  小娃儿也可以像大人一样,坐在桌子上喝酒?夏墙的耳朵突然出现一阵短暂的鸣叫,他的眼前闪着一束束的白光,身子像鸿毛一样飘了起来。这种感觉是目睹榔巴儿被杀时出现的,此时又一次出现在夏墙身上,不晓得是啥子意思?
                  菜肴相当丰富,鸡鸭鱼肉啥子都全了,这是夏墙从未见过和品尝过的。此前只有幺妈的绍子面让他深恶痛绝,他甚至厌恶吃饭,认为那种动作纯粹是个累赘,他根本不晓得世上还有如此琳琅满目的佳肴。他的口水开始往外暴,一股一股的,夏墙完全听得到口水的咆哮。
                  桌子中间摆着一瓶白酒,夏墙认识瓶子上的三个字:韩滩液。幺爸也喝这种酒,只不过幺爸的下酒菜是花生米米或者酸揪揪的老泡菜。
                  烟哥哥和唐唐到底是啥子关系?肯定不是亲戚老表,亲戚老表不会喊小娃儿喝酒。也不应该是朋友,年龄悬殊太大了,就像夏墙和幺爸。夏墙疑窦丛生,实在搞不懂眼前发生的一切。不过,现在他还管不了那么多,他只想多拈两筷子肉,弄到肚皮里头再说。他饿惨了。
                  烟哥哥端起酒杯,说:“来,新朋友,先干了这一杯!”
                  “我不喝,我吃肉。”夏墙突然说。
                  桌子上的人都笑了。
                  唐唐对烟哥哥说:“管他的,他可能喝不来,我们干!”
                  说毕两个人“滋”地一声,脑壳一仰,干了第一杯,和幺爸的动作一模一样。当然练练和烟哥哥的老婆也不喝,只顾夹菜。
                  烟哥哥喝了第一杯后,脸色便红彤彤的,像他妈的骚鸡公。他问夏墙:“你以前喝不来酒嗦?”
                  夏墙说:“我就是喝得来也不喝,我幺爸说韩滩液里面有敌敌畏。”
                  此话一出,全桌子的人都楞住了。
                  “哪个说的酒里头放了敌敌畏?你晓得嗦?”唐唐碰了夏墙一下,还用眼睛斜着烟哥哥。
                  “我幺爸给酒厂拖机器的时候听到酒厂里面的工人摆的。他以前还不是喝这种酒?现在都改喝私人酿的跟斗酒了。”
                  “啷个会有敌敌畏呢?”烟哥哥有点不服气。
                  “我幺爸听到说,这种勾兑酒搀点敌敌畏特别香,反正也醪(毒)不死人。”
                  “恐怕是造谣哦?这种酒又不是我们这里出的,哪些酒厂的工人晓得个锤子。”唐唐也有点不服气。
                  “人家是内盘子(内行)噻,可能晓得里面的蹩门。”夏墙嘴巴狡辩道。
                  夏墙当时不晓得他幺爸打胡乱说,多年以后“韩滩液”还是人民大会堂宴会专用酒和参观指定礼品酒呢。
                  烟哥哥把酒杯往桌上一垛(放),说:“老子从今开始也不喝了,老子是觉得喝起不当舒服。老婆,赶快给我到街上买一瓶‘绿豆大曲’,这个该没得啥子敌敌畏吧?别个是中国名酒的尾子酒哦。”
                  夏墙说完就了,管它啥子敌敌畏,他只晓得吃肉。他按到那份回锅肉莽起拈,闪一闪的肥肉在他嘴巴里直见飙油,没几下就把他酿(腻)到起了,他才放慢筷子飞叉叉乱甩的速度。抽空盯了一眼旁边桌子还放着几本书,夏墙拿起一看,有《七剑下天山》、《残肢令》,还有一本外国小说《乞丐·窃贼》,是啥子欧文·肖写的。当然,其中还夹杂着啥子《简化太极拳》、《广播英语》、《赤脚医生手册》之类的,看来这个烟哥哥还有点文化,爱好相当广泛。
                  唐唐碰了一下夏墙,说:“烟哥哥爱好文学,不要乱翻,整坏了你赔起哈。”
                  烟哥哥嘴巴里一块肥肉忍不住喷了出来,说:“我爱好文学?我是×话超过文化,整天×夸卵夸,啥子都毬不懂。人家买四大名著在那儿装门面,我就买这些汪二麻子(乱七八糟)的,与众不同噻,反正都毬不看。”
                  夏墙发觉,除了他不晓得唐唐和烟哥哥是啥子关系以外,眼前的生活还是蛮安逸的。在夏墙眼里,这几乎是神仙过的日子,是他从没敢想象的好生活,要是每天都可以这样无忧无虑,还能吃鸡肉啃鹅翅膀,夏墙就不想转去了。此时,妹妹离他很远,幺爸幺妈离他更远,几乎无影无踪。
                  烟哥哥的老婆转来了,手里拿着方瓶子的“绿豆大曲”。烟哥哥连忙打开酒,给唐唐斟了一杯,又给自己满上,然后端起酒杯说:“这个酒有点温和,喝起不是那么带劲儿,但是放心,不打脑壳。来,我们又干!”
                  唐唐和烟哥哥你一杯我一盏的喝了一个多小时,夏墙早就吃饱了。他盯了一眼练练,她也和他一样,吃得直扯饱嗝瘩,眼睛一鼓一鼓的。夏墙心里想,可惜了,她要不是个哑巴,还是个很漂亮的女娃儿呢,比妹妹还漂亮。这时,夏墙似乎才想起自己跟随唐唐练练来团结镇的真正目的,他是来打探妹妹的消息的,不是来喝耍耍酒的。他心里顿时有点自责,忙把眼睛斜向唐唐。奇怪的是,烟哥哥已经喝得二麻二麻的,舌头都有点挛不转了,龙门阵越吹越大,净在打冲拳(吹牛)。而小小的唐唐却毬事没得,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一杯接一杯,一瓶“绿豆大曲”几乎马上扯干。他不晓得唐唐啷个这么能喝,这不是一天两天可以练出来的,他晓得,这要醉好多台酒才可以提升到这种海量。幺爸说过,醉一次,长一两。
                  唐唐可能已经意识到夏墙的眼神,对烟哥哥说:“我这个朋友是来找他妹妹的,他妹妹今天早上不见了,你帮忙打听一下。”
                  烟哥哥说:“在哪里不见的?”
                  “Z城。”
                  “日哦,我们这里搁起Z城帽子远(很远),只有指望,没得希望。不过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看他们这两天到Z城活动没得。”
                  夏墙不晓得烟哥哥说的“他们”是哪个,但肯定是唐唐说的人贩子。原来这个看似耿直的烟哥哥和人贩子是串通一气的,夏墙心里便有点忿忿然。反过来想,烟哥哥到底是啥子人?恐怕不是啥子好鸟,但唐唐却和他打得这么火热,那唐唐……
                  夏墙不敢想下去,他感到自己好像身不由己堕入一个深不可测的陷阱,危险就在前面。从下面他们的对话中,夏墙更觉得毛骨悚然,不晓得唐唐是个啥子玩艺儿。
                  “你没跟他们操(混)了嗦?”烟哥哥问唐唐。
                  “都是他妈的干滚龙,大家一起找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噻。你看我们现在耸眉耸眼的样子,像找到钱的没得嘛?连衣服都没得穿抻抖(像样)。”
                  “那你今后就在我这里耍嘛,吃住随便,赶场天就可以上班,找多找少都可以,我又不在乎。”
                  “当然安逸。我也是有就讲究,没得就将就,啥子都可以的。”唐唐绽开嘴巴笑嘻了。
                  “晚上镇子放坝坝电影《208客机》,可能有点好看,是那个演武松的祝延平演的。附近乡坝头的可能都要来看,试试手艺,不要生锈了哈。”
                  夏墙听得糊里糊涂的,不晓得唐唐是个啥子人,今天晚上到底要整出啥子板眼儿来。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长篇小说《一个贱种》(八)——挡差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八、挡差
                    唐唐问:“你有好大?”
                    “十二岁。”
                    “跟练练一样大,你喊我哥老倌算了。”
                    “你有好大?”
                    “十六岁。哈哈,我晓得你啥子意思,你不相信嗦?我只是发育不良,我妈生我的时候是早产,增点挤死我。你看我脑壳嘛,是不是有点扁?”
                    这个唐唐说话既风趣又没遮拦。现在夏墙才晓得,闹了半天原来唐唐比自己大四岁。
                    “怪不得你喝酒那么凶。”夏墙不失时机地恭维道。
                    “喝得凶,打红中。”唐唐不屑地撇嘴巴。
                    说这些话的时候,夜幕早就降临了,夏墙和唐唐练练来到镇子上惟一的团结广场,那里的人越聚越多,都是准备看坝坝电影的。Z城没有坝坝电影,看电影只能到电影院或者剧场,且都是学校组织集体观看,记得前些日子夏墙还看过《黑蜻蜓》。坝坝电影很简陋,广场的两根杆杆上扯起幕布,大家抬起板凳随便坐个地方昂起脑壳就可以看,不收钱。放映机只是一个16毫米的单机,每卷放完后就点起200瓦的大灯换胶片,于是大人小娃儿在强烈的灯光照耀下一起给放映员读秒,看他龟儿换得快不快。这可以成为第二天镇上的谈资,如果哪个放映员换胶片在10秒之内,那他就是远近闻名的明星,其影响程度不亚于现在的刘德华。他们可以走乡串巷,到处受到掌声欢迎,吃麻了的。可也是,他们是惟一可以给穷乡僻壤传递外面信息的使者,当然应该受宠。他们自己也晓得,应该充分利用这种享受。有时在众目睽睽之下,尤其放映机旁边有几个婆娘火辣辣地盯到他,换胶片的速度特别快。他们甚至还发明单机换片不停机的绝招,不晓得的以为是两个机子在放呢,而且互相不传授,害怕别个拈了他碗里的肉。
                    中午那顿饭夏墙吃得有点胀,晚上只吃了一碗冬苋菜稀饭,此时肚皮里气鼓气胀的很不舒服。他先是跑到广场边上一个旱厕屙了一泡稀屎,然后又蹲在路边干呕了两次,弄得唐唐和练练躲都躲不赢。
                    “这辈子你没吃过嘛啷个?死吃哈(傻)胀。”唐唐埋怨夏墙。
                    “我昨晚下午才出院,身体肯定还是有点不舒服噻。”夏墙不想承认自己从未吃过那么丰富的佳肴。
                    “以后跟到我学,多喝酒,少吃饭,酒可以消毒,饭只能胀气。”
                    “这样子要得?我不相信。”夏墙从没听过这个理论,不吃饭遭得住个屁。
                    “你龟儿也是个咬卵犟。江湖谚语:酒胀英雄汉,饭胀哈(傻)脓包。”
                    夏墙说不赢唐唐,他的嘴巴太油了,随便一翻就是一串串。夏墙心里想,管他啥子脓包,今天晚上看了电影再说。
                    让夏墙不明白的是,唐唐临从烟哥哥家里出来时,也没说带上一根板凳,未必站在那里看嗦?
                    唐唐说:“我们不可能在固定的位置看,边打游击战边顺便瞅两眼。”
                    这真不晓得是啥子看电影方法。
                    果然,电影开演后,唐唐根本莫得看电影的意思,他既不去幕布底下打个挤,也不在观众边上搭偏偏(蹭个边),而是带着夏墙和练练站在最后一排。最后一排隔着银幕好几十米,人影影小不说,连声音都听不醒豁(清楚),况且最后一排都是没带板凳的懒人,一个个高筒筒的,把银幕全部挡完了,他们的身高根本不得行。要想看到银幕一个角角,只有一个方法,钻到这些大人的人缝缝里看。
                    唐唐正是这么做的,他拉着夏墙的手膀膀使劲往人缝里挤,练练则跟在他们后面,惹得那些人不是大骂就是埋怨。
                    “挤啥子嘛挤?那么小的娃儿不跑到前面去看,在这里逗到闹嗦?”
                    “再挤?老子爪(踢)你狗日两脚尖。”
                    …………
                    唐唐也不恼,一直解释:“我找个人,找个人。”
                    找啥子人?找个鬼?夏墙心里有点气愤,这算啥子看电影?纯粹是在捣蛋,等一会儿挨他妈人家两耳屎(耳光)还不是只有干捡到。有时夏墙不想随唐唐东逛西逛,他想安下心来看两眼电影,唐唐也不强求,他便和练练去逛。逛啥子逛?神经病!夏墙心里卵毬不安逸。
                    那个晚上,月亮很亮,悬在空中发着寒冽的冷光。夏墙在远离Z城的团结镇看坝坝电影,他暂时忘了寻找妹妹,暂时忘了幺爸幺妈,他只晓得装了一肚皮“山珍海味”,然后看免费电影。他也不想晓得唐唐和练练到底是啥子人,似乎现在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他想如果没得妹妹的消息,明天就一个人回Z城。但是不晓得啷个,眼前的生活似乎更能吸引他,莫得学校的白眼,莫得幺妈歇斯底里的吼叫,只是缺少与他相依为命的妹妹和比较慈祥的幺爸,而多了神秘兮兮的唐唐和练练,以及那个和人贩子有关系的烟哥哥。他暂时分辩不出哪边是正确的,哪边是邪恶的,他应该在这两者之间挑选一个。
                    这天晚上的团结广场,黑压压的眼球都被电影吸引住了,除了思想游弋的夏墙,和躁动不安的唐唐练练。夏墙乜了几眼唐唐兄妹两个,电影演了好久,唐唐和练练就逛了好久,也不晓得累。散场的时候,夏墙没看到唐唐和练练,他一个人也不敢扭,害怕他们找他,再说他也有点迷路,镇上的巷子非常多,东一下西一下的,夏墙找不到烟哥哥的家。直到人都要走光毬了,唐唐和练练才突然出现在夏墙面前。
                    “紧到矗在这里干啥子?还没转去嗦?”唐唐问的有点奇怪,一起来的就一路转去噻,这个还消问嗦?可能唐唐心里有点不安逸夏墙,没陪他逛,只晓得瓜兮兮看电影。
                    回家的路上三个人都闷起不开腔,只顾着爪起脑壳往前走。东拐西拐来到烟哥哥家门口,没想到大门是锁起的,烟哥哥和他老婆都不在。
                    “可能烟哥哥打‘斗十四’(一种长牌打法)赌钱去了,他瘾大得很。”
                    三个人只得在台阶坐下来。这时,练练开始从裤子口袋向外掏东西,借着大门上边昏暗的灯泡,夏墙看见练练像变戏法一样,有烂报纸,有手帕子,有钱夹子,还有一砣卫生纸……
                    唐唐问练练:“手艺还没回潮噻,有好多人醒了?”
                    练练嘴巴里呜呜的,连比带划舞了几下。
                    唐唐似乎明白了,但夏墙不明白。
                    “这些是哪里来的?啥子醒了醒了的?”夏墙好奇地问唐唐。
                    唐唐车过来对夏墙说:“你硬是个新毛头,江湖上啥子都不懂。看不出来嗦?”
                    夏墙摇摇脑壳。
                    唐唐笑了:“你以为我们以啥子为生?不整点活路难道喝西北风嗦?我们是新时代的高级钳工。”
                    “啥子钳工?”
                    “钳子你晓得噻?可以夹东西是不是?我们的手就是钳子,懂起没得?”
                    夏墙还是摇摇脑壳,这些词他从来没听说过,所以他有点糊起糊起的。
                    “你脑壳太木了,钳工就是扒二哥,贼娃子,小偷,这下懂起没得?”
                    这下懂了,不但懂了,还吓了夏墙一跳。他万万没想到他们是干这个的,身子不免向后缩了一下。这点小动作自然没逃过唐唐的眼睛,贼娃子的眼睛就是尖。
                    “啷个?你虚了嗦?我两个在给练练挡差的时候,你还是干得不错嘛!”
                    “啥子挡差?”
                    “就是我两个给练练打掩护,吸引别个的注意,她在后面下手,所以我拖到你的手往人缝缝里面挤噻。实话对你说,我的手艺都莫得练练精湛,她是这一行比较高的高手。”
                    夏墙车过脑壳看了看练练,她正稀开嘴巴对着夏墙笑,这是他们认识以来夏墙第一次看见练练笑,笑容有点阴森,夏墙不禁打了一个寒噤。他没想到这个闷声闷气不能说话的哑女是个技术高超的女贼。练练看见夏墙盯到她,把嘴巴一揸,露出舌头上一块亮闪闪的东西,跟到舌尖尖一卷,就把那个东西吐在手心里了。
                    “啥子东西?”夏墙好奇地问练练。
                    练练不能说话,只是呜呜傻笑。
                    “是刀片,藏在舌头下面的刀片。”唐唐答道。
                    “刀片?干啥子用的?含起不把舌头整烂了?”
                    “干啥子?割包包噻。这些技术名字给你说也没得用。”
                    “那这些……”夏墙指了指练练口袋里掏出来丢在地下的一堆污七八糟的东西。
                    “试试当地人的反应。”
                    “啥子反应?”
                    “每个地方的人敏感程度都不同,有的相当有警惕,稍微一碰就要醒,有的就是你的手杆在他口袋里逛两圈他也不晓得。这都是为明天作准备的。”
                    “明天啥子准备?”夏墙有点丈二和尚摸不到脑壳。
                    “烟哥哥说,明天镇上有个庙会,相当闹热,人肯定多,烧香拜佛的人包包里肯定有钱,可以趁此机会大干一场。”
                    “你的意思是明天你和练练在镇上摸包包嗦?”
                    “不是我和练练,是我们三个。”
                    “我们三个?”
                    “是的,我们两个给练练挡差,她一个人行动就足够了。”
                    “我不干!”夏墙站了起来,他不想当贼娃子。
                    “不干?那你吃个毬?夏墙你给我记到,世界上莫得免费的午餐,你吃了别个的就要为别个做活路,哪个也跑不脱。”唐唐的声气提高了不少,有点变调,看来他想给夏墙打燃火。
                    “那我偏不干呢?结果会咋样?”夏墙开始挑衅。
                    “那你把中午吃的晚上吃的全部吐出来。”
                    唐唐的口气明显想打架。夏墙心里顿时有点高兴,说爬火车他肯定不如唐唐,说偷东西肯定不如练练,说打架,夏墙在学校经常练到的,每天都有许多场,已经是家常便饭,根本不虚哪个。再说唐唐虽然已十六岁了,但他那个把把儿(瘦小的身子),夏墙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易丢翻他。这一点夏墙有百分百把握,这不是扯把子撕卡子(扯蛋劈叉,意为瞎扯),不信就让唐唐告(试)一盘。
                    唐唐哪里晓得夏墙是个打架高手,他以为他几句话就可以把夏墙麻到。
                    “老子要整你两买卖你相不相信?”唐唐逼视着夏墙。
                    “我就不相信。”夏墙一点没下火巴蛋,他脑壳是昂起的,随时准备迎接挑战。
                    夏墙积累了比较丰富的打架经验,他信奉“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认为这是屡试不爽的真理,只有出奇才能制胜。所以他非常注意观察对手一丝一毫的松懈,抓住这个松懈他就可以攻其不备。唐唐明显没有这么多经验,他的经验还保留在他孩童时期打“耍耍架”的低层次水平上。在眼下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他竟然开始整他那根烂腰带,他害怕打起来以后裤子垮下去。夏墙看准机会,一个箭步冲上去,照到唐唐就是一脚尖,正踢在他的裆部,唐唐顿时矮了半边身子,跟到就开始呻吟起来:“哎唷我的妈吔!痛死老子。”
                    夏墙打架一贯得理不饶人,看到对手丧失几分抵抗能力,他一般会一鼓作气,再加上几买卖,让对手永远记到他。
                    夏墙对到唐唐的脑壳又是一脚尖。
                    这次比较重,“啪”的一声,唐唐踉跄着一下靠在身后的墙上,捂着脸倒了下去。夏墙本来还想补上一下,车脑壳看到练练坐在那里对到他傻笑,心里就软了半截,最后终于放过唐唐。
                    他没想到唐唐竟然这样不堪一击,他本来想让唐唐有点反抗的,那样打架才有味道。唐唐一直坐在墙角呻吟不止,这反而让夏墙有点过意不去,从火车上到烟哥哥家,都是唐唐在招呼他,他对自己实在不薄,但他却可以下这么狠的手。自己到底是个啥子人?脑壳是啷个想的?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说打就打起来了,仿佛有多大的冤仇一样。
                    唐唐的背部全是鲜血,是刚才被夏墙一脚踢到他靠在墙壁上,被龇出来的竹签签插的。
                    “痛不痛?”夏墙扶起唐唐,心里确实内疚得很。
                    “啷个不痛?你龟儿屁眼太黑了。”唐唐埋怨他的口吻明显不是很强烈,他害怕招致夏墙又一轮攻击。其实这时夏墙的气已经消下去了,他甚至想让唐唐给自己几下,他可以保证不还手,那样自己的心里兴许要好受些。
                    “你打我嘛!”夏墙近乎央求。
                    “我打你干啥子?我对朋友下不来狠手。”
                    唐唐越是这么说,夏墙就越觉得内疚,好像他破坏了江湖规矩,让人一点都看不起。
                    “一会儿烟哥哥转来大家都不要提起,就说我个人摔到的。”
                    夏墙看见唐唐的眼角已渗出鲜血,连忙脱下衣服给唐唐包到。唐唐一把推开他,说:“这点血算啥子?我们摸包包被抓到时,那才是一顿好打,打得你闭声闭气,肋巴骨都要断几匹。”
                    “那为啥子还要干这个?”夏墙问。
                    唐唐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盯到夏墙:“你一天到黑不愁吃不愁穿,当然说话矗起腰杆不酸,你换到我这个位置告(试)一下,没得这个手艺说不定早就饿死毬了。”
                    说是这样说,可是夏墙不想当啥子贼娃子,偷东西是令人不齿的,夏墙心里还无法接受。
                    “明天你就可以转去,我不强求哪个。”唐唐说完这句话再也懒得看夏墙一眼。
                    这天晚上对夏墙来说是个煎熬的夜晚,他本来就有点择床,换个新环境啷个也睡不着。加上心里有事,辗转反侧的,不晓得啷个办?他倒是想跟到唐唐和练练两个耍,比在学校强过多少倍,可是妹妹呢?她在哪儿?幺爸幺妈呢?他们不把自己骂死才怪。
                    夏墙犹豫着,有时恨不得马上离开团结镇,离开唐唐和练练,以及那个贼缩缩的烟哥哥。但想起唐唐背上和眼角的鲜血,心里又非常过意不去。
                    夏墙没想到这个夜晚能决定他的人生。
                    当时他也就稍微权衡了一下利弊,不晓得该往哪边走而已。对于第一次出走他乡的夏墙来说,这种心理斗争很正常,前方的路是咋样的,哪个也不晓得,既让他害怕又让他无比兴奋,夏墙说不出是个啥子滋味。
                    如果悬在团结镇上头的那轮明月能告诉他答案也行,但是月亮是沉默的,就像无声无息的练练,表面安静纯洁,可心里却酝酿着邪恶,一个十二岁女娃儿的邪恶,令人防不胜防。当她拿到刀片割人家包包时,那种令人心惊胆战的感觉是沉默时的练练无法奉献出来的。夏墙深知这一点,他害怕自己陷入唐唐和练练的诱惑,远离他们就是远离灾难。可是他们带给夏墙的强烈刺激以及无拘无束的自由天地又是夏墙最最渴盼的境界。
                    夏墙犹豫着,这一犹豫竟然让时光如梭,转眼三年时间就轻轻摸摸流逝了,就像夏墙吃了烟哥哥家的回锅肉放的屁,来的陡,消失的也快,而且臭。
                    后来夏墙回忆这个转折点的时候,尤其觉得团结镇那晚在他的人生道路上实在臭不可闻。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好,请继续
      • 这只是第一部的80%,还有第二第三部,约20万字。还未完成,我慢慢会贴来的,只要大家喜欢。
        • 兄弟辛苦了
          • 不辛苦不辛苦,这是俺的工作嘛。。。
        • 你是四川人哇?呵呵,写得好!
          • 你是成都人挖?呵呵~~
            • 咦~~你咋晓得?你这篇小说读起来过瘾,看到括号里面的解释就想笑,好久没听到家乡话咯,有点儿望梅止渴的意思,嘻嘻。
              • 多看两遍就像回到了家乡。哈哈。。你的口音暴露你是成都人啊。
      • 这么长啊,先介绍一下是将什么的?
        • 讲一个贱种或一窝贱种在社会底层垂死挣扎的。
    • Zi Gong.
      • ZI GONG?不会让我挥刀自宫吧?哈哈哈~~~~
        • 写的真好,请继续,等着呢。
          • 等候也是一种享受,或者忍无可忍化了我的骨。谢谢你的关注。
    • 长篇小说《一个贱种》(九)——逃亡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九、逃亡
        第三天,夏墙独自一人回了Z城,不是爬火车回去的,是坐镇上的汽车回去的,车费是烟哥哥给的。他回去只有一个目的,看看妹妹夏琼秀是否真的失踪了,他总觉得妹妹在和他玩藏猫猫儿。但妹妹仍然无影无踪得到确认后,他就义无返顾从幺爸家跑了出来,决定跟唐唐操(混)社会。他没忘记带着那把弹簧刀,也没忘记当初借弹簧刀的目的,妹妹的失踪有点让他手足无措,他准备把这件事放一放,他晓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很长一段时间,大概是一年左右,他脑壳里都是妹妹,他哭过好几次,想那个可怜的妹妹。他啷个也想不通那天凌晨为啥子妹妹会突然失踪,她的鞋子为啥子在河坝上。如果是人贩子把她薅起走了,也有点不合情理,难道人贩子不睡瞌睡?难道人贩子未卜先知晓得她清早巴早去河坝?
        夏墙把自己的疑问讲给唐唐,唐唐分析道:“如果你妹妹真的没掉到河里,那只有一种可能,人贩子早就瞅准了,一直在钓她的线。”
        夏墙晓得妹妹没死,他不相信妹妹平白无故会掉到河里去。他听了唐唐有关人贩子“钓线”的分析后,有点毛骨悚然,不知不觉中妹妹竟然是人贩子瞄准很久的目标,而自己竟然一点没发觉有啥子异样。这表明看似平静的生活其实处处是陷阱,稍微不小心就会落入别个的圈套,扳都扳不脱。夏墙从这件事上长了一些人生知识,他也是从这件事上开始时刻保持警惕的,他觉得他的周围处处是敌人,他学会了啷个保护自己不受任何伤害。
        烟哥哥这边一点有价值的消息都没得,他只探听到最近团结镇没得Z城方向的生意,所以夏墙的妹妹不晓得是被哪一泼薅起走的,永远变成了一个巨大问号,也许永远没得答案。晓得了这一点,夏墙的心开始发冷,这个世界给他的冷漠已经够多了,现在又加上一砣,让他变得更加冷酷无情。他想妹妹,那个每天晚上缠着他摆龙门阵的妹妹,那个跟他一起在学校受别个欺负的妹妹。夏墙的脑海经常会出现妹妹的幻影,但画面总在一个地点定格,那是妹妹蹲在学校门口时的情景,她低声啜泣着,头发上挂着被吐的粘痰,以及脸上花花绿绿的泪痕……夏墙的心开始发紧,一种愤懑就会突然堆满他的胸腔,他找不到发泄的出口,所以变得歇斯底里,神情恍惚。或大骂,或大怒,或流泪……哪个也劝不到。
        他只能把他的愤懑与思念全部发泄在团结镇的赶场天。
        来到团结镇的第二年,他已经可以随心所欲和唐唐练练恣意潇洒了,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们三个像寻觅食物的泥鳅,欢快地在人们的口袋间游弋着。夏墙现在的胆子比开始时大多了,开始挡差的时候他浑身都会发抖,嘴巴打颤,即使唐唐多半会找些无事宝筋的话题宽慰他,也制止不到他的紧张。尤其在练练把手伸进别个裤兜的时候,那种压抑很久的恐惧就会爆发出来,而在练练大功告成以后,大汗淋漓的他也会被强烈刺激后的快感所淹没。
        他在享受这种从天堂到地狱,又从地狱回到天堂的过程。
        他渐渐开始熟悉这一行的一些术语:上差(上衣口袋)、下差(裤兜)、内差(内衣)等等。他们有时还跑到团结镇汽车站干一些搬桩(偷提包)的勾当,或者趁夜深人静锤别个的夜螺蛳(翻墙入室),那种得手后狂奔的滋味最刺激,尤其头发竖起迎风招展的时候,那才是夏墙快乐的标志与源泉。
        这种日子是惬意的,和过去在幺爸家不可同日而语。他们每天把偷来的皱巴巴的钞票上贡给烟哥哥,由他统一分配,然后就是一顿好酒好肉,随便你糟踏。吃住都在烟哥哥家,这样就有了一份保障,即使他们手风不顺的时候也能填饱肚皮。加上烟哥哥和他老婆对他们特别好,也不在乎他们挣了多少钱,反正像一家人一样快快乐乐就对。
        练练要每天练习手艺,不然技术就要回潮,被别个抓到可不是搞来耍的。练练不太愿意练这个,每次都是唐唐抹起脸(放下脸)估到(逼着)她练。唐唐给她准备了一个洗脸盆,里面放着开水和一砣肥皂,然后就让她用两根指姆夹肥皂,夹得慢就要遭烫,夹得快往往夹不起,不过大多数时间夏墙都没看到练练夹起来过。听唐唐说,这主要是练习手指的力度和准确度,不一定非要把肥皂夹起来。夏墙试了一下,顿时把手指烫红了,痛得他直见甩。看来干哪一行都不容易。练练除了夹肥皂,她还用两根指头练习解扣子,就那么用食指和中指夹住扣子轻轻一拨,扣子就被弹开了,变戏法一样,夏墙喜欢看练练玩这个。
        这年夏天的一个早上,像平时一样,夏墙还在睡梦里抓梦脚,他梦见他和唐唐练练到公园玩秋千。秋千荡得越来越高,夏墙有点害怕,就用手抓唐唐和练练,没想到抓了一个空,身体猛地甩了出去,惹得下面的人一片惊叫。夏墙一惊,及时从梦境中转出来,才发现是门外的喧闹吵醒了他。
        “哪些龟儿子闹麻了?”
        他翻身起来出门一看,见街上围满了人,密密匝匝的,还有一些人拉起标语喊着口号。夏墙认识标语上的字,是坚决打击人贩子方面的内容。夏墙心头猛地一震,会不会把贩卖妹妹的人贩子抓住了?那他就可以找到妹妹了。他三五两下穿上衣服,跑到街边一看,果然有几个被索索捆起的罪犯游街游过来了。夏墙挤进人缝缝,歪起脑壳想看个究竟,罪犯中除了有一个老头,基本上都是小伙子,一个个长得文文静静的,不太像坏人。后来他听唐唐说,人贩子都是这个长相,不然他们啷个骗得到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早把别个吓起跑了。最让夏墙吃惊的是,游街队伍的最后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婆儿客,打扮得非常妖艳儿,胸脯鼓鼓的,屁股翘翘的,人也长得白净。她的胸前挂起一个木牌牌,上面写着“拐卖人口犯李育香”,名字多好听的,哪想到却是个人贩子。夏墙脑壳开始发胀,他想到妹妹没准就是被这个人面兽心的女人拐去卖了的,想着想着他就冲上去给了那个女人一脚尖,踢得那个女人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夏墙看见那个女人还用恶毒哀怨的眼睛盯了他一下,更把夏墙气安逸了,他干脆冲上去吐了两泡口水,惹得很多看热闹的人哄笑。
        “我妹妹在哪儿?”夏墙对着那个女人怒吼着,惹得镇派出所的人马上出来制止了他。
        “狗日卖×的缩叶子(荡妇)婆娘,毬把你妈日昏了,你啥子不卖你去卖人……”夏墙还不甘心,他跟着那个女人,一路走一路骂。他第一次骂这种脏话,觉得有点过瘾。
        正在他跳手跳脚发泄愤怒的时候,突然背后有人拉了他一下,车转身一看,是唐唐。
        “我们赶快撤退!”唐唐附在他耳边悄悄说。
        夏墙跟到唐唐来到街边一个巷子口,见练练也在那儿。
        “撤啥子退?”夏墙不解地问道。
        “烟哥哥被抓了。”
        “啥子?啷个回事?”夏墙大吃一惊。他晓得这一年烟哥哥在茶馆开了一个“砸大小”(一种赌博方式)的小型赌场,生意一直比较兴隆,派出所管过几次,也没多说啥子,有几个联防队员还不是天天在那儿押钱。
        “现在是严打你晓得不?你闻不出味道嗦?”唐唐故作神秘地教训着夏墙,“我都遇到几盘了,这次特别凶。以前和烟哥哥称兄道弟的那泼人突然翻脸不认黄,说铐你就铐你,哪个和你开玩笑?”
        “那我们啷个办?”夏墙不免有些紧张。
        “只有撤退,不在团结镇耍了噻。本来我们就不是这里的人,站到街上胀眼睛,现在运动来了,那些乱揭发检举的人就要闻风而动,到时候我们哪里还脱得了爪爪?”
        如此一说,情况非常严重,如果耽搁一分钟都有可能被派出所薅进去,说不定派出所的早就钓了他们的线,他们平时在场上偷鸡摸狗的勾当早已被人家记录在案。
        说走就走!没时间回去拿换洗衣服了,三个人就这么甩起空手朝火车站方向飞奔,就像刚来的那天一样,原路返回。
        人一紧张就总觉得后面有人追。夏墙边跑边车转脑壳到处盯,速度自然就慢下来。唐唐问:“啷个?还舍不得嗦?”
        “不是,我看他们撵过来没得?”
        “鬼老二撵你喔!人家说做贼心虚,你还没正式做贼,就虚火成这个样子,我还想培养你一下,跟到练练好生操练几年,哪想到你是个卵包金,我一直以为你是个金包卵。”
        啥子卵包金、金包卵,夏墙不想搞懂它们之间的区别,他只晓得唐唐对他很失望。可是,夏墙心里从一开始就没想到自己会做贼,他只是觉得跟到唐唐练练很好耍而已,这样既可以摆脱学校里的压抑,也可以暂时忘掉妹妹丢失的痛苦。总有一天他会离开唐唐和练练的,他不会依附于他们偷来的东西生活下去,他不想当寄生虫。另外,他还有两件没完成的任务需要完成,一个是杀黄建国,一个是杀吴二爷。当然,还有一件,可能要等他长大以后才能知晓的,那就是爸爸被枪毙的真相,以及爸爸掩埋在哪里。
        唐唐在那儿骂骂咧咧的时候,夏墙就会想起他被打翻在地,背部渗出鲜血时的惨象。他嘴巴上这么提劲打靶(逞强霸道),却又这么不经打,几脚尖就把他撬翻了。
        练练一直是沉默的,自从认识她以来,夏墙没见过她笑过几次。她其实长得很漂亮,鼻子挺挺的,眉毛又细又长,眼眸很黑,尤其注视你的时候,很专注很无辜的样子。真不晓得她是从哪儿学来的扒窃本领,以及在她用手指夹包的时候那份镇定自若,都不是一年两年的功夫。这对兄妹在夏墙心里一直是个谜,一团无法解开的谜团。夏墙也从未问过,从唐唐的嘴巴里也听不到他们过去的只言片语,你根本无从查考,也无法判断。夏墙只能认为,那一定是一个比自己还悲惨的故事,一定是自己不曾接近过的境地。自己还有幺爸幺妈,暂时可以让自己和妹妹躲避外面的风雨,唐唐和练练呢?可能啥子都没得。
        “我们去哪儿?”夏墙站在站台上时问。
        “去成都。”
        “成都?”
        “是的,越大的城市越好找钱,我早就想离开团结镇了,只是碍于烟哥哥的面子,实在不好意思说。”
        “为啥子?”
        “你真想晓得嗦?烟哥哥实际上是我的舅舅,是亲舅舅哦。我妈妈死后,我老汉就找了一个烂婆娘,管都不管我们,我舅舅和舅妈就想把我和练练弄到团结镇来,但是我啷个答应嘛?在这种旮旯地方,找钱只能找渣渣钱,发财肯定不行,发棺材还差不多,只能说暂时避一个风雨还可以,我终归是要射出去的。我要到大城市找大钱,还可以见见世面,操一下洋盘(洋气一下)。啷个样?兄弟,跟到哥老倌出去打江山,只要我有一口酒喝,就有你一碗稀饭。难道你还想回去上学嗦?上它捞毬!”
        在团结镇避一下风雨就避了两年?他是嘴壳子硬,说慌了嘛啷个?还是根本莫得抓拿,只能屈居小小的团结镇?不过从唐唐平时说大话的习惯来判断,他也是走到哪儿说到哪儿,说得脱走得脱,不管前因后果。哼!你有酒接是灌,我就只能喝稀饭,干脆你在吃,我在看,心头犹如钻子钻。现在这些顺口言子(压韵段子)夏墙也是张开就可以说两句,这都归功于唐唐每日的谆谆教诲,耳闻目染自然熟练。夏墙晓得唐唐喜欢吹,等他龟儿吹,吹得他狗日草帽飞,夏墙早已经习惯了。其实让夏墙吃惊的是另外那件事,烟哥哥竟然是唐唐和练练的舅舅。舅舅和舅妈管吃管喝,怂恿自己的侄儿和侄女搞扒窃?这是让夏墙根本不能理解的。换句话说,幺爸就绝对不会这样,幺妈虽然吼得凶,其实是涝火巴(pa)松,她也不可能纵容这种事情发生。也就是说,幺爸幺妈的基本道德观念是正统的,而唐唐和练练的舅舅舅妈则属于另外一个世界。而且唐唐称长辈为哥哥,夏墙觉得有点可笑。
        烟哥哥在教导唐唐趁火打劫时经常说:“趁黑一阵乱抓,管它皮毛还是×毛,薅到一根算一根。”所以唐唐他舅舅说的对,管它黑猫白猫,新生活,各耍各,只要找到人民币,舅舅可以当哥哥。
        尽管如此,夏墙还是准备跟唐唐闯一回世界,出去见见大世面,就算今后回到Z城也可以风光一盘。成都对于他的吸引力肯定远远大于团结镇,他都可以在团结镇蜗居两年,难道不敢到成都潇洒两年?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长篇小说《一个贱种》(十)——旅途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十、旅途
        这两年三个人背着烟哥哥存了不少私房钱,大概有几百块,足够他们在成都的落脚盘缠。所以他们不会再乘坐装煤炭的货车,他们有钱扯票坐有座位的客车去成都,尽管是慢车,每个小站都停,但对于第一次坐正式火车的夏墙来说,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当然,列车开动时,夏墙没有像第一次那样紧张地趴在地下,出尽了洋相。三个人穿的都很抻展(体面),唐唐和夏墙是深蓝色的咔叽布中山装,里面是雪白的衬衣,下身是吊裆绿色军裤,练练是红色的羽绒绸夹克,紧绷绷的黑色健美裤。如此招摇的打扮和他们的年龄严重不符,一上车就引得众人侧目,但三个人根本不张视这些,自己开心就行,管毬那些土老坎啷个看。尤其夏墙,更是兴奋,他抢到靠窗户的座位,眼睛一眨不眨盯到窗外。飞速掠过的树木,山丘,桥梁,小溪,都能引起夏墙的惊呼。过隧道的时候,三个人都不由得大笑起来,他们都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在货车上过隧道后的那个×样子。
        “×样子!”夏墙说了出来。
        “×样子!!!”唐唐更大声地说。
        练练虽然不能说,但是她不聋,完全听得懂,所以她也跟到比划了一下,然后稀开嘴巴作大笑状。
        夏墙发现,列车一直沿着一条不太宽阔的河流行驶着,河边一直有一条曲曲弯弯的小路顺着河坝向前延伸着,有时与河床平行,有时错开一段距离,有时又被低矮的灌木丛掩盖了。夏墙眼睛一热,他仿佛发现当年寻找妹妹时的足迹,那种场景是他不愿回忆的:他提着妹妹遗失的鞋子沿着河坝边喊边追,边追边哭。他当时所能祈祷的只有苍天老爷,他不停地望着天空,仿佛那里才有答案,有时他失望极了,颓败地坐在河坝上,喘着粗气,不停咒骂着老天,它为啥一点也不帮他?连它也像学校里那些同学那样鄙视他唾弃他吗?他真的没有答案。
        “火车是往Z城开吗?”夏墙问唐唐。
        唐唐说:“你虾子还打得到方向哈,在团结镇蹲了两年没把你蹲傻。是朝Z城开的,啷个?想回去看一下嗦?”
        夏墙摇摇脑壳,没有开腔,眼圈却开始红了。是的,他离开幺爸幺妈已经整整两年了,也不晓得现在他们过得啷个样?是不是天天还在吃绍子面?当初自己从家里跑出来时也没和他们打个招呼,他们不晓得寻找自己没得?现在想来,夏墙心里感到有点内疚,自己寻找妹妹时的那份焦灼,相信幺爸也品尝过了。但是夏墙晓得,他宁愿在外面流浪飘泊,也不想再回到郁闷的Z城和那个令他厌恶的学校,当然他还是想会会黄建国和那个老不死的吴二爷。杀他们的心经过岁月的疏导,好像淡薄了许多,但夏墙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要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致于啥子代价,夏墙现在还没想好。
        “卖香烟饮料花生糖~~”
        列车员推着小推车过来了。唐唐从包包里摸出一沓钱,很得意地对列车员说:“拿三袋牛肉干,三袋萨琪玛,三袋快餐面,一瓶鱼罐头,一个午餐肉,一瓶啤酒,两瓶橙汁,两包甲秀烟。”
        有钱的感觉真好。不!轻而易举弄来的票子,甩出去真他妈痛快。
        周围的人和列车员都瞠目结舌,哪个也不相信这三个不大的娃儿这么有钱,而且还买烟,这在当时算是比较跩的举动了。这趟慢车基本上装的都是贩猪油、水果或者走人户(亲戚)的豁皮(农民),看着小推车从过道上走过,一般都只能把口水往肚皮里莽起吞,哪个也舍不得出钱买一样,他们是被“节约闹革命”这句口号害惨的阶层。而不扎不扎的唐唐出手就买了一扒拉(一堆),肯定会引得旁边的大人娃儿咋舌。夏墙环顾一下四周,发现无数的眼光充满着羡慕、嫉妒,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渴盼,心里便开始轻飘飘的。这还不算,过道上过来一个背着黄挎包贩卖歪磁带的,唐唐一口气就买了五盒:吴涤清、张蔷、龙飘飘、邓丽君,还有一盘叫“跳动的火焰”的舞曲带。
        唐唐点上烟,紧巴(嘬)了一口说:“拢了成都以后,马上买一台三洋双卡录音机,我们该好生学唱一下流行歌曲,不能落后这个时代噻。在团结镇把我憋惨了,烟哥哥屋头啥子都没得,一架红灯牌收音机还他妈破响,只能收到两个台。唉!他还生活在旧社会,脑壳有包。”
        夏墙和练练喝一口饮料拍一下手,莽起点脑壳,唐唐的建议有点追赶时代步伐的味道。这种味道对夏墙来说,真是鲜惨了,只是不晓得练练心头恼不恼火,她是个哑巴哒,啷个唱歌呢?不过能跳磁带上写的那个啥子“迪斯科”就行,只是夏墙还不晓得这个迪斯科到底是个啥子舞。
        夏墙也点上烟,学着唐唐的样子吸,呛得他眼前火星子直溅。正在这时,从车厢门口走过来几个带大盖帽的警察,是夏墙先看见的,一下子脸就白了,连忙捂着肚皮弯了下去。
        唐唐问:“啷个?醉烟了还是饮料是歪(赝品)的?肚皮痛嗦?”
        夏墙嘴巴歪一歪的,莽起给唐唐使眼色。
        唐唐车过脑壳一看,一下笑了:“啷个嘛?你以为是警察嗦?是查车票的,铁路上的,刚刚换的服装哒,你啷个不听团结镇人民广播站的新闻广播?一点都不关心国家大事,啷个做一个新时代的青年人?再说,就算是警察又啷个嘛?你以为是团结镇派出所的撵到火车上来了嗦?他们那架烂北京吉普撵得到火车?点都不动脑壳。”
        被唐唐踏屑(贬斥)一番后,夏墙倒安下心来,坦然多了。不料过了一会儿,夏墙的肚皮真的痛了起来,那瓶饮料是不是歪的真的很难说,尤其火车上的东西,听说特别烫(霸道)。
        还是练练发现夏墙脸色有点不对的,这个哑女比她哥老倌心细,唐唐只晓得打冲拳(吹牛),翻起嘴巴皮皮吹死耕牛不算犯罪。练练急忙拉了拉唐唐的衣服,用嘴巴示意夏墙的情况有点不对。
        “啷个?真的肚皮痛嗦?”唐唐也有点慌。
        夏墙点了点脑壳。
        “没得啥子事的,肚皮痛,娃儿拱。”唐唐又开始调戏夏墙。
        “啥……子娃……儿拱?”夏墙痛得有点坚持不住了。
        “就是你肚皮里有娃儿了噻,这个都不懂。哈哈哈……真痛还不去屙屎?”
        “哪里屙?火车还在接是跑哒。”
        唐唐和练练都笑了。
        唐唐说:“你真是个真资格的咣儿石(风化的石头,不是坚硬的石头,暗喻次等公民——农民),火车上有厕所!”
        还好,屙完屎夏墙的肚皮顿时好了。
        唐唐说:“看来你当不了贼娃子。”
        “为啥子?”
        “贼娃儿是屙夜屎的,你大白天屙屎,没得规律。”
        “为啥子贼娃子屙夜屎喃?”夏墙实在有点不懂。
        “晚上大家都在睡觉,只有贼娃子是清醒白醒的,所以在夜里屙屎的都是贼娃子。”
        “你还是没讲清楚,为啥子要夜里要屙屎?”
        “我日,你还是个咬卵犟,打破沙锅问到底。因为行动前都有点紧张,人一紧张就想屙屎屙尿,大概是膀胱大肠之类的收缩造成的。我师父说,有些不当老练的演员上台前都要屙屎屙尿,一个道理。”
        这是唐唐第一次在夏墙面前提他的师父。
        “你师父是哪个?我啷个没听你摆过呢?”
        “你日不到。”唐唐故意用“日”代替“认”,说明他不想正经回答夏墙的问题。
        唐唐可能说对了,自己本来就不是当贼娃子的料。充其量也就给他们挡个差打个掩护,如果让自己下手,打死他也不得行。不能当就不能当,贼娃子也不是啥子很光荣的事情,好像全世界人民撵着要参加一样,除了贼娃子自己把自己当成世上最聪明最敏捷最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其他人对这一行都是嗤之以鼻或者恨之入骨的,没有人把它当成一件光明磊落的事业。但是不干这个,或者不去给他们挡差,自己又能干啥子呢?今后自己用啥子手段养活自己呢?总不能一辈子靠唐唐和练练捡点他们的剩饭剩菜吧?这种问题一旦摆在夏墙面前,他就恼火的不得了,他恨自己这么快长大,长得越大烦恼越多,烦恼越多他就越不能解决。此时,他不禁想起幺爸,幺爸是极力鼓励他读书学知识的,如果今后能考上大学,幺爸发誓要供他,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幺爸还说,夏墙的爸爸就是死于没得文化,如果能识几个大字,也不致于做出那种愚昧的事情。夏墙一直不明白爸爸做了啥子愚昧的事情,每次问幺爸,幺爸就会含糊其词,有时被逼急了,就冒出一句:“他不该开枪……”其它的再也不说。夏墙不晓得幺爸说的是“开枪”还是“开腔”,如果是“开腔”就被派出所枪毙了肯定不致于,如果是开枪,倒有点巴边(沾边)。夏墙记到以前家里有杆很长的鸟铳,爸爸经常拿鸟铳到山里打野鸡回来给夏墙和夏琼秀烧起吃,特别香,想起口水都要爆。夏墙也记得爸爸在梦里告诉他的“我只是想吓他一下,哪想到把枪抠燃了,我不是故意杀他噻”,看来爸爸和啥子人打了一仗。这是一场啥子性质的战争导致父亲的丧生?夏墙非常想晓得,但幺爸就是不告诉他。
        恍恍惚惚间,列车早已驶过Z城。本来夏墙想好经过Z城时伸出脑壳多看两眼,看能不能看到幺爸的家,但自己闷起脑壳胡思乱想的时候,Z城却被甩在了身后。也许夏墙根本不属于Z城,所以这座小城不接纳他,或者说排斥他,所以才导致他两年前的出走。妹妹也是不属于那里的,所以她才莫名其妙从那座小城失踪。想到这里,夏墙不免又有点伤感,也不晓得妹妹现在在哪里?她到底啷个样了?过得好还是不好?还受别个的欺负不?不晓得现在她还喜不喜欢听摆龙门阵?如果喜欢,那哪个给她摆呢?有我摆的好听吗?
        列车停在了一个小站上,一停就是半个小时不扭。夏墙有点奇怪,问唐唐:“拢了成都了嗦?”
        “拢个锤子,还远。”
        “那啷个不走了呢?”
        “会车。”
        “会啥子车?”夏墙晓得自己又要出洋相。
        “你往成都走,那成都开过来的车啷个办?只有一根铁路,那不是要撞车?”
        “哦,晓得了,你不要说了。”夏墙匆匆打断唐唐,害怕他再取笑自己。
        又等了大概十多分钟,从成都方向开过来的列车终于进站了,夏墙以为那列火车要风驰电掣般擦身而过,哪想到它“滋滋”刹着车停了下来。列车停稳后,夏墙发现他们这扇窗户正对着对面车厢的厕所,厕所的窗户是打开的,万人都可以一清二楚看见一个年轻婆娘正蹲在里面,头发还扎着一张花手帕,平时一定非常妖艳儿,不幸的是,尴尬马上降临,有可能成为她后半生的恶梦。列车停稳的时候,她发现对面也停了一列,车窗对车窗,距离非常近,一览无遗。她没来得及站起来,赶紧一脸惊惶地埋下脑壳,以为对面列车的人没发现她。
        唐唐见到这种难得一见的情景后,兴奋异常,他“霍”地射出半边身子,大声吼道:“你在屙硬屎嗦?”
        惹得全车厢人哄堂大笑,对面那个婆娘把脑壳埋得更低,连头发都不见了。
        夏墙想,唐唐越来越像流氓了,也许自己将来马上也是。想到这些,夏墙便笑不出,心里一团乱麻,理也理不抻,搅在一起,没得头绪。
        抵拢成都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成都的天空灰蒙蒙的,下着小雨。
        唐唐一走出火车北站就张开双臂,大呼:“成都,我又转来了!”
        看来唐唐对成都很熟。
        唐唐说:“看到此景,我不禁想起我一个自贡朋友作的诗。”
        “啥子诗?”
        “他第一次到成都,感慨万分……”
        “说噻。”
        “诗曰:走拢成都天已黑,毛毛雨下个不歇,找了旅馆六七个,都是客满铺没得(dei)。”
        夏墙笑得差点岔气。
        三个人挽起手臂,迈着大步开始在平坦的人民北路恣意疯耍,任凭雨水淋湿衣服和头发,那种快乐与奔放是在团结镇无法比拟的。团结镇是压抑的,而成都带给他们的是解放。他们的耳朵被满大街柔软的成都话灌满了,咋个咋个的,嗲声嗲气,骨头都要给你泡火巴,不像他们“啷个啷个”的,硬梆梆地顶死你。大城市和Z城、团结镇就是不一样,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走,赶快写个旅馆住下,不要真的铺没得了,睡候车室像个啥子?我们是来创业找大钱的,不是流浪街头的讨口子(要饭的)。”
        这句话说得三个人心里热烘烘的,像揣着三砣刚烤出来的红苕,香喷喷,甜蜜蜜,绵绵而久长……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长篇小说《一个贱种》(十一)——情窦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十一、情窦
        但是,哪个也没想到,夏墙的如意算盘还是打错了,他只在成都混了一年,就不得不回到Z城。夏墙是在他出走整整三年后回到Z城的,当成都流行高尔夫西装,金兔牌毛衣,甩尖子皮鞋(尖头皮鞋),跳抽筋迪斯科舞的时候,他选择了离开。不是他情愿离开这个大城市,而是无奈,唐唐和练练在一次割包行窃时终于阴沟翻船,被便衣抓个现行。幸亏当时夏墙射得快,他有长跑底子,耐力十足,那个便衣警察追了半天最终彻底放弃。一旦失去唐唐和练练,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生存,他就像一棵被人工浇灌的无名小草,没有水分,再抽去赖以生存的土壤,很快就会干枯,直到死亡。他只能离开,重新回到幺爸身旁。晓得这一点后,他觉得特别悲哀,在外面操了三年,啥子都没学会,除了跟唐唐学了一嘴巴油腔滑调,以及一口半像不像的成都话。
        他没有想到幺爸变得这样苍老,仅仅三年时间,他已经弯腰驼背,两鬓花白。当夏墙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竟然无动于衷,坐在床上木然地盯着夏墙。的确也是,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出走三年的夏墙会自动出现在他的眼前。这种疑惑仅仅也就坚持了几秒钟,他突然大吼一声,从床上翻下来,像只饥饿的老鹰一样,一下子把夏墙扑倒在地。
        “我的幺儿,我的墙墙……”幺爸语无伦次地叫着他,眼圈开始发红,随即眼泪便滚滚涌出。
        夏墙被幺爸摇晃着,身体像寒风中被肆虐的苦艾,柔弱而无助。他只有闷起不开腔,鼻子却酸酸的,他晓得幺爸对他好。
        “幺儿嘞,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幺爸好想你哦!”幺爸终于忍不住,呜呜地哭了出来。
        “幺爸,我还不是想你……”夏墙也想哭。
        幺爸哭得头发都在发抖,鼻涕也流了出来。
        “我去找秀秀,她不晓得跑哪儿去了……”夏墙突然想起妹妹,多年以来积累的思念终于演化成磅礴的泪水,肆无忌惮地在幺爸面前倾泻而出。
        两爷子不晓得哭了好久,夏墙突然发现屋里少了啥子,他环顾一下四周,突然问幺爸:“幺妈哪里去了?”
        提起幺妈,幺爸的身子突然颤抖了一下,随即捞起衣服擦了擦眼泪和鼻涕,狠狠地说:“离脱了。”
        “啥子离脱了?”夏墙不太明白。
        “就是离婚了噻。”幺爸的情绪开始暴躁,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为啥子?”
        “不为啥子,伙不拢,只有离婚噻。”
        “总有个原因哒。”
        “没得原因,她看我不惯,我看她不顺眼,裹在一起遭罪。”
        夏墙记得幺爸和幺妈感情还是可以的,虽然幺妈每天惊炸鼓响的,但幺爸很会忍让,日子也就非常太平。一定有啥子特殊原因导致幺爸和幺妈分开。
        “你不要过问那么多,”幺爸打算止住这个话题,“你现在转来了,准备干啥?”
        “我想找个工作。”
        “找工作?你才好大?你不想上学了嗦?”
        “都三年没上了,跟不起走了,还上个卵。”夏墙突然冒出这个脏字,不但让自己吃了一惊,也让幺爸突然意识到,夏墙在社会上滚了三年,肯定学了不少歪的,他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小娃儿了。
        “墙墙,我跟你说,再啷个困难,我还是劝你读书。学了知识对你只有好处没得坏处,你听我这句话绝对没错,幺爸供你上学。”
        但是,夏墙实在不想回到学校,他不想再让三年前的梦魇重新上演。
        幺爸接到说:“你害怕哪个欺负你嗦?你在社会上操了三年未必虚哪个?哪个欺负你你就跟哪个整,不然你会窝囊一辈子。再说,你不张他们,他们未必还找到你闹嗦?学了知识是你自己的,哪个也夺不起走,就算考不上大学,学好多算好多,今后最有用得到的时候。”
        幺爸这番话倒很入夏墙的耳朵,他准备采纳幺爸的建议,重新回到学校。
        在这之前他要完成两件事,一件是把那把跟随他三年的弹簧刀还给那个小伙子,第二件就是把隔壁的吴二爷解决了。
        第一件事没有完成,找到胖子家时,胖子说那个小伙子很久没来了,大概不在Z城,他还热情洋溢地邀请夏墙吃了晚饭再走,夏墙没有答应,乱编个理由从胖子家退了出来。
        第二件事夏墙很快就成功了。他发现吴二爷比三年前更老,三年前夏墙可以轻易把那个老不死的推一个跟斗,现在的吴二爷不用推,他自己经常就跟斗扑爬的。
        夏墙回来的第三天,发现他们这个巷子的厕所蹲坑旁有个马夹子(马扎),座位中间还是掏空的,不晓得是哪个的,也不晓得干啥子用的。他问幺爸,幺爸说:“是隔壁吴二爷的,他岁数大了,血压有点高,蹲久了害怕脑溢血,所以他儿子孝顺他,给他做了个马夹子,屙屎的时候坐在上面,狗日的还会享受。”
        听到这个答案,夏墙差点没笑出来。
        吴二爷是当天晚上掉进厕所蹲坑的,可能还在一人多深的粪坑挣扎了一会儿,便窒息而亡,享年七十三岁。
        吴二爷的丧事整整办了三天三夜,整日灯火辉煌,亲戚朋友都聚拢来打丧火麻将,热闹非凡。吴二爷的灵位前还摆着一台录音机,放了三天三夜邓丽君的《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吴二爷生前最喜爱的歌,百听不厌。夏墙被幺爸逼着,还过去给吴二爷磕了头烧了香,算是邻里之间的礼节。夏墙跪在那里,看到吴二爷臭烘烘地眯起眼睛睡得很甜,脑子里便想妹妹,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下一个要解决的就是黄建国,但是这个就要慎重了再慎重,因为黄建国是派出所所长的儿,这可不是把马夹子的钉子弄松了就可以解决的。
        夏墙像个外星人一样回到学校,还是那个班,那帮同学,为了这件事,幺爸不晓得送给校长几条大重九香烟。但是显然他已经跟不上学习进度,只能云里雾里坐飞机,惟一与三年前相同的是,鄙视、辱骂一样不少,并且变本加厉。夏墙后悔不该听幺爸的,他要想办法离开学校。
        有一件事放慢了夏墙离开学校的念头。这一天他突然发现,自己在辱骂与唾弃中不知不觉慢慢变成了真正的男人。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他有点惊喜,因为这样他才具备击败对手的力量。他的四肢开始粗壮,像蔓延的树干,喉头开始凸起,上下有力地滑动着,年轻的胡须像钢针一样从脸颊刺出来,划破了所有的懦弱。有天晚上,他发现自己的阴茎旁边长了一簇黑黑的阴毛,弯曲而倔强,他晓得自己是个男人了,一个可以抵挡任何侵略的男人。他晓得惊恐与羞辱已经向他告别,他应该被疯狂和野性所替代,他应该是一只渐渐粗壮的幼兽,一边舔噬自己的伤口,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伺机扑向进入他视野的任何猎物。此前他的书包里装着反击用的砖头,已经换了第100块,前面的99块都砸在同学们的脸和背上,现在剩在书包里这一块是很重的七孔砖,他想,也许这块用不上了,他要用拳头迎接任何人的挑战。
        终于有一天,他发现有一丝温暖恣意浸入他的身内,这股懒洋洋的、温柔的目光来自他的同班同学,一个名叫钟婳的姑娘。夏墙能明显感到那个方向的磁力,吸着他偏偏倒倒的,脑壳和身体都开始发胀。他用书挡住脸,偷偷地向她瞟过去,有时恰巧与钟婳的目光相交,他们哪个也不肯退避,挑衅张狂地望着对方。夏墙的身上有一种麻酥酥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他以前从未体验过的,为了这个美好的感觉,夏墙像一座雕像一样,一动不动地盯着钟婳,没有羞涩,没有胆怯,没有退让,留给夏墙的是目光交织后所带来的强烈震撼。
        为了这份暖意,夏墙暂时在学校安顿下来,他心中的敌意和愤恨好像突然被稀释,更多的是被钟婳的眼光滋润着,滋润得他只想在学校多停留一会儿。
        这是1988年的事,夏墙马上跨入16岁的时候。
        钟婳个子很高,婷婷玉立,两根小辫儿很随意地在肩头甩来甩去的。辫子掠过的肩膀是夏墙最喜欢的,每次他的目光停留在那里的时候最多。在他眼里,钟婳的肩膀最美丽,圆润丰腴,倾斜着顺着脖子流淌下来,引起他阵阵没有源头的幻想。他想把目光沿着钟婳的肩膀一直滑下去,直到她凸起的乳房。钟婳的乳房很小巧,柠檬一样,微微向上翘起,不像邻桌的罗丽,乳房大得吓人,像两个菜市场的冬瓜,莽戳戳的。夏墙记得罗丽一直没发育,自从班上来了几个降级生以后,她就开始发育,所以班上来的降级生包括其他还未醒事的男同学都喜欢看罗丽,只要她一进教室,几十双青春骚动的目光立即变成直线,全部投射在那对吊甩甩的冬瓜上。夏墙不喜欢,他对冬瓜没得兴趣,他只看柠檬。
        其实他不敢正眼观赏那对灵巧的柠檬,他狗胆包天的时候也只是匆匆一瞥,每次停留在柠檬上的时间也就0.01秒。但即使这么短暂的停留已经让夏墙很满足了,他可以带着这份礼物回家,然后在深夜辗转反侧的时候拿出来回味。有时他看着钟婳告戒自己,千万别眨眼,就那么睁着,任凭泪水溢出眼眶,他生怕她的映像被眼睫毛赶跑了。只可惜这几乎是无法办到的事情,夏墙为自己不能长时间不眨眼感到懊恼。后来他才晓得,那份映像应该储存在大脑里头,而不是他的眼睛。钟婳完全替代了他的噩梦,他再也不把班上经常纠结一泼二流子骚扰他的黄建国之流夹在眼里。
        大多数时间他的阴茎都会无缘无故地勃起来,他为它的不安分感到羞涩,所以他经常把书本放在膝盖上,遮挡阵阵涌起的热乎乎的肿胀。他害怕钟婳发现他的秘密,害怕自己无地自容,所以他多半采取斜侧姿式,把下半部分尽量掩盖起,留给钟婳的只是一个没有内容的躯干。但是他发现钟婳好像晓得他的尴尬,桃子一样的脸总是通红通红的,这更加让夏墙惴惴不安,他想躲避钟婳,但是躲了没有一分钟,他自己就会不由自主地车过脑壳去迎接钟婳的眼睛。
        那种日子是愉快的,尤其在夜晚,他可以反复揣摩每一次对视的实际内容,然后枕着钟婳的眼睛入眠。有一次他的阴茎硬得实在遭不住了,他想用手把它按下去,让它听话一点。但当他的手指握住那个滚烫的柱体时,他立即就不想放开了,因为他感觉有一种欲望正沿着阴茎钻进他的体内迅速升腾起来。在升腾的过程中,钟婳离他越来越近,仿佛正贴着他的每一条纤维蠕动,于是当炽热的液体喷薄而出时,他一点也不感到惊讶,他觉得思念钟婳就应该这样。他的肚皮、阴毛、手背全被粘稠的液体烫坏了,他觉得他应该叫两声才能证明点啥子,于是他像困兽那样低沉地怒吼了一声,一种更强烈的快感告诉他这还不够,于是他又吼第二声,第三声……直到幺爸突然闯进来打断他最后一次颤动。
        幺爸吓到了,伸手在他额头摸了摸,发现额头像发高烧一样滚烫,同时他也发现夏墙全身像打摆子那样不停地颤抖。
        “吔!你这个娃儿是不是遭毛病了?”幺爸吸着一双烂拖鞋,看见夏墙一双惊恐的眼睛到处乱转,马上晓得自己的判断有点失误,于是拍了拍夏墙的身子,腔都不开走了出去。
        当四周重新陷入平静时,夏墙羞愧惨了,他像贼娃子被当场捉拿到一样,无地自容。同时,他也被刚才的快感震撼了,他不晓得思念一个女人是这种滋味,一种从头到脚都在颤栗的滋味,尤其背脊骨像被无数的蚂蚁滋扰那一刻,他的身体马上要飞出去了。
        杂种!这他妈就是流氓了吧!夏墙禁不住又把手伸了下去……
        由于近来夏墙每晚都要进行几次手铳,他的脸略微有点苍白,精神也有点萎靡,这当然逃不过女班主任犀利无比的眼睛。
        班主任大约26、7岁,才生了小孩,所以她的乳房比罗丽还大,还下垂。当然,罗丽的大有点可疑,据说是几个降级生轮番抚摸的结果,而班主任的大是堂堂正正的,里面装的是乳汁。班主任叫金陵,很好听的名字,但由于她的腮边有一颗硕大的痣,所以班里给她起了个外号,叫金豆。金豆的眼睛像猫一样,两只眼的距离很近,所以看上去很犀利。全班人都怕这双眼睛,每当她走近教室,班长变着调地喊起立时,她便开始扫视,从左至右,连旮旮角角都不肯放过。此时,全班人都会自动把脖子缩下去,眼睛盯着地面,一动不动,像一群随时准备逃生的耗子。
        这天下学后,金豆把夏墙叫进办公室,非常严肃地对他说:“这两天你啷个恍恍惚惚的?脑壳进水了嗦?”
        夏墙没回答,他笔直地站在那儿,眼睛盯着自己的球鞋。
        “你父亲的事早就过去了,他不能代表你,你自己应该争气,整天不好好学习,难道你要像你父亲那样?”
        这是外人第一次在夏墙面前提他的父亲,他不想让任何人提,因为那是埋在夏墙心底最深处的痛。他浑身开始燥热,他觉得眼前这个班主任是世界上最可恨的人。
        “你晓得不晓得?你父亲就是因为愚昧无知才走上犯罪道路的,他要是平时多读书多看报,确立正确的世界观,也不至于干出那种……”
        夏墙不想再听下去,他转身从办公室跑了出来。那天他没有立即回家,而是来到河坝,他观察一下四周,见偌大一个河滩没得一个人影,这才放心大胆号啕大哭。也不晓得为啥子有那么多的眼泪,汩汩地从眼窝向外冒,脸颊,下巴,衣襟全被泪水打湿了。这是他自十岁那年父亲押赴刑场后第一次公开为父亲大哭,此前在梦里哭过,被同学无数次羞辱谩骂殴打的时候,他却从来没流过泪。
        年龄有时是分界线,长大的男人应该不喜欢眼泪,过去的泪水只能代表懦弱与屈辱,那以后呢?他不允许用泪水反击。想到这儿,夏墙狠狠发誓:如果我以后再这么流眼泪水,我是大家的龟儿子。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长篇小说《一个贱种》十二——裸画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十二、裸画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夏墙继续寻找钟婳的眼睛体验幸福。不过,今天他的脸却遭到呼啸而至的黑板擦的突袭,惹得全班哄堂大笑。那个令人生厌的女班主任金豆完全不顾夏墙正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遐想。
        夏墙的头发、眉毛、鼻子,连同衣服,都被黑板擦上的粉笔灰染白了,像刚从石灰窑里爬出来的蟑螂。他冲出教室,来到盥洗间,把脑壳放在水龙头下没命地冲着。如果说昨天的眼泪代表耻辱的话,那从今天开始,他便暗暗叮嘱自己只记住两个字——仇恨。
        他决定报复那个姓金的缩叶子婆娘。(缩叶子婆娘:荡妇)
        他仔细策划了好几天,不晓得用啥子方法才合适。如果在她回家的路上潜伏,然后砸她几砖头,即使打个头破血流也不解气,肉体受到的伤害永远比不上心灵上的,再说金豆毕竟是个女人,用暴力手段就显得自己很弱智,他应该用软方法解决问题。半个月后,一个恶毒的念头终于从他潮湿的心底慢慢浮了上来,他为这个计划激动了好大一阵儿,因为这史无前例的计划一旦实施将会轰动全校,他要让那个女班主任没脸再在课堂上耀武扬威、专横跋扈。他发誓,这种比砸砖头高级百倍的羞辱方法将会永远留在金豆的记忆中。
        他准备画一张女班主任金豆的裸体画,然后将它端端正正地悬挂在学校的大门口。
        其实夏墙没得啥子绘画天赋,也没仔细观摩过女人赤裸的身体。在团结镇的时候,他无意中看过烟哥哥老婆那堆泡泡肉。那年夏天,唐唐和练练出去“上班”,他因为肚子不舒服就留在家里睡觉,睡半个小时,就跑三次厕所。烟哥哥家比幺爸这里还方便,自家有一个独立的厕所,不像幺爸这里,一条街的人都提着裤儿认准一个公共茅厕。夏墙记得那天非常热,太阳好像从早到晚都挂在团结镇的上空,连镇上的树荫底下都烫脚,没得一个可以歇凉的地方,所以只有反复洗澡,才能降低身体内的热度。烟哥哥老婆有狐臭,一天要洗八道澡,几乎是夏墙上一次厕所,她就提起木桶冲进去洗一次,结果时间上没算好,鬼打鬼冲地撞在一起。
        烟哥哥老婆一点也没躲闪他,反而裸着身体对他说:“我马上好马上好,你稳一下。”
        夏墙那时还未醒事,一只手堵到自己的屁眼,两条腿夹得梆紧,央求烟哥哥老婆快点。无奈,烟哥哥老婆只有抹干身体出来,啥子也没穿,光着沟子(屁股)。夏墙没敢盯下边,他觉得那里非常恐怖,像一片黑松林,他只盯烟哥哥老婆的乳房。那对乳房看上去很重,每个起码有五大五斤,只是形状非常不好看,吊起的茄子一样,而且乳头很黑很长,丑陋无比。夏墙停留在那里的时间最多半秒钟,这就够毬,这短短半秒钟足以让夏墙插上想象的翅膀,骄傲地翱翔在女人缥缈的身体上。所以他可以把烟哥哥老婆移植在女班主任身上,尤其女班主任脸上那颗硕大的痣是全校独一无二的,夏墙可以抓住这一点尽情渲染,不怕画不像。
        他把那颗痣画得金光灿灿的,上面还有许多麻点儿,然后让金豆像母狗一样伏在地上,肥大的乳房被沉重的身体压得扁扁的,宽敞的臀部高高翘着,迷梦般的脸上透出惬意的微笑。他不想画乳头,烟哥哥老婆的乳头给他的印象非常不好,所以他从不跟烟哥哥老婆说话。他想,既然女班主任金豆如此不喜欢他,那她的乳头一定和烟哥哥老婆的一样,如果画出来他会反胃。他也没画脚趾,他觉得有点难度,所以他让金豆穿着高跟鞋,并把脚踝交叉在一起,作顽皮状。
        他是在全班做作业的时候偷偷画的这幅画,班上静谧惨了,只有笔尖在纸张上划出的“刷刷”声,也包括夏墙画画的“滋滋”声,抑扬顿挫,此起彼伏,非常入耳。作品完成后,他还沾沾自喜地欣赏了几分钟,非常成功,他觉得自己在绘画上有超人的天赋,竟然可以把一个裸体女人画得如此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他正准备给这幅作品起一个恰如其分的名字,不料女班主任金豆幽灵般地闪在他的面前,一把将那幅画抢在手上。她的脸色开始变红,然后变白,变绿,变黑,身体触电般地抖动着,手上的那幅画也跟着簌簌作响。她“哗”地将画折起来,怒气冲冲地对夏墙说:“下学后带我找你的家长。”
        夏墙晓得这次闯了大祸,他掉转身看了一眼钟婳,发现她像一只花猫一样伏在书桌上,悄悄蠕动着鲜红的嘴唇,眯缝着变成直线的眼睛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这给了他极大的鼓励,夏墙浑身上下燥热起来,嘴角抿着幸福的春意。
        找家长也不虚!夏墙暗暗和金豆叫劲儿。
        回家的路曲折而漫长,一抹血红的夕阳温暖地撒在女班主任的身上,勾勒出凹凸不平的身材,沉重而饱满。她的嘴角由于愤怒而扯在一边,鼻孔也跟着放大了。夏墙默默跟在后边,趾高气扬地朝幺爸家走着。他不晓得等待他的是啥子,一顿臭骂?一顿暴打?还是撵他出门?其实这种担心早已经无所谓,夏墙这几年所遭受的羞辱可以写成厚厚的一本书,在他稍有遗忘的时候,夹在书中无数的书签可以及时提醒他。
        女班主任一看见夏墙的幺爸,一下神起(楞住)了,她在犹豫该不该把画给眼前这个烂眉烂眼的男人看,她矗在那里多少有点尴尬。
        幺爸不晓得班主任到家里有啥子事,连忙毕恭毕敬抬起一根板凳放在金豆面前,满脸皱纹的一张老脸都笑烂了。
        “老师有啥子事嗦?”幺爸试探地问,增点给金豆跪下去,那种卑微的样子让夏墙全身不自在。
        “他幺妈呢?”金豆问。
        “我们都离脱好久了。”
        “离婚了嗦?怪不得,不完整的家庭导致娃儿不完整的性格。”
        “是是。”幺爸唯唯诺诺的。
        “你要好生教育一下夏墙哦,他越来越不象话了。”金豆的口吻开始严厉起来。
        “是是,一定教育。”
        “我只有在美国小说《富人·穷人》里看到过这样的情节,哪想到却活灵活现地发生在我们中国,而且在我的班上。我就想不通,你平时是啷个教育夏墙的?”
        “非常严厉,非常严厉。”幺爸快哭了。
        “光是严厉也不解决问题噻,要方法得当,才能产生好的效果。”
        “是是,我文化低,没得啥子好办法,所以要班主任费心,实在不好意思哈。”幺爸努力从脸上挤出一点笑容,仿佛这样可以得到班主任的谅解。
        “光是我们学校单方面教育是不够的,家长必须和我们配合,才能使娃儿德智育全面发展,才能成为建设社会主义的人才,今后才能成为国家的栋梁。否则,他就有可能成为废品,甚至像个他父亲那样,走上犯罪道路……”
        “到底啥子事那么严重?”幺爸收起笑容,脸色非常难看。
        “今天这个事就算了,我不想多说啥子,反正你今后要加强对夏墙的思想教育……”
        “不不,不能算。既然你提到他父亲,问题就有点严重,不然你也不会到家里来告状。”
        “我告啥子状?”金豆有点冒火,“我是来提醒你,不是来告状。”
        “你提醒我啥子嘛?他总要犯点啥子你才提醒我晒,你不说我啷个晓得?”
        金豆气急败坏地从板凳上站起来就要朝门外走:“我不跟你这种家长打交道了,啥子道理都不懂,油盐不进。”
        夏墙没想到幺爸一个箭步把班主任堵在门口,幺爸的脸色已经不是难看,是灰白,死人一样。夏墙看见班主任有点虚了,身体也开始打抖。
        “我也不是四季豆,我啷个油盐不进呢?你不说啥子事我啷个进?”幺爸开始不依不饶。
        女班主任金豆意识到自己遇到麻烦了,她干脆把脸皮揣进包包,一下子把夏墙画的那张裸体画递给了幺爸:“你自己看,这就是夏墙在上课的时候画的。”说这话的时候,夏墙注意到女班主任的脸“腾”地红成番茄一样。
        幺爸接过画,一边看一边打量女班主任金豆,他那探索的目光让金豆像浑身爬满了毛毛虫,抓也不是,抖也不是。
        幺爸悄悄地问女班主任:“这个光沟子女人是你嗦?”
        女班主任金豆羞愤地点点脑壳。
        夏墙以为幺爸要整他几下,有点胆怯地向后缩着。但幺爸没整他,而是用手弹了一下画,大喝一声说:“杂种!你的身材太霸道了,有点像外国婆娘。我哪里晓得我们夏墙还有画画的天才,这幅画我要好好收藏。”
        女班主任金豆“嗷”地一声捂着脸朝门外冲去,幺爸还不善罢甘休,追着女班主任的屁股后面跳着脚大叫道:“你敢告到校长那里,我就把画贴在学校门口!”
        夏墙万万没想到是这种结局,他被幺爸的蛮横无理感到羞耻,同时也为自己的下流与鲁莽而感到内疚,他后悔不该画那幅见不得人的画。此时此刻,烟哥哥的影子突然浮现在夏墙眼前,久久驱散不开。他忽然觉得,幺爸完全可以和烟哥哥媲美,只是幺爸隐藏得很深而已。
        第二天早上,夏墙忐忑不安地走进教室,他以为班主任今天肯定要开个批斗会,把他这个流氓拉出来示众,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哪个敢骂他一句,他就喊哪个提前下课。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女班主任金豆像啥子也没发生一样,照常耀武扬威地上课,那颗痣比平时更光彩夺目。不经意间,她还飞速扫视一下夏墙,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不是仇恨,而是一种暧昧的浅笑。夏墙晓得这不是啥子好事,她不会这么善罢甘休,那浅笑里一定蕴藏着啥子内容,只是现在他还不晓得而已。
        上课间操的时候,黄建国挨过来,低声对他说:“你乱惹嘛,皮子肇痒了。班主任的弟弟是哪个你晓得不?社会上操的,外号‘老脸’,名气大得很。你龟儿有一顿饱打,老子要看热闹。”说完便奸笑着走开了。
        他没张视黄建国,他只把黄建国的幸灾乐祸当成一条值得警惕的情报。班主任肯定不好意思把那幅裸体画交给校长,昨天幺爸给她的已是奇耻大辱,再让校长那个老狗日的欣赏,还不如自己巴(粘)在学校门口供全体教职员工观摩。她只能暗地收拾夏墙,最大的可能就是把她操社会的弟弟搬出来。
        课间操一结束,夏墙就迅速跑到学校楼后的围墙边上,那里放着一堆崭新的砖头,是学校准备重新修筑围墙用的。他已经很久没把砖头当武器了,他的拳头越来越硬,同龄人的脸没几个遭得住。如果对付班主任的弟弟,可能火候还差点,所以他不得不借助曾经熟悉的武器。他捡了两块坚硬的砖头,然后用工地上的铁丝捆好,放进书包。这是他的绝招,书包舞起来的时候没人能顶住,哪个的脑壳比砖头还硬?鸡儿都懒得信。
        中午放学的时候,夏墙最后一个走出教室,他晓得今天一定要出点啥子事。他脑壳里全部都是啷个迎接战斗,所以当他在教室门口遇到钟婳时,竟然有点无动于衷。她可能已经等他一会儿了,平时在教室他们从未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进行眼神交流,此时整条走廊只有他们两个人,应该说点啥子才是。夏墙紧张得要死,他不晓得啷个开口。
        “你……你……”夏墙感觉自己想窒息。
        钟婳靠在墙壁上,满脸通红,她不敢抬头看夏墙,也不晓得该说些啥子,她迅速塞给夏墙一样东西,转身就急匆匆走了。夏墙呆呆地站在那儿,一种被幸福击晕的感觉胀满了全身,他发现钟婳塞给他的是一张崭新的手帕,绣着一朵红花的那种,手帕里面还有一张纸飞飞(纸条)。夏墙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晚上8点在河坝见。
        夏墙开始发抖,不单是手抖,是全身都抖,根本止不住。
        昨天的河坝是泪水,今晚的河坝会是啥子呢?
        夏墙脑壳里嗡嗡叫着,不晓得装了些啥子,浆糊一样,搅来搅去。他跌跌撞撞走出学校门口,没想到被一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子拦到了。小伙子二话没说,三拳两脚就把夏墙打翻在地,殷红的鲜血顿时从夏墙的眼中、鼻中、嘴中淌了出来,他低声呻吟着,痛苦地在地下打着滚。后来夏墙才晓得,那个人就是班主任的弟弟,传说中的“老脸”。老脸根本没得停手的意思,雨点般的锭子(拳头)密集地砸在夏墙的脸上胸上肚皮上,浓浓的鲜血已经遮住夏墙的眼睛,他看见那只尖尖的皮鞋朝自己飞来的时候,根本没得能力躲让,尘土飞扬中那只皮鞋准确地踢在他的太阳穴上,他脑壳里“嗡”地一声,几乎昏厥过去。朦朦胧胧中他仿佛听到无数的人在喊:“快停手!要打死了!要打死了!!”
        足足打了有五大五分钟,那个小伙子终于累了,气喘吁吁地蹲在一旁,警惕地盯到他。钻心的疼痛袭击着夏墙,他的下巴好像已经歪斜,肋骨也松散许多,大概断了几匹,眼皮肿胀得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看见吐在地上的血中有两颗沾着泥土的门牙。
        老脸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点上一根香烟,他轻蔑地朝夏墙吐了泡口水,然后扬长而去。夏墙突然想起书包里的砖头,他不甘心被人这么修理,他“霍”站起来,摇摇晃晃像血人一样冲了上去。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书包舞成车轮一样,准确地砸在老脸的后脑。老脸一声未吭,直杠杠地栽在地下,全身抽搐着,两条腿痉挛地朝下蹬着,不久就划出了两道深深的凹痕,尖尖的皮鞋也脱离了脚后跟,甩得老远老远的。夏墙发现老脸的鼻孔竟然像多年前死去的榔巴儿一样冒着大大小小的气泡,喉咙管“咝咝”地撒着气,有几声还能发出尖细的啸叫。他还不甘心,又舞动书包轮番砸了下去,仿佛他饱受的所有屈辱都可以在砖头的锤打下消逝得无影无踪。他一直等到老脸的脑壳像泄了气的皮球“哧哧”蔫下去,才发觉自己的手臂累得快要脱臼了……
        夏墙在被押上警车时,一直垂着头,他想极力躲避人们复杂的目光,像当年他的父亲被警车押走时一样。幺爸站在那里盯到他,唉声叹气,无奈地摆着脑壳。夏墙突然发觉背部有点异样,嘈杂的人群中有一股滚热的暖流向他肆无忌惮地喷射过来,他回头一看,发现了脸部抽搐变形、哭成泪人的钟婳。
        我今晚8点不能去河坝了。夏墙心里对钟婳说,然后弓下身子钻进了警车。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hgmz, 请问你是从哪里转的啊? 我怎么到处都找不到啊? 能尽快把全文都贴出来吗? 多谢多谢!
        • 你怎么可能找到,除非在我的电脑里。后面还没写完,所以全文一下子发不出。呵呵。3Q U 的支持。我会努力完成的。
          • 原来是原创,没想到!不错的文章
            • 谢谢夸奖,夸得我有点晕,然后就飘,可能最后要把我摔惨。呵呵~~~
              • 呵呵呵,我的险恶用心被你察觉了
      • 一口气看完了,等着呢!:)
        总觉得夏墙长大后决不会就当个杀手那么点出息吧!
        继续编呀!
        • haha.杀手生涯只是他的低级积累,他可以转型啊,就像农转非。
      • 严重抗议啊,下次写完全部再贴啊,否则害我每次上来刷。支持ing...
        • 全部写完再贴,可能等的时间就有点长哦!!!谢谢支持!
    • very good! thanks! more please!
      • more还得继续耕耘啊。天热,速度慢,磨洋工。
    • 严重支持!不支持是一种犯罪!
      • ^_^严重加言重。毛主席说,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不支持我的小说不算犯罪哈,顶多算违法——违反互联网积极灌水法。不过也没得好大的男女关系,闷骚型读者也是哥们姐们。
    • 后面郎个还冒日出来唆。赫赫,写的不错呀,什么时候看得到后面的?
      • 就是
      • 你这个“冒”用得好,充分暴露你是湖北方向的哦。后面还冒得日完,时间有点久。
    • 长篇小说《一个贱种》(十三)——狱中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十三、狱中
      沉重的牢门在身后“哐啷”一声关上的一霎那,夏墙按到(估计)他宝贵的青春将会埋葬在漆黑的牢中。他被老脸打得太凶了,整个脑壳都肿了起来,一只眼睛几乎啥子也看不到,另一只从肿泡的缝隙中隐约可以分辩出大通铺上坐着七八个脑袋剃得锃亮的“人犯”。铺上的被子排列得很整齐,叠得有楞有角的,四四方方像一个个烘干的豆腐干,窗台上摆放着漱口的茶盅,斜插在里面的牙刷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监舍里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床上的人见进来一个被打变形的“新毛驹”,都把发着绿光的眼睛齐刷刷的射在夏墙身上。他们脸色苍白,带着浅灰,锃亮的头皮泛着土瓦的青光,眼睛直盯着夏墙,仿佛绝望的野兽终于发现一个可以饱餐的猎物。
      监舍里静极了,彼此都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夏墙一时半会不晓得自己该啷个办,是跟他们每个人打声招呼,还是干脆不理?他预感眼前的静寂一定蕴藏着狂暴。果然,在打量了他一分钟过后,有两个人跳下床,径直走到夏墙的面前,气势汹汹地命令道:“举起手来!”
      夏墙不知他们要干啥子,连忙乖乖举起手臂,好像他是刚刚被捕获的俘虏。他的确也是俘虏,刚才在警车里他就像个俘虏,缩卷在警车的角角上,听几个警察窃窃私语。他们仿佛特别惊讶夏墙竟然把老脸的脑壳砸扁了,从警察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不相信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崽子出手会这么狠,所以他们议论起这件事来就带很多的不可思议。夏墙靠在警车的铁栏杆上,全身上下疼惨了,他的嘴角已经裂开,舌头里还是咸咸的,略微带点血腥。他的肋部可能断了几根骨头,此时每喘一口气都会在脸上增加一层汗珠。
      他没有直接被拉到看守所,他先是被警车送进了医院。
      他的肋骨只断了两根,牙齿倒掉了三颗。那个上了年纪的医生厌恶地翻开夏墙的衣服查看着,然后开了几颗止痛消炎的药片,然后对围观的警察说:“骨头要不了几天就会自己长好的,影响不到啥子,你们可以带走了。”
      有个警察不放心,问:“骨头断了还莫得啥子?不要出了啥子拐哈?我们还是讲人道主义的。”
      医生不屑地答道:“我行医几十年,这个火候还是有把握的,有些人肋骨断了他妈两三匹,还不是活得上好?他早晚要敲沙罐(枪毙),现在死不了就脱手。”说完还用手比划成手枪状,指着自己的太阳穴。
      现在夏墙的肋部仍然感到非常剧痛,他强忍着举着双手,任那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开始搜身。他们一丝不苟地翻开夏墙的口袋,甚至连口袋的夹缝也仔细地搜了个遍。
      其中一个问:“有没得烟?”
      夏墙摇了摇头。
      两人白忙活了一阵,见夏墙纯粹是根“干黄鳝”,有点失望,抬手就给了夏墙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得夏墙两眼火星子直溅。另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厉声说道:“先退了你狗日的神光,拿到!”他顺手递给夏墙一把秃头长扫帚,一指墙角,“站到那边去!”
      夏墙看见墙角里是个发着骚味的朽木尿桶,他犹豫不决,不晓得拿着扫帚站在那里干啥子。那人见夏墙站着没动,顺势又照着他的屁股狠狠踢了一脚,不怀好意地讪笑着说:“看你年纪小,没罚你喝尿水就不错了,哪个喊你一点贡品都莫得?哪怕有几匹烟丝丝也算是贡献啊!去!拿着扫把站在尿桶边上去,这叫‘手中紧握冲锋枪,誓死保卫金鱼缸’,每个新进来的人都要过关,哪个也跑不脱!”
      全监舍的人哄堂大笑。
      就在这时,夏墙发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面孔,认出他的一刹那,夏墙的背脊顿时渗出了一层冷汗。那段噩梦般的回忆像腐尸一样从破朽的棺材里冒了出来,他真想掩住鼻孔,拂袖而逃,然而一切都太迟了,那个人似乎也认出了夏墙,他一骨碌从床上缩了下来,凑近夏墙一看,马上回头高声宣布道:“不要整他,他是我的兄弟。”
      全屋的人顿时静了下来,各自回到自己的铺位,刚才那一幕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五大三粗的那个小伙子大咧咧地拍了拍夏墙的肩膀,笑呵呵地说:“兄弟,刚才手有点重,对你不起哈!”他看见夏墙的手上还紧紧地握着那把长长的秃头扫把,忙一把抢了过去,顺手递给旁边一个农民模样的人,脸色倏地一变,大喝道:“继续保卫你的金鱼缸,现在还没到换岗的时候。”
      那个称夏墙为兄弟的人,正是在幺妈家门口杀死榔巴儿、借给他弹簧刀的那个小伙子。
      夏墙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张残酷冷峻的面孔,他万万没想到在牢中与他邂逅,冥冥中似乎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不解之缘。过去夏墙害怕这种不明不白的缘分,害怕它像瘟疫一样传染自己,现在看来这种缘分正是一把能遮雨挡风的彩色的保护伞,夏墙需要躲在这把伞下调整自己刚入监后所带来的种种不适。
      那个小伙子将夏墙的床位安排在他的身边,那是靠近铁窗的、能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最佳位置。小伙子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嘻嘻地介绍说:“这是领导人的位置,一般我不会轻易让给哪个的。我姓古,喊我古二娃就是了。”
      那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子笑着插言道:“他出生于劳改之家,老汉儿在省二监做电风扇,哥老倌古老大在苗溪农场采春茶,妹妹古幺妹在楠木寺省女监……”
      夏墙以为古二娃肯定要冒火了,哪想到他一点也不在乎,一脸的洋洋得意,他也急着向夏墙介绍道:“他龟儿是三进宫,嘴巴一天到黑糊起鸡屎鹅屎,到处打胡乱说。他没得大名,你喊他脚猪(配种公猪)就是了。”
      夏墙仔细观察了一下脚猪,他长相不但像猪,还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动物有几分相像:暗红色肥大的鼻子像个充血的胆囊吊在坑坑洼洼的脸上,两只眼睛鼓起鼓起的,分得很开,脖子上的皮起皱皱,厚厚的嘴唇让你联想到两片生霉的、涎答答的回锅肉,让人恶心。对,像他妈的癞蛤宝(癞蛤蟆)。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问夏墙:“犯的啥子案?是不是摸包包?”
      “可能是139条。”(1997年3月14日修订前刑法之强奸罪)
      “毛哦,他才好大?”
      “也可能是一般的打架斗殴,你看他被打得眼泡皮肿、狂眉狂眼的,几个人打你嗦?”
      古二娃说:“闹个锤子?喊他自己说。”
      “我……我……打死人了。”夏墙小心翼翼地答道。
      全屋的人“刷”地安静下来,他们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半大小伙子竟身背命案。在牢中,案子越重,地位越高,连脚猪也对夏墙肃然起敬起来。
      他凑近夏墙问道:“满了十八岁没得?”
      夏墙摇了摇头。
      全屋的人“噢”地一声松了口气,很有经验地开始扮演法官,纷纷给夏墙量刑,大家一致的意见是:死刑肯定判不了,但起码也得二十年。正说话间,门外突然响起刺耳的哨声,开晚饭的时间到了,监舍里一片沸腾,个个像八百年没吃过饭一样,翻箱倒柜,找筷子找碗,然后规规矩矩地排着队站在牢门口边吞口水边耐心等待。晚饭是白花花的米饭和一盘炒得黑乎乎的藤藤菜,有人小声说:“今天好像是端午节,为啥不打牙祭?”
      脚猪大口嚼着藤藤菜,揶揄道:“你以为是你们家嗦?在这里面只有过年才有会餐,平时一星期一顿回锅肉,俗话说:‘人家过年我过节,人家过节我不晓得。’要想继续享受你的腐朽的资产阶级生活方式,你就不要犯罪噻!”
      夏墙哪里吃得下,他把他那份给了古二娃。
      古二娃说:“饿你龟儿三天,你就晓得这些菜有好香了。哪个开始进来都吃不下,这些菜要是在外面狗都不闻一下,但这是看守所,能给你免费供应就很不错了。你娃娃记到,身体是革命本钱,你不吃,吃亏的是你自己。”
      夏墙说:“我一点也不饿。”
      古二娃没再推让,埋头开始大嚼。
      狱中的夜晚静悄悄的,夏墙躺在古二娃身边翻来覆去,哪里睡得着?铺盖枕头毛巾等生活用品是看守所所长晚上从窗口丢进来的,夏墙一眼就认出是自己的东西,是幺爸送来的。闻着铺盖枕头上的汗臭味,想起他床边的耗子洞,他才第一次清醒意识到,幺爸是这个世界惟一可以关心他的亲人。父亲早就变成一抔黄土,离他越来越远,好像跟夏墙没得任何关系,可能是当时他太小的缘故,有些影像变得非常模糊,好像那是一堆冬眠的虫豸,哪个也不想惊醒它们。夏墙每天面对的是沉闷的幺爸,他没觉得他是亲人,总觉得自己是寄养在他家的一个贱种,可有可无,无声无息,没得哪个疼爱过他,关心过他,任他自生自灭。但今晚他对幺爸的感觉突然改变了,以前不曾察觉的亲情关系,现在却变得如此清晰而甜蜜,此时此刻他非常想念幺爸,不是一般的想。
      睡在旁边的古二娃听到他辗转反侧,转过身对他说:“第一个晚上哪个也睡不着,你是不是在想你的家人?”
      “你啷个晓得?”
      “一个人一旦失去自由,就觉得亲人特别亲。以前你根本察觉不到,也对他们不好,现在后悔了吧?赶快睡瞌睡,隔两天你就想通了,你会觉得啥子都无所谓了,啥子妈老汉舅老倌叔伯弟兄,统统不认!你只认你自己。”
      夏墙无法苟同古二娃的说法,也许自己过两天会迅速和他归为一丘之貉,但现在他真的想幺爸,他甚至想那个曾经令他生厌的学校,当然,他最想让他刻骨铭心的钟婳。他们本来约好今晚8点在河坝见面的,可没想到夏墙却被关进了大牢。不晓得她的泪水哭干了没得,也不晓得他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她。
      半夜,夏墙开始发烧。
      古二娃一摸他的额头吓了一跳,急忙跳起来冲围墙上的哨兵喊道:“报告!有人病了!”
      哨兵背着枪正在岗哨上跺着脚,听见监舍里有人喊,连忙走到夏墙所在的这个监舍上面,冲下厉声问道:“哪个龟儿胎神(傻屄)胀饱老(了)?”是重庆那边的口音。
      “报告管理员,我们监舍有个人发高烧,烧得有点凶,恐怕要送医院医一下哦!”
      “恁个晚老,吼个锤子吼?发烧?是发干骚还是皮子肇痒?明天儿再理麻你个狗日的。”说完哨兵就要走。(理麻:处理)
      古二娃急了,高声喊道:“报告枪兵!就是今天送进来那个,打惨了的,出了啥子拐我们害怕脱不到爪爪。”
      几分钟过后,夏墙听见监舍的铁门哗啦一声打开了,紧接着就是纷纷杂杂的脚步声,然后就觉得古二娃背起他气喘吁吁跑了起来,以及几个武警在静寂的街道发出的凌乱刺耳的脚步声。
      X光检查结果还算乐观,夏墙只是肋软骨折断,没得啥子大碍,确实如先前那个老卖屁股的医生说的,骨头可以自己愈合,但炎症引起的高烧是必须马上要治疗的。幸亏不是肋硬骨折断,如果插进肺里夏墙的命马上洗白。
      回到监舍的时候已经是黎明时分,天气有点凉悠悠的,古二娃刚才一直忙前忙后,再加上来回都是他背的夏墙,出了一身臭汗,此时不禁仰天打了几个喷嚏。他一进监舍的门就大声武气对坚守金鱼缸的那个农民吼道:“起来起来,赶快给我刮痧,老子害怕要感冒。”
      夏墙在医院打了针吃了药,回来以后脑壳就有点昏戳戳的,尽管肋部还在隐隐作痛,但瞌睡实在来登了,眼皮子直在打架,卷在墙角角便开始吹铺打鼾。
      也不知睡了好久,夏墙被监舍里一阵嘈杂惊醒了。他睁眼一看,见监舍里的人东跳西跳全部围拢在铁窗前,然后伸着颈子一声不吭向外张望着。
      “发生了啥子事?”他抬起半边身子问古二娃。
      “今天枪毙人。”
      夏墙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此时他才听到一串脚镣声在外面走廊上哗啦哗啦响着,显得非常阴森恐怖。那个将要奔赴黄泉的死刑犯走到夏墙这个监舍窗口前时,脚猪带着哭腔吼了一声:“兄弟慢走哈。”
      外面的人停下来,很轻松地说:“反正要走,不如早走。脚猪你龟儿判好多?”
      “我刚刚过检,不晓得好多年,反正脑壳是保到的。”
      外面的人没再说话,脚镣声重新又在走廊响起,监舍里的人全部把脚尖踮起,歪起脑壳目送着外面的那个死刑犯,直到脚镣声越来越远,看守所外面的警笛声越来越响。
      大家重新坐在通铺上一言不发,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如丧考妣。
      脚猪突然哭了起来,边哭边说:“我们小时候穿叉叉裤的时候就在一起耍,后来一起操社会,哪想到他龟儿运气孬,脑壳都耍脱了。”
      看到五大三粗的脚猪像个小屁娃儿在那儿哭兮流的,确实有点滑稽,但监舍里的人没得哪个笑话他,跟着都兔死狐悲起来。
      “主要他是被定的团伙犯罪,现在严打肯定要提一个典型杀一儆百。”搜过夏墙口袋那个小伙子哭丧着脸说。
      “啥子团伙?他只是伙到那些虾耙抢劫了一次,那些虾耙当时就被抓了,他龟儿算是暂时飙脱。哪想到那些虾耙在看守所串供,全部推到他龟儿脑壳上栽起,等他抓捕归案的时候,他都不晓得啷个,就成了抢劫犯罪团伙的主犯了,不敲他脑壳敲哪个?”脚猪忿忿地说。
      “他还是落教哈(落教:讲义气),反正要枪毙,干脆一个人承起。”
      “所以说他龟儿死得冤枉噻。”
      古二娃插话道:“现在的形势是:不该抓的抓,不该判的判,不该杀的杀。他龟儿就遭到这个政策。”
      脚猪说:“纯粹是运气,有些人带了命案还滑脱了呢。”
      听到这句话,古二娃下意识地瞥了夏墙一眼。夏墙晓得古二娃担心的是他们共同应该遵守的那个秘密,连忙把眼睛撇在一边。
      古二娃晓得夏墙不会乱开腔,就唉声叹气对脚猪说:“该死鸡儿毬朝天,命中注定的。”
      脚猪回头盯着夏墙,说:“像这个娃儿,打死了人,岁数不够,最多无期,二十年以后又是一条好汉。”
      古二娃凑近夏墙问:“你到底为啥子进来的?”
      夏墙将自己的案情详详细细摆给了监舍里的人。古二娃一听,忙兴奋地欠起半个身子,指着夏墙的鼻尖说:“你个瓜娃子,不要虚,这又不是故意杀人,没得好大个男女关系,属于典型的防卫过当,最多在少管所呆几年,你就当上了大学一样,出去以后继续操社会。”
      “真的?”夏墙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骗你捞球?”古二娃说,“说不定你态度端正,交待得好,又能检举揭发,还可能免于起诉……”说到这儿,古二娃晓得说漏了嘴,忙加上一句:“态度好不等于胡说八道,不该说的千万不要说,你一定要记住这句话: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古二娃最担心夏墙把他杀榔巴儿的事捅出去。他拍拍古二娃的肩膀,说:“你放心,我晓得啷个办。”
      脚猪问:“你打死那个人叫啥子?”
      夏墙说:“我只晓得他的外号叫老脸。”
      “啥子?!老脸?你把老脸打死毬了嗦?”脚猪一下子跳了起来。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最后一段有改动
        古二娃最担心夏墙把他杀榔巴儿的事捅出去,所以急忙用“滚案真经”提醒夏墙注意。夏墙啷们不晓得他肚皮里的鬼板眼儿?所以他捏了一下古二娃的肩膀,悄声说:“你放心,我晓得啷个办。”
        旁边的脚猪哪里晓得古二娃和夏墙的B门(不可告人的默契),惊炸鼓响地问:“你打死的那个烂贼叫啥子?”
        夏墙说:“我只晓得他的外号叫老脸。”
        “啥子?!老脸?你把老脸打死毬了嗦?”脚猪一下子跳了起来。
        • 好看呐好看,可不可以一次多发一点点?看不过瘾啊!
      • 顶!
      • 请问可以转贴到其他论坛吗?我会注明作者的
        • 可以转。注明作者为“筱凡”即可。
          • 那李澎也是你了:)
            • 你是在狗狗搜索到的吧?还是你认识我?我现在一般固定用“筱凡”,而以前喜欢用“化骨绵掌”。
              • :D
    • 向各位请假
      由于我最近正写一个无厘头小说,所以暂时停下这个《一个贱种》。贱种出版肯定很困难,所以我先顾着那头能挣些银子维持生存的,时间大概一个月,然后我再继续这个“贱种”。请大家一定谅解,别拍我,把我拍傻了,就什么都写不出来了。呵呵~~~~
      • 贴个搞笑小说在这儿混眼睛:《辟邪剑谱》1.一头特立独行的驴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1.一头特立独行的驴

          和风熏柳,花香醉人,正是南国春暖花开的烂漫季节。

          小说的开始发生在傍晚时分。

          一条茂密崎岖的竹林小道映入我们的眼帘,小道两旁烟雾缥缈,能见度只有两米。


          左侧有一标语:加快小道建设,限速行驶,推荐速度1km/时。

          右侧亦有一标语:保持距离,追尾是违法犯罪行为。

          头顶还有一横幅:提高公民忧患意识,比姚明高的不准通过。

          关于道路上烟雾造成的安全问题,小道管理局已经伤透了脑筋,多次召开IP卡电话会议,希望有关部门下大力气严禁附近农户燃烧麦秸,确保城市大气环境、空气质量和交通安全。曾经发生的几次严重车祸,比如轮胎突然脱落,刹车单边,以及连续追尾和莫名其妙驶错方向,均与此有关,不得不引起有关部门及疲劳驾驶员的高度警惕。尤其不能把麦秸禁烧工作当成一件小事,而是要高度重视,马上行动,马上部署,真抓实干,立竿见影。

          可能是IP电话卡上没什么钱了或村口高音喇叭的质量不太好,农户们根本没听清楚,他们烧得更欢了,还围着麦秸举行了几届篝火晚会。

          其实也不能怪这些农户觉悟不高,法律意识淡薄,村口长年失修的喇叭经常让农户们的耳朵出现偏差。比如十年前播放《龙的传人》这首歌有句歌词,农户们怎么听都听成“永永远远的差两年”,人人都在纳闷为什么老差两年呢?为什么不差一年或者三年单单差这两年呢?这个问题让附近农户不知困扰了多长时间。还有刘德华演唱的《中国人》,农户们总听成“吴倩莲的风和雨呀藏了多少梦”,现在村里连吃奶的小孩都知道吴倩莲可能是刘德华的小蜜。更恐怖的是“千年的女鬼~~的女鬼呀~~”,吓得许多胆小的大姑娘小媳妇老太婆有好一阵晚上都不敢出门。所以,通知归通知,广播归广播,IP电话归IP电话,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农户们我行我素,燃烧依旧。

          说话间,由远而近传来一阵“滴滴答答”的马蹄声,一深一浅的,甚是可疑,不似一匹质量好的马。

          待走近时才发现,果不其然,缓缓踱来的不是马,是一头病殃殃的母驴,驴腿很细,麻杆一般,踉踉跄跄,走着T型舞台的猫步,忙着要昏倒的样子,可能没吃晚饭。

          驴自然是头丰姿犹存的驴,穿着红肚兜儿,抹着口红,早年肯定是个丰乳肥臀的尤物,很洗公驴的眼睛,只可惜吃多了减肥药,落得这般营养不良。

          更为残忍的是,棕黑色的驴背两侧还驮着两个硕大的竹筐,左边的竹筐里坐着一个目光呆滞,睡眠严重不足,耷拉着眼皮的年轻人。

          此人名叫令狐冲,这次是受师命与师妹岳灵珊准备到一个酒吧卧底,以便长期潜伏于武夷山中,寻找一个流传江湖很久的武功秘笈。

          据说卧底这种职业比较吃香,不太容易失业,属于走俏岗位,有人称它为线人,其实就是旧上海滩的包打听。

          江湖永远是江湖,不可能有平息之日,尤其在这片茂密的竹林中,武林高手特别容易出现。

          令狐冲的警惕心是非常高的,他让驴放慢步伐,蹄子抬高,尽量别发出什么声响,以便他竖耳聆听。

          此时,翠竹摇曳,竹节轻吟,好一阵沁人肺腑的清香,令狐冲猛吸一口,直把香气吸入肺中,像饿了几天的烟鬼好不容易拣着一个烟屁股。不过,吸入的香气中却夹杂着一股异味,令狐冲猛地一惊,不免抬头寻找,这一望非同小可,没想到头顶上正有一个老头在竹梢盘踞。

          老头目光炯烁,瘦骨嶙峋,美髯飘逸,只是花白的胡须上沾着几片干硬的花生皮。

          令狐冲马上气沉丹田,运用轻功“蹭”地飞上身后的竹丛。

          酒醉英雄汉,饭胀傻脓包。来!年轻人,喝一盅漱漱口!

          老头的嗓音如村口的洪钟,他二话不说“刷”地将手中的酒葫芦掷了过来。

          酒葫芦翻着筋斗,呼呼挟着寒风,不偏不倚正朝令狐冲面门砸来。令狐冲吃惊不小,但身手并不迟钝,一个漂亮的180°空翻加转体将酒葫芦“啪”地抓个正着。

          二人相隔足有40米之遥,如此远的距离老头还能扔得这么准,可见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年轻时说不定练过投掷,或者玩过飞盘。

          令狐冲本想将酒葫芦给老头掷回去,无奈自己饥肠辘辘,肚子里正鸡叫鹅叫雷公火闪,实在管不了许多,急忙旋开葫芦盖,将身体悬在空中,像电风扇一样飞速旋转起来,边转边喝。

          几口烧酒甫一下肚,立刻有点醺醺然,令狐冲这才想起对面的老人家,忙问,这是什么酒?

          悠悠岁月酒。

          令狐冲闻听一惊,连忙抓住树杈停止转动,再说脑袋转得也确实有点晕。莫不是后劲很大、有点打脑袋的脱牌曲酒?

          正是。怎么?今晚准备卡拉一盘吗?老头的笑声有点暧昧。

          令狐冲道:不不不,现在谁还卡拉呀?我本来和朋友商定去看一场艳舞,听说内容包括无缝钢管舞、铁窗铁锁链舞、桌面墙纸舞、美女爱野兽舞,据说最能让你流鼻血的是扒拉扒拉舞。

          什么是扒拉扒拉舞?

          顾名思义,就是把衣服全扒拉光了。

          哦,是不是就是果体舞哦?

          什么果体舞?是裸体舞。

          我文化不多,吃的是火锅。老头悻悻地说。

          但我决定放弃。令狐冲接着说。

          为什么?难道没有扒拉扒拉舞?

          有是有,就是老走光。

          走光?都扒拉扒拉了,还怕走光不成?

          正是扒拉扒拉的紧要关头,射灯就射观众的眼睛,什么也看不清。它不射台上扒拉扒拉那个,偏偏射观众,这不是走光是什么?

          就是,眼睛受不了,要流眼泪的。老头喉头蠕动,明显吞了一大口足有一斤重的口水。

          所以我准备去福威镖局参加一场新世纪摇滚Party。令狐冲接着说。

          Pa…ar…ty是什么东东?

          就是趴着踢腿,又疯又闹呗,你可以骂粗口、打砸乐器,甚至还可以裸奔。

          老头连忙捂住前胸,这个……这个不好玩,我还没结婚。

          那你只裸上半身嘛!用手护住两点就行。

          欧凯欧凯~我正闲极无聊,就陪你疯一把吧!怎么去?徒步还是打的?

          荒山野岭羊肠小道不好找正规“的”,只能将就打“驴的”。

          那些正规“的”们呢?

          都到火车站、夜总会门口钓鱼去了,剩下的只有“摩的”“马的”“驴的”什么的。我拦了一辆“摩的”,TNND他不打表,随便喊价,到福威镖局要十两银子。然后我又拦了一架“马的”,它看我路程太近,便称拉肚子,浑身没力气,还说途中如果稳不住找不到厕所,其实它就想拒载;万般无奈我只能找这架“驴的”,她倒毫无怨言,驮着我就上路了,只是驴速有点慢,不过倒也安全。你看,右边那个竹筐正好还空有一个座位,长辈如果不嫌弃,不妨一路同行,也好有个聊天的,不比上OICQ泡美眉强过百倍?

          老头一看那头驴顿时有了兴趣,只见驴的头顶缠着一个白布条,上面印着大红英语:TAXI. (证明不是“野的”),脖子上挂着一个新式电子钟,这可能就是计程器了。

          真是一头可爱诚实的驴。

          他想摸一摸驴头表示亲昵,没想到那头驴把头一偏说,别弄坏了我的顶子,很贵的。

          令狐冲说,就是,不但顶子贵,规费也不少嘞。

          老头兴高采烈地刚想登上右边那个空筐,突然这头驴“嘟嘟”放了两个响屁,吓了老头一跳。

          令狐冲说,没关系的,这就相当于开车前按两声喇叭,提醒乘客坐稳。没想到等二人坐稳,驴却不走了。

          驾驾!令狐冲喊了两嗓。

          驴还是不走,后来索性卧在地下。

          令狐冲下来踹了驴屁股两脚,驴仍然纹丝不动。

          老头说,这下你知道什么是驴脾气了吧?可能是我们俩太重了,它便开始拒载,我以前也是这种脾气,犟得很,现在改多了。没想到这头驴倒跟我意气相投,惺惺相惜,罢了罢了,我把它领回家算了,免得它劳累奔波,挣这种辛苦钱。

          没想到一听此话,那头驴“噌”地便站了起来,问,老头,你想包我呀?我听说过包二奶包三奶,还没听说过包驴的,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这个老头有点变态耶!说罢便气冲冲地一溜烟朝山下跑去了。

          两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这头母驴还是一头特立独行的驴,错怪了老人的一番好意,确实有点驴脾气,像这种甘愿放弃优裕生活的驴越来越少了,联想到社会上流行的这个奶那个奶,真该以这头驴为榜样。

          唉!世风日下,污染了人类的心灵,现在做雷锋连驴都拒绝。二人感慨万分,只得徒步向福威镖局走去,他们万没想到此行却引发了一场江湖恩怨、血腥仇杀。此是后话。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
      • 2.摇滚Par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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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按下令狐冲和老人不表,单说这次Party的主角,乃蜀中一摇滚乐队,名曰“青城派”。

          关于乐队的名称还有一段小小的插曲。

          当初包装公司为乐队的名字很费了一番脑筋,开始是“青城野兽”,属重金属,大家
        觉得不妥,明明是人怎么成野兽了呢?害怕演唱时被观众甩香蕉,或者泼硫酸。

          后来又起了个“青城虚拟道士”,大家更是连连摇头,说让人联想到微软的MS-DOS,太科技了,担心观众喝倒彩,喊他们EXIT(退出去)。

          正在焦头烂额之际,大洋彼岸拍了一部青春剧《美国派》,包装公司的形象策划们茅塞顿开,决定让他们走校园偶像路线,牢牢套住少男少女的心,于是“青城派”这个名字便应运而生,大家一致拍手通过。

          等宣传广告印得满天飞舞后,广告公司才发现自己对这个“派”有点误解,开始以为这个“派”是派别的意思,估计是形容校园内拉帮结伙大搞黑社会以大欺小的,后来有懂英语的解释说是馅饼的意思。

          大家面面相觑,搞不明白美国馅饼到底好不好吃,但广告已经印了,新闻发布会也开了,无奈之下只有把自己这个“派”解释为卤肉锅盔。

          这样也好,他们不担心观众吃他们,吃就是亲,亲就是吻,吻就是爱,爱就是火,火就是红,红就是钱。

          其实临到福建演出前,乐队内部还引起一场激烈的争执,主要分以下三个方面:

          A.操什么语言首次亮相的问题。

          因为要想观众认可你,必须要在语言上下功夫,第一印象非常重要。

          比较时髦的粤语乐队里没人会说,只会哼两句《霍元甲》的主题曲:“风碎八连,过淫贱一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增快按吧飞手双把,要芭辣锅嘎该冰……”

          操普通话也不行,太大陆化了,再说乐队里没一个人说得标准。

          于是主唱余沧海主张这场摇滚Party谁是什么地方人就操什么语,不许错位。

          比如山东去的就说大葱味儿:老虾米,俺送你一首稀好的歌……

          东北去的就说酸菜味儿:干哈呢?听歌不?俺是东北夹皮沟那嘎达来的。既然青城派是四川的,那就用原汁原味的四川话,而且还要一口一个“格老子”,显得很有性格,而且还沾了点黑道。

          但吉他手罗人杰却不以为然。

          我看有些不妥,那不是乱了套了?全国有多少种方言?大家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如果我们用四川话,那福威镖局的人操起闽南语怎么办?我们根本听不懂。比如刘德华用闽南语唱的《世界第一等》,你听得懂吗?反正我就总听成“是该顶一顶”。再说人家组委会同意你的建议吗?

          余沧海不耐烦地答道,格老子!你晓不晓得?我们四川话就差点成为国语,只差两票,两票啊!可惜。再说前不久伍佰来川,不是极力倡议摇滚要用四川话演唱吗?我们不先试验,难道被外人抢去不成?

          大家都碍着余沧海的面子,最后还是让他占了上风,集体操四川话,独树一帜,别人爱操什么话就操什么话。

          B.伴舞演员的服装问题。

          挥舞长袖太老套,裹得太严实,除了脸什么也看不见,如木乃伊复活。

          陕北的大秧歌太老土,喜庆丰收似的,与摇滚风格不符。

          街舞倒是时髦,但国内没有跳得好的,像炸尸。

          于是余沧海主张用他设计的“现代草裙舞”,既体现了原始野性,又符合现代人审美要求,似隐似现,能把观众的眼睛胀酸。

          而罗人杰又跳出来反对说,这恐怕有点丢脸,实在不妥,好像我们还生活在原始部落一样,要知道我们来自天府之国,自给自足,富庶得流油。要说以前还有点沾边,红苕玉米能当半年粮,现在谁还吃那东西?

          余沧海说,这你就不懂了,大腕臧天朔说得好,要想身体好,就吃点老玉米。

          罗人杰说,他龟儿山珍海味吃胀了,见到玉米就流口水,怪不得他那么肥,我们四川说的‘苞谷猪’大概指的就是这种情况。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没有个结论。

          余沧海毕竟是乐队的老大,最后他一锤定音,决定还是用“草裙舞”洗观众的眼睛,为此还重金从巴西请来一桑巴舞娘传经送宝,并动用外汇从巴西空运了做裙子的草。

          C.演唱会上要不要表演“变脸”的问题。

          为此余沧海差点和罗人杰动起手来。

          余沧海极力主张在演唱的过程中能变多少次就变多少次,尽情挥洒,弘扬川剧文化。

          而罗人杰则反驳说,谁都知道变脸是川剧中的绝招,但也不能随便乱用啊!要知道这个绝招不是随便传人的,不是搞川剧的根本学不到,比如刘天王就干吼了几天,还不是空了吹,吹得他草帽飞。而我们青城派摇滚乐队好像跟川剧没什么关系吧?再说弘扬川剧也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别让人家笑话我们哗众取宠。

          余沧海说,吴宇森都在美国拍了《变脸》,我害怕我们不变美国人先变。罗人杰说,那个是枪战片,跟川剧八竿子不挨边。我现在怀疑,你说得热火,不怕蚊子咬脑壳,你会变脸吗?

          余沧海笑道,哈哈哈,你太小看你余哥哥了,我不但会变脸,我还可以翻脸,到时别吓着你就行。

          不过争执归争执,青城派摇滚乐队还是如期上路了。

          这天晚上,福州府西门大街,一座建构宏伟的宅第前。左右两座石坛中各竖一根两丈来高的旗杆,杆顶飘扬着一面青旗,旗上绣着“福威镖局”四个黑字,银钩铁划,刚劲非凡。

          大宅朱漆大门,门上茶杯大小的铜钉闪闪发光,进门处两排长凳,分坐着八名劲装汉子,个个腰板笔挺,显出一股英悍之气。

          舞台临时搭在宅第门口,此时早已被熙熙攘攘的人所包围,演出还没有开始就有几个追星少女耐不住寂寞,大声喊着,青城青城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少镖头林平之刚从山上狩猎回来,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此时和父亲林震南母亲王夫人一起坐在临时贵宾席上,准备欣赏这场精彩的音乐会。

          7点40分,全场的灯光突然暗下来,演出正式开始了。

          观众们屏住呼吸,睁大眼睛,踮着脚尖,唯恐漏掉什么。

          正在这时,从后台突然传来两声惨叫:咦≈≈呀≈≈

          大家面面相觑,毛骨悚然,有胆小的妇女立刻吓得哇哇大哭。

          有人小声问,是不是后台着火了?

          正在观众惊诧之际,大幕已徐徐拉开,在一束蓝色的追光下,一群赤裸上身,腰间只系了几根稻草的伴舞演员齐刷刷扭了上来,嘴里齐声唱着,浮世滔滔,人情渺渺,一剑飘飘,一生笑傲……

          紧跟着主唱余沧海吊着钢丝从空中飘然而至,怪声怪气地叫道,传一曲天荒地老,共一生水远山高,正义不倒,会盟天下英豪……

          说话间已变了5次脸,众人齐声叫好。

          令狐冲和老人混在观众中,当看到主唱脸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痕时,不禁赞叹道,好酷!

          老人接了一句,尿裤。

          令狐冲又说,好帅!

          老人说,蟋蟀。

          其实不单老人对演唱水平不满,就连镖头林震南也非常不爽。

          他霍地站起来吼道,卡卡卡!唱的什么东东?怎么这么难听?

          余沧海得意地说,这就是艺术,多听几遍才能品出其中的韵味。

          林镇南问,这种艺术能流行吗?

          余沧海翻着白眼答道,我没打算让它流行。

          林震南怒问,不打算流行那你唱给谁听?

          说罢拉起身边的王夫人,娘子,亮出你的拿手好戏镇镇他。

          王夫人生得细皮嫩肉,小巧玲珑,眼睛眯成一条缝,酷似婚后林忆莲。她清了清喉咙,拈起兰花指,轻启珠唇唱道,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只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你掌心的痣我总记得在哪里……

          余沧海气得七窍生烟,他马上给吉他手罗人杰一个眼神,大声宣布,要唱朗朗上口的通俗歌曲难道我怕你不成?现在我奉献给各位是我的摇滚主打歌《沧海三声笑》,请会唱的朋友跟我一起来。Come on! Baby!

          沧海三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于是台上台下挥舞手臂,融为一体,有几个把头发染成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哈韩族还偷偷拿出摇头丸。

          正在举民欢腾之时,只见从外面慌慌张张奔进来三个趟子手。

          为首一人是趟子手陈七,他气急败坏地大叫,总……总镖头……

          林震南喝道,什么事大惊小怪?

          趟子手陈七道,白……白二死了。

          林镇南吃了一惊。

          陈七说,刚才小李上毛厕拉肚子,见到白二躺在毛厕旁的菜园里,身上没一点伤痕,全身却已冰冷,可不知是怎么死的,怕是生了什么急病。

          忽听到又有人惊呼,不好了,郑镖头也死了。

          林震南父子同时一震,林平之从椅子上直跳起来,颤声道,是他们来报……

          这个“仇”字没说出口,便即缩住。

        2.摇滚Par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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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按下令狐冲和老人不表,单说这次Party的主角,乃蜀中一摇滚乐队,名曰“青城派”。

          关于乐队的名称还有一段小小的插曲。

          当初包装公司为乐队的名字很费了一番脑筋,开始是“青城野兽”,属重金属,大家
        觉得不妥,明明是人怎么成野兽了呢?害怕演唱时被观众甩香蕉,或者泼硫酸。

          后来又起了个“青城虚拟道士”,大家更是连连摇头,说让人联想到微软的MS-DOS,太科技了,担心观众喝倒彩,喊他们EXIT(退出去)。

          正在焦头烂额之际,大洋彼岸拍了一部青春剧《美国派》,包装公司的形象策划们茅塞顿开,决定让他们走校园偶像路线,牢牢套住少男少女的心,于是“青城派”这个名字便应运而生,大家一致拍手通过。

          等宣传广告印得满天飞舞后,广告公司才发现自己对这个“派”有点误解,开始以为这个“派”是派别的意思,估计是形容校园内拉帮结伙大搞黑社会以大欺小的,后来有懂英语的解释说是馅饼的意思。

          大家面面相觑,搞不明白美国馅饼到底好不好吃,但广告已经印了,新闻发布会也开了,无奈之下只有把自己这个“派”解释为卤肉锅盔。

          这样也好,他们不担心观众吃他们,吃就是亲,亲就是吻,吻就是爱,爱就是火,火就是红,红就是钱。

          其实临到福建演出前,乐队内部还引起一场激烈的争执,主要分以下三个方面:

          A.操什么语言首次亮相的问题。

          因为要想观众认可你,必须要在语言上下功夫,第一印象非常重要。

          比较时髦的粤语乐队里没人会说,只会哼两句《霍元甲》的主题曲:“风碎八连,过淫贱一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增快按吧飞手双把,要芭辣锅嘎该冰……”

          操普通话也不行,太大陆化了,再说乐队里没一个人说得标准。

          于是主唱余沧海主张这场摇滚Party谁是什么地方人就操什么语,不许错位。

          比如山东去的就说大葱味儿:老虾米,俺送你一首稀好的歌……

          东北去的就说酸菜味儿:干哈呢?听歌不?俺是东北夹皮沟那嘎达来的。既然青城派是四川的,那就用原汁原味的四川话,而且还要一口一个“格老子”,显得很有性格,而且还沾了点黑道。

          但吉他手罗人杰却不以为然。

          我看有些不妥,那不是乱了套了?全国有多少种方言?大家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如果我们用四川话,那福威镖局的人操起闽南语怎么办?我们根本听不懂。比如刘德华用闽南语唱的《世界第一等》,你听得懂吗?反正我就总听成“是该顶一顶”。再说人家组委会同意你的建议吗?

          余沧海不耐烦地答道,格老子!你晓不晓得?我们四川话就差点成为国语,只差两票,两票啊!可惜。再说前不久伍佰来川,不是极力倡议摇滚要用四川话演唱吗?我们不先试验,难道被外人抢去不成?

          大家都碍着余沧海的面子,最后还是让他占了上风,集体操四川话,独树一帜,别人爱操什么话就操什么话。

          B.伴舞演员的服装问题。

          挥舞长袖太老套,裹得太严实,除了脸什么也看不见,如木乃伊复活。

          陕北的大秧歌太老土,喜庆丰收似的,与摇滚风格不符。

          街舞倒是时髦,但国内没有跳得好的,像炸尸。

          于是余沧海主张用他设计的“现代草裙舞”,既体现了原始野性,又符合现代人审美要求,似隐似现,能把观众的眼睛胀酸。

          而罗人杰又跳出来反对说,这恐怕有点丢脸,实在不妥,好像我们还生活在原始部落一样,要知道我们来自天府之国,自给自足,富庶得流油。要说以前还有点沾边,红苕玉米能当半年粮,现在谁还吃那东西?

          余沧海说,这你就不懂了,大腕臧天朔说得好,要想身体好,就吃点老玉米。

          罗人杰说,他龟儿山珍海味吃胀了,见到玉米就流口水,怪不得他那么肥,我们四川说的‘苞谷猪’大概指的就是这种情况。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没有个结论。

          余沧海毕竟是乐队的老大,最后他一锤定音,决定还是用“草裙舞”洗观众的眼睛,为此还重金从巴西请来一桑巴舞娘传经送宝,并动用外汇从巴西空运了做裙子的草。

          C.演唱会上要不要表演“变脸”的问题。

          为此余沧海差点和罗人杰动起手来。

          余沧海极力主张在演唱的过程中能变多少次就变多少次,尽情挥洒,弘扬川剧文化。

          而罗人杰则反驳说,谁都知道变脸是川剧中的绝招,但也不能随便乱用啊!要知道这个绝招不是随便传人的,不是搞川剧的根本学不到,比如刘天王就干吼了几天,还不是空了吹,吹得他草帽飞。而我们青城派摇滚乐队好像跟川剧没什么关系吧?再说弘扬川剧也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别让人家笑话我们哗众取宠。

          余沧海说,吴宇森都在美国拍了《变脸》,我害怕我们不变美国人先变。罗人杰说,那个是枪战片,跟川剧八竿子不挨边。我现在怀疑,你说得热火,不怕蚊子咬脑壳,你会变脸吗?

          余沧海笑道,哈哈哈,你太小看你余哥哥了,我不但会变脸,我还可以翻脸,到时别吓着你就行。

          不过争执归争执,青城派摇滚乐队还是如期上路了。

          这天晚上,福州府西门大街,一座建构宏伟的宅第前。左右两座石坛中各竖一根两丈来高的旗杆,杆顶飘扬着一面青旗,旗上绣着“福威镖局”四个黑字,银钩铁划,刚劲非凡。

          大宅朱漆大门,门上茶杯大小的铜钉闪闪发光,进门处两排长凳,分坐着八名劲装汉子,个个腰板笔挺,显出一股英悍之气。

          舞台临时搭在宅第门口,此时早已被熙熙攘攘的人所包围,演出还没有开始就有几个追星少女耐不住寂寞,大声喊着,青城青城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少镖头林平之刚从山上狩猎回来,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此时和父亲林震南母亲王夫人一起坐在临时贵宾席上,准备欣赏这场精彩的音乐会。

          7点40分,全场的灯光突然暗下来,演出正式开始了。

          观众们屏住呼吸,睁大眼睛,踮着脚尖,唯恐漏掉什么。

          正在这时,从后台突然传来两声惨叫:咦≈≈呀≈≈

          大家面面相觑,毛骨悚然,有胆小的妇女立刻吓得哇哇大哭。

          有人小声问,是不是后台着火了?

          正在观众惊诧之际,大幕已徐徐拉开,在一束蓝色的追光下,一群赤裸上身,腰间只系了几根稻草的伴舞演员齐刷刷扭了上来,嘴里齐声唱着,浮世滔滔,人情渺渺,一剑飘飘,一生笑傲……

          紧跟着主唱余沧海吊着钢丝从空中飘然而至,怪声怪气地叫道,传一曲天荒地老,共一生水远山高,正义不倒,会盟天下英豪……

          说话间已变了5次脸,众人齐声叫好。

          令狐冲和老人混在观众中,当看到主唱脸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痕时,不禁赞叹道,好酷!

          老人接了一句,尿裤。

          令狐冲又说,好帅!

          老人说,蟋蟀。

          其实不单老人对演唱水平不满,就连镖头林震南也非常不爽。

          他霍地站起来吼道,卡卡卡!唱的什么东东?怎么这么难听?

          余沧海得意地说,这就是艺术,多听几遍才能品出其中的韵味。

          林镇南问,这种艺术能流行吗?

          余沧海翻着白眼答道,我没打算让它流行。

          林震南怒问,不打算流行那你唱给谁听?

          说罢拉起身边的王夫人,娘子,亮出你的拿手好戏镇镇他。

          王夫人生得细皮嫩肉,小巧玲珑,眼睛眯成一条缝,酷似婚后林忆莲。她清了清喉咙,拈起兰花指,轻启珠唇唱道,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只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你掌心的痣我总记得在哪里……

          余沧海气得七窍生烟,他马上给吉他手罗人杰一个眼神,大声宣布,要唱朗朗上口的通俗歌曲难道我怕你不成?现在我奉献给各位是我的摇滚主打歌《沧海三声笑》,请会唱的朋友跟我一起来。Come on! Baby!

          沧海三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于是台上台下挥舞手臂,融为一体,有几个把头发染成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哈韩族还偷偷拿出摇头丸。

          正在举民欢腾之时,只见从外面慌慌张张奔进来三个趟子手。

          为首一人是趟子手陈七,他气急败坏地大叫,总……总镖头……

          林震南喝道,什么事大惊小怪?

          趟子手陈七道,白……白二死了。

          林镇南吃了一惊。

          陈七说,刚才小李上毛厕拉肚子,见到白二躺在毛厕旁的菜园里,身上没一点伤痕,全身却已冰冷,可不知是怎么死的,怕是生了什么急病。

          忽听到又有人惊呼,不好了,郑镖头也死了。

          林震南父子同时一震,林平之从椅子上直跳起来,颤声道,是他们来报……

          这个“仇”字没说出口,便即缩住。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想象把这个故事改编成电视剧,保不得比周星星的电影还好笑。;-DD
      • 3.沼气池疑案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3.沼气池疑案

          众人连忙来到现场,见白二死在菜园,而郑镖师则倒毙在沼气池旁。

          二人身上皆无半点伤痕,七孔无血,脸上也无青紫浮肿,死因甚是可疑。

          林震南看到沼气池的水泥盖已被掀开,凑近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池底的猪羊狗粪等底料全都不翼而飞,几十平米的池子空空如也。


          郑镖师和白二是不是到池底去过?林震南问。

          陈七战战兢兢地说,他说沼气池底料可能被人偷了,所以下去勘查勘查……

          林震南脸都气白了道,太不小心了,纯粹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明明知道池子里存有大量有毒气体。

          沼气乃是一种在沼池中埋藏某些植物体或动物粪便在隔绝空气的情况下腐烂发酵所产生的气体,可以制作成沼气灯供照明,也可以制作沼气炉烧菜煮饭,特别节约能源,深受当地群众欢迎。

          这本值不了几个钱,谁会下如此大的功夫偷这些玩艺呢?

          要知道福威镖局的沼气池是全福州最大的,如果要掏空池底的底料非要10辆加长东风牌卡车拉三昼夜不成。

          如此大的工程,全镖局的人却没警觉,简直不可思议。

          看来问题出在池底,说不定池底出现裂缝一夜之间漏光了,林震南决定到池底探个究竟。

          他先让陈七搬来一台巨型抽风机,用3个小时将池底的有毒气体抽干,然后将家里的一条宠物狗放进池底试探,心疼得王夫人直掉眼泪。

          那只叫“茜茜”的北京犬以为到了一个天然溶洞,活蹦乱跳,欢喜异常。

          看来毒气肯定已经散发,但林震南还是不放心,为了保险起见,他趴在洞口,捏着鼻子冲池底大声吼了一句陈小春的“爱的好累,真的好苦,女人不应该让男人太累……”

          池底回声很大,如幽深的空谷,他没觉得有一丝头晕的感觉,这才在腰间拴了根麻绳缩了下去,跟着林平之和陈七等一干人也紧随其后。

          池底臭气熏天,呛得众人直流眼泪。

          林平之说,这臭味不正常,我宁愿在厕所蹲一天也不愿在这儿呆一分钟。

          林镇南说,这是沤粪沤出来的臭,当然比一般的屎臭过百倍。

          说毕干呕了两声,引得众人脸色大变。

          突然,陈七“啊”地一声尖叫,吓得几个胆小的顺着绳子就往上爬。

          林震南也被陈七的叫声吓得浑身一哆嗦,但他毕竟年岁在那儿,第一个镇定下来。

          慌什么?一个陈七就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林镇南怒斥道。

          他又转身问陈七,鬼在撵你啊?到底怎么回事?

          陈七向下一指,众人齐声惊呼,其实池底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在……在那儿!陈七还在指。

          这一下连林镇南也有点毛骨悚然了,他急忙叫人拿来手电筒,往前一照,这才看清,原来是一截碗口粗的钢管张着大嘴从池底伸了进来。

          很显然,一池子东东都是被它吸走的。

          大胆!挖地道打钢管偷我家的沼气底料?林震南怒发冲冠,胡子都在颤抖,他转身对陈七说,命令镖局的趟子手们,顺着钢管使劲挖,就算挖地三尺,就算挖到天涯海角也要把窃贼给我挖出来。

          天涯海角好远哦。有人小声嘀咕道。

          当然,林镇南接着说,还要看这根钢管的长度,估计也没有多长,我只是表达一下挖钢管逮窃贼的决心而已。

          工程太庞大了,趟子手利用车轮战术挖了整整一夜,不仅用了钢撬铁镐,还把最先进的采煤钻搬了进来,整个沼气池马达轰鸣,震耳欲聋。

          挖采的进度还算比较顺利,没遇到花岗岩泥石流塌方暗河什么的,更没有发生瓦斯爆炸。

          在东方出现鱼肚白的时候,也就是挖采进度在20米的时候,钢管突然向上变向。

          陈七拿出指南针到处测了测说,按照目前我们所在的方位,上面应该是泼皮刘老四的家。

          林震南下令,不挖了,直接捉拿泼皮刘老四。

          泼皮的家在镖局后面的凹坑里,地势很矮,刚一走到凹坑的边缘就有一股刺鼻的恶臭迎面扑来,看来偷沼气池的一定是泼皮刘老四无疑。

          林平之穿着夜行服,带着趟子手们先是匍匐前进了十米,又猛地一跃侧身躲在树后,然后拿出用一次性纸杯做的土电话。这种电话是小孩过家家时发明的,制作原理非常简单,采用一根缝被子的棉线连接两个纸杯,纸杯底有一小眼,棉线通过它用一根火柴卡住即可。通话时将纸杯放在耳边或嘴边,要说真管用那是骗鬼的。

          洞幺洞幺,我是洞拐,我是洞拐。林平之开始呼叫。

          老爹那边没有任何反应,怀疑有不明屏障物干扰了信号。

          洞拐在呼叫,洞拐在呼叫。林平之拍了拍纸杯,还是没有信号。

          这时陈七猫腰过来说,线没有拉直,所以影响通话质量。

          林平之拉了拉线,很松,于是他就边呼叫边向后退,一直退到凹坑外面去了,线仍然不直。

          TMD!谁把线留这么长,都要赶上国际长话了。林平之骂骂咧咧的。

          待他退出凹坑离刘老四家100米的地方,线终于绷直了。

          Hello~!林平之先用英语试试通话效果。

          哈漏哈漏!对面传来老爹生硬的英语。

          洞幺洞幺,我是洞拐,听得清我说话吗?Over!

          听得清听得清,哦我儿!

          非常清晰,没有延时,绿色通话,堪比CDMA.

          我们已经到达预定地点,请指示。Over!

          立即捉拿嫌犯,立即捉拿嫌犯。哦我儿!

          林平之觉得老爹的声音太清楚了,仿佛就在身后。

          他回头一看,果然见老爹就站在离他5米远的地方背对着他,手里也用一个纸杯放在耳朵边,一只手还潇洒地叉着腰,颇有大将风采。

          可是人离得这么近,线为何那般长?

          此时老爹也发现了他,父子俩顿时愕然,张口结舌,半晌才反应过来,线可能被凹坑下面一棵枣树给勾住了。

          林镇南恼羞成怒道,我说不用这个破玩艺你偏不听,还说现代战争离不开现代通讯。

          林平之反驳道,我这只是模拟一下,真正的现代化通讯设备你见都没见过。

          少废话,马上到凹坑下面把刘老四捉拿归案。林镇南大吼道。

          林平之一溜烟朝凹坑跑去了。

          林平之带着趟子手轰地冲进去的时候,正看见刘老四猫着腰在锅里搅拌着一种黑乎乎的东西,其臭无比。

          众人二话不说,捂着鼻子,七手八脚拿下泼皮,押回镖局。

          啪!林震南一拍惊堂木,大喝,好个刘老四,为什么偷我家的沼气底料?

          泼皮吓得浑身发抖,脸色苍白,我没……没偷……

          难道还需要我出示证据吗?

          林震南说罢把一截从池底锯下来的钢管“哐啷啷”丢在地下,怒问,这是什么?它怎么平白无故伸到我家沼气池里来了?

          泼皮一看,知道东窗事发,立即磕头如捣蒜,老爷,实不相瞒,那不是偷你家沼气底料用的钢管。

          难道是通风管不成?那我们家沼气不是全漏光了?怪不得最近我家的沼气灯老出毛病,明明是100瓦的,看上去还没有煤油灯亮。

          老爷,那不是什么通风管,是我开采石油用的。

          什么?开采石油?!众人惊呼。

          泼皮跪在那里说,我听说现在中东战事马上爆发,石油价格飞速上涨,于是买了几十米长的钢管准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抓住市场机遇,掌握时代脉搏,开辟石油产业新天地,做一个先富起来的人。其实我也没什么把握,只听风水先生讲我家地下有可能蕴藏着丰富的石油资源,只要你运气好,扎准了,滚滚原油就会喷射出来。

          泼皮一席话把林镇南一家听得目瞪口呆,大眼瞪小眼。

          泼皮唾星四溅继续演讲他的致富之道,我没有抱任何希望,就像摸彩票一样,发不发财全凭狗运。我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连夜奋战,试探性地打了20米,谁知道奇迹终于出现了,它居然开始丝丝冒气。我一闻,有点臭,老天助我,这不是天然气是什么?我振臂欢呼,我放声歌唱,当时的喜悦之情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冷静下来以后,我用火柴一点,还真点燃了,我按捺住嘭嘭跳动的心,等待一个更大的喜讯从天而降。果然,凌晨4点正的时候,黑乎乎的石油就滚滚而来了。我先用洗脚盆接,接满了又用洗澡盆,我甚至用了漱口杯子,连屋后的红苕窖都腾出来了。后来我干脆让石油流满我家地板,任它慢慢地流慢慢地走,我站在乌黑的原油上,热泪盈眶,高呼了十声:学大庆学大庆学大庆……我现在已经开始用土法熬制,估计不久就可以上市。

          林震南听后哭笑不得,但人家又不是故意偷窃,只是发财心切加上技术不过关把钢管打歪了而已,但镖局的沼气池底料总不能就这样白白流失吧。

          这样说来你还是个技术革新的能手,发家致富的带路人。林震南揶揄道,好歹你也是个养猪专业户,本镖局罚你今后10年的猪粪全部归我所有,你意下如何?

          泼皮哪里敢违抗,唯唯诺诺退了出去。

          忙活了一夜,全镖局的人都困乏了,正在这时,只听到外面“呼啦啦”一阵乱响,众人出去一看,见地下横着两段旗杆,两面锦旗,正是镖局门前的大旗。

          断截处甚是平整,似是宝剑利刃瞬即砍断的……

          林震南从腰间抽出长剑,嗤嗤两声,将两面锦旗沿着旗杆割了下来,搓成一团,进了大门,气鼓气胀地说,我以为是沼气池惹得祸,现在把两根旗杆都索性砍了!哼,分明有仇家寻衅滋事,恐怕没这么容易。

          林平之一听“仇家”二字浑身一颤。

          爹……

          他哪里敢隐瞒,只得如实道来。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哈哈,硬是笑S人不填命的说?
      • 4.平行蹲位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4.平行蹲位
        作者:筱凡

          原来少镖头一行在狩猎归途中路过一家网吧,郑镖头早就心痒难挠,极力建议上一个小时网再走。

          这几天他正和一个美眉聊得火热,基本确立了网恋关系,两个人哥啊妹啊叫得肉麻。那个痴情美眉想立刻从开封骑马到福威镖局找郑镖头,但被他婉言谢绝了,因为他在网上隐瞒了实际年纪。美眉今年一十七,郑镖头说他刚满一十八,并挑逗性地告诉美眉,十七十八
        ,骚气蒸发,引得那个美眉春情荡漾恨不得马上过来跟他玩玩人间蒸发。

          其实郑镖头已满三十八,都四个小孩的爹了,他害怕美眉撞破他的谎话,所以最近几天他正把话题往忘年恋和男人的成熟美这方面引,一旦时机把握好了,就把自己的真实面孔表现出来,也好让人家心里有个准备。

          林平之看到郑镖头被网恋陶醉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拒绝,再说自己对这个网很陌生,他只知道家里有几副渔网,墙角有几挂蜘蛛网,福州城里有电网,现在正好让郑镖头教教自己,到时也好上这个网泡个美眉。

          网吧是个姓萨的老头开的,由一个叫宛儿的姑娘具体操作。

          宛儿身形婀娜,美目流盼,左边看上去像舒淇,右边脸却有瘢痕。林平之不免多盯了两眼,没想到宛儿不但不躲闪,反而冲他嫣然一笑,林平之顿时酥了半边,哪里还顾得学什么上网,频频向宛儿抛洒秋波。虽然不是什么绝色美眉,但总比网上什么虚拟网恋要实惠得多,兜什么圈子?远水解不了近渴,把她搞定不就OK了。

          林平之泡了一杯浓茶,一边盯着显示器,一边观察那个有瘢痕的美眉,趁机丢飞眼。不知不觉举着茶杯的手便有些酸,他发现右下边一长方形箱子上有个按钮,于是轻轻一按,“唰”地弹出一个漂亮的茶杯架,他连忙把茶杯放了上去,这才腾出手点根烟吐个漂亮的烟圈儿。

          然而不到几秒钟,茶杯架“咔”地便断了,茶杯也啪嚓一声摔得粉碎。

          质量太不过关了吧?林平之恼怒地问道。

          姓萨的老头走过来,脸色倏地变得很难看。谁让你把茶杯放上去的?赔!

          我不放那儿我放哪儿?林平之也一下子急了。

          那是放茶杯的地方吗?

          那是什么?

          告诉你,那是——光驱。

          二人越吵越凶,还是郑镖头从兜里拿了一点银子给萨老头才算把事情平息。

          林平之讨了个大红脸,惹得众人讪笑,心里万般不自在,正在抓耳挠腮时,忽发现网吧的墙壁高挂着一块脏兮兮的白布,不知道有什么用。

          这次他没有擅自胡猜,害怕闹笑话,于是悄悄请教郑镖头。

          郑镖头其实也是个假老练,他除了在QQ上聊天,其它的什么都不懂。他端详了半天那块白布,还是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但他绝对不能在少镖头面前认栽,否则再想到网吧就难了。

          那……那……我估计就是所谓的BBS吧,我听说网吧里都有,想说什么就可以往上贴。郑镖头答道。

          林平之二话没说“刷”地撕下裤脚,饱蘸墨汁写了一行“对面的女孩看过来”便找了几粒粘米贴了上去。

          不想这倒惹恼了临桌几个操川话的汉子。

          一个身穿青袍,脚下蹬着无耳麻鞋的小伙子“哗啦”一下生生把整条裤子扯了下来,写道:“你觉得她在看你还是在看我?”也贴了上去。

          林平之哪准外地人在福州撒野,“嗤”地撕下内衣,写道:“看我”便紧跟着往上贴。

          那人干脆扯下青袍,露出发达的腱子肉,写道:“格老子,你的意思是她对母兮兮的男人感兴趣嗦?”

          林平之哪受过这种侮辱?二人“哗”地一声各自退后八丈远,赤裸裸相互怒视,两个趟子手急忙奔到门外,一个从马鞍旁取下林平之的长剑,一个提着猎叉冲了进来。

          没想到那几个汉子并不慌张,迅速一字儿排开蹲下,只管冷笑。林平之气恼了,纵身而上,左掌击出,不等招术使老,右掌已从左掌之底穿出。对方挥掌格开,右手来抓林平之肩头。他右肩微沉,左手挥拳击出,那人侧头避开,不料林平之左拳突然张开,拳开变掌,直击化成横扫,拍的一声,那人登时鲜血直喷出数尺之外,立刻毙命。

          全酒吧的人顿时愕然,林平之也知道自己惹了大祸,这时一个四川汉子面色铁青地说,龟儿子,你给老子等着!说罢几人策马离去。

          林镇南不动声色听儿子说完了,沉吟半晌。

          正在这时,一个镖师踉跄着跑进来,扑通跪在地下,筛糠似地说道,已经……发现……了……十七具尸体……

          林镇南快步走进大厅,只见厅上原来摆着的桌椅板凳都被挪开,横七竖八地停放着十七具尸体。他一生中经历过无数风浪,陡然见到这等情景,双手也禁不住颤抖,双腿发软,喉咙干枯。紧跟着一个男仆冲进来颤声说道,不……好了,帐房先生叫林福出去买棺材,他……他刚走到东小街转角,就倒在地下死了。

          林镇南哼地一声,走向大门,只见三个镖师、五个趟子手望着门外,脸色灰白,极是惊惶。大门外青石板上淋淋漓漓的鲜血写着几个大字:出门9.15米者死。

          林镇南若有所思,伸手比划,问,你跟他们交过手,他们怎么拆解?

          林平之说,他们并不拆解,而是一字儿排开蹲下。

          林镇南脸色“刷”地变了,颤声说,糟了!他们用的是青城派独门功夫——442平行蹲位。

          众人似有不解,林镇南解释道,这种功夫看似简单,实则异常严谨,如果你贸然挺进,定会陷入一种叫越位的陷阱中去。凭借这种功夫,青城派如虎添翼,并且喊出了今年独霸江湖的口号。所谓9.15米正是他们施展“直接任意剑法”和“间接任意剑法”时的距离,谁敢少于这个距离,必遭一种黄颜色的暗箭。

          林平之面如紫肝,咬牙切齿地喊道,我偏不信这个邪,我倒要看看超过9.15米是什么滋味。说罢朝大门外冲去。众人大惊,连忙七手八脚地把少镖头拖了回来。

          王夫人说,这样说来,昨晚在门口开演唱会的乐队就是他们无疑了,只不过他们变了5次脸,怪不得认他不出。

          林镇南说,我每次到四川都要拜会青城、峨嵋两派,还要备上一份厚礼,他们没有理由到福建来寻仇啊!

          王夫人问,难道不能破解平行蹲位吗?

          林镇南叹了口气说,难啊!除非偷袭他们身后,尚有破解越位陷阱的一线希望。

          正说话间,门外发出一声清朗的长笑,众人脸色大变,眼睛一花,门前已多了几个腰缠稻草的人,正是昨晚摇滚乐队的成员。果然,他们迅速一字儿排开蹲下,甚是整齐。有一个人还掏出皮尺丈量,谁的屁股要是没有对齐,哪怕超过1厘米都要遭到他的大声呵斥。

          林镇南问,请问阁下大名?

          有个青年挺身而出道,我姓于,叫于人豪。

          原来是松风观四大弟子之一,未曾迎迓,好生失礼。

          那人冷笑,你儿子却迎接过了,连我师父的爱子都杀了,也不算怎么失礼。

          林镇南一听,一阵寒意从背脊上直透下来。

          原来被儿子杀死的人是余沧海的亲生爱子,那么除了一拚死活之外,便无第二条路好走了。

          他连忙穿上钉子鞋,裹上护腿,仰天打了个哈哈,说道,好笑,难道你真以为你们青城派的442平行蹲位就天下无敌了吗?

          于人豪白眼一翻,傲然道,我师父说了,此招专克你们福威镖局的352避邪剑法。

          林震南道,久仰余观主法术通神,家教谨严,江湖上无不敬佩,但据说此招每逢高丽人便不灵。

          于人豪脸一沉,一时无言可答。

          突然松林中有人说道,常言道得好:外战外行,内战内行。就算让高丽人暂时得了便宜,也要在你福威镖局身上把感觉找回来不成。

          他一面说,一面走了出来,此人小头小脑,手中摇着一柄折扇,接着说道,BBS是人们自由发言的场所,谁都可以往上粘帖子,而林少镖头却率领24个趟子手突然向我余师弟围攻。倘若删帖子或黑了那个BBS,倒也罢了,可林少镖头却向我余师弟释放CIH病毒,嘿嘿,这个龟儿子,硬是有点歹毒。

          林震南问,阁下尊姓大名?

          那人道,不敢,区区在下方人智。

          林平之拾起长剑,怒气勃勃地站在一旁,只待父亲交待过几句场面话,便要扑上去撕斗,听得这方人智一派胡言,当即怒喝,放你的屁!我跟他无冤无仇,从来没见过面,释放什么“喜爱吃”病毒害他做甚?

          一声哨响,双方干脆开打,要那么多铺垫干什么。

          刹那间尘土飞扬,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福威镖局的人渐渐显露疲态,口角流涎,生生被对方的442平行蹲位弄得只知道在后边倒脚,哪里是对手,即便是趟子手从远处施放冷箭,也大多放了冲天炮,一点不着边际。

          林镇南夫妇一不小心更被青城派的按翻在地,林平之后心也被点了几处穴道,下半身全然不能动弹。

          正在这时,大门口人影一闪,一人悄无声踅进,一把抓住林平之的领子提了起来。林平之“啊”的一声低呼,见这人有瘢痕,正是因她而起祸的网吧美眉。美眉把他拖到门外大树下一辆农用翻斗车前,单手把他丢了上去,一猫腰钻进驾驶室,开车便逃。

          大概是由于心情太过紧张,或是她刚拿了驾照,技术不过关,按错了按钮,车斗突然翘了起来。

          林平之惊惶地大叫一声“糟了!我把车踩翻了”便掉进路边的草丛不见了。

          美眉并不知发生在车后的惊险一幕,兀自踩足油门,箭一般绝尘而去。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5.湘江竞漂之谜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5.湘江竞漂之谜
        作者:筱凡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平之慢慢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身上被封的穴道由于被乱石撞击早已解开。

          他抬头一看,福威镖局已夷为平地,一片瓦砾,爹妈也踪影全无,不禁顿足号啕大哭,边哭边唱: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再强的人也有权利去疲惫……


          哭过之后,便平静许多,寻思:几个恶贼一定押着爹妈去了青城山,我必须抓紧时间营救,时间就是生命,多耽误一分钟就多一份危险。想毕,抓了一把炭灰涂在脸上,径直朝北面奔去。

          由于出发时身上无一文盘缠,林平之只有靠一路乞讨维持生命,或是在山野峭壁采摘野果充饥,不知不觉便到了湖南境内。抬眼一看,一条宽阔的大河横在他面前,林平之知道已到了著名的湘江,便找了一个江边矮堤,一屁股坐下去,再也不想起来。

          此时残阳如血,映红天际,微风醺醺,孤雁低鸣。看到此情此景,林平之好不黯然神伤,想到福威镖局的残砖碎瓦,想到下落不明的父母,想到自己身为五尺男儿却不学无术,一串豆大的泪珠便淌了下来,濡湿半边衣裳。大约哭了一袋烟功夫,哪里耐得住饥肠辘辘,想起怀里还有一截从村妇那里讨来的烤玉米,连忙掏出来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但几粒玉米怎能果腹?林平之不但没吃饱,反而被烤玉米勾起旺盛的食欲,他环顾四周,想找点什么树皮之类的胡乱骗骗肚子,不料,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突现在他的眼前,惊得他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江边漂浮着一百多具浮尸。

          林平之气愤得浑身颤栗,这可恶的青城派毁我福威镖局虏我父母不说,还要加害这些无辜百姓。他开始沿着河堤反复冲刺,速度已接近百米世界记录,眼角也早溢出鲜血。他攥紧拳头,冲天发誓:我林平之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他准备将这些浮尸一一拖上岸,也好为他们举行一个隆重的葬礼,当他伸手刚要拉一个年近60的老头时,不料老“浮尸”竟睁开一只眼,然后伸出食指竖在嘴唇上,嘘……

          林平之“妈呀”一声往后便倒。

          老头说,请你别打扰我们。

          林平之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们在干干干干干什什么?

          我们正在竞漂,准备奋勇冲击吉尼斯世界记录。

          林平之惊魂未定,定睛一看,哪里是什么浮尸?躺在江面上的全是活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个小伙子还吐着烟圈,全都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奇怪的是,江水湍急,那些人好似在水面定住一般,动也不动。

          什么是竞漂?林平之不解地问道。

          就是比谁在水面躺的时间最长,谁就是冠军。

          哇,这也算?林平之啧啧称奇。

          你没听说四川有一个女子可以在水面躺上三天三夜,不但申请了吉尼斯世界记录,现在还躺在水面签名售书呢!

          这等好事怎可错过?

          林平之心痒痒的,准备测试一下自己有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万一蒙准了,还可以凑点盘缠。请问,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报名参加吗?

          老头点了点头,再也不愿搭理他。

          林平之二话没说,三下五除二迅速扒光衣服,只剩一条大号四角碎花内裤,“扑通”一声跳进江里。谁知看似简单的水上漂浮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林平之连呛两口江水,紧跟着又是两口,两眼翻白沉了下去。

          恍恍惚惚中,林平之发觉自己已被抬到岸上,许多人围着他议论纷纷,大概都是刚才参加竞漂的选手。林平之听到有人在大声埋怨那个老头,是个领导的腔调:他交报名费了吗?啊?填表了吗?啊?我们甚至不知道他的性别年龄籍贯出身,啊?万一是个盲流或是什么潜逃的罪犯,啊?我们就惹了大祸了,你的觉悟也太低了。再说,啊?出了人命怎么办?啊?最起码你应该告诉他那些青石板在水里的具体方位,不该让他盲目跳进水里呀,啊?

          林平之一闻此言,顿时一股恶气涌上心头。怪不得任凭江水湍急他们却安然无恙,原来江边水浅,布满了青石板,他们一个个是睡在青石版上的,哪里掉得下去?而我这个呆瓜则不知深浅,一头栽进江里险些丢了性命。罢了罢了,寻找父母要紧,冲击什么鸟尼斯记录。想罢便起身走了。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6.金盆洗脚大会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6.金盆洗脚大会
        作者:筱凡

          林平之不辞辛劳,不一日便到了长沙。

          经过这么一折腾,此时的他早已面目全非:头发蓬乱,面如锅底,衣衫褴褛,恶臭扑鼻,街人纷纷避让。当他来到“福威镖局湘馆”门前时,发现金字招牌竟然倒转悬挂,抬头再看旗杆,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左首旗杆挂着一只烂草鞋,右首旗杆竟挂着一件女人的比基尼泳衣,撕得破破烂烂的迎风招展。正在错愕间,只听得脚步声响,局里走出一个人,喝道
        ,龟儿子贼眉贼眼瞅啥子瞅?林平之听他口音便知是青城派的,连忙转身走开,屁股上一痛,早被人踢了一脚。看来湖南分馆已被他们占领了,林平之心中一阵凄凉,忍着泪水只得埋头朝衡山赶去。

          暮色时分,他已悄然抵达衡山。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免得被青城派的认出,他决定乔装打扮一番。他找了三张伤湿止痛膏贴在脸上,把眉毛拉得垂下来,又将左边的嘴唇拉得翻上去,露出半副牙齿,甚是抽象。他刚摸进城门就听前方一阵喧嚣叫好声,林平之本也是爱看热闹的人,三步并作两步抢过去一看,见两颗大树间扯起一条横幅,上书:金盆洗脚行为艺术大会。只见树下一老者,端坐太师椅,伸出一双脏兮兮的黑脚,正津津有味在一个黄盆子里揉搓,不时散发一股恶臭,害得林平之把早上好不容易乞讨到的稀饭呕了出来。众人连忙把他围拢,议论纷纷,有人赞叹道,这才是真正的行为艺术。

          此话惹得众人频频点头,配以雷鸣般掌声。林平之正呕得眼泪汪汪,忽听得“哐哐哐”一阵锣响,一个穿着防弹衣满脸络腮胡的人大声指挥道:One,Two,Three,Four,走!一个尖嘴猴腮的主持人立即兔子般跳到麦克风前扭捏作态起来:Hey!我是纯情小主播,现在我宣布,刘三爷金盆洗脚行为艺术大会正式开始!话音刚落,几个被江湖称为“洗脚宝贝”的女郎身着热裤扭着肥臀便开始跳广播体操,动作划一,舒展大方。尤其在做踢腿运动时,脚尖可以随便踢到额头,引得几个后生一直揩鼻血。接着主持人便开始切入正题:各位观众,我们刘三爷的行为艺术已登峰造极,所以他准备激流勇退,现在正在表演的是他一生中最后一件作品:金盆洗脚,请大家慢慢欣赏。

          刘三爷是衡山派第二把高手,武功高深莫测,尤其他可以用弹弓一石击灭五盏路灯而名声大噪,威震江湖。林平之竟然发现观众中有福州网吧那个姓萨的老头和那个丑女,不知他们与青城派是什么关系,那个丑女又为什么救自己,林平之不敢声张,连忙矮了半个身子。

          却说刘三爷正在享受他自己的作品,搞得周围恶臭涟涟,就在人们纷纷呕吐的时候,一个衣着腌臜的老头倏地跳上舞台,飞速地变起脸来。林平之断定他是青城派的,一股恶气陡然升起,猛地抽出藏在腰间的软剑,想冲上去跟他拚个你死我活。

          这时,主持人说话了:请问这位艺术家,您表演的也是行为艺术吗?但据我所知,这好像是青城派的独门绝技耶!

          老头不屑地说,难道只有青城派会变脸吗?他余沧海也太老套了吧?还要用衣服挡一下,最多也就玩9张脸。而我根本不用遮,面对观众,喊变就变,轻而易举就可以玩36套。

          是不是有点夸张哦?

          夸张?我可以现场表演,你给我数着。

          说罢老者便不停气地变了起来。

          先是生旦净末丑等古代戏剧人物,后来变出来一个大鼻子,众人以为变的是个外国人,仔细打量一番,才认出是香港明星成龙,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毕竟变出现代人物是一种创新,比换来换去都是帝王将相才子佳人好得多,从这点上看,这个老头已赢得许多人心。后来又是一个大鼻子,个头儿也高一些,这次是张学友,众人会心一笑,掌声又增加了许多。再后来却是个鹰钩鼻子,开始人们以为是毕加索,后来才看出是刘德华。台下顿时欢呼雀跃,都想冲上来摸这个老头一把。有几个大嫂还声音颤抖地吼了几句:Andy! Andy!我爱你!可惜被周围的声浪压住了,老头根本没听见,只管一个劲儿地变下去。

          就在人们为这个老头击掌叫好的时候,“砰砰砰……”一串巨响,一共有七盏路灯突然爆裂。人们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人们都把目光投向变脸老头,连正在洗脚的刘三爷也控制不住自己,浑身颤栗不止,因为刘三爷顶多用弹弓击灭五盏路灯,而眼前这个神秘莫测的老头光用变脸就可以憋坏七盏路灯的保险丝。

          正惊愕间,老头已飘然而逝,不见了踪影。谁也没料到金盆洗脚大会最终会以这样的结局不欢而散,也没人知道那个老头是何方高手,只知道他的功力盖过刘三爷。

          林平之看得目瞪口呆,早把寻找父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他想,外面的世界原来这么精彩,我一直在福威镖局窝着,不曾出过远门,这次亏得父母被青城派虏了去,不然我要当一辈子井底之蛙。看来是威严的父母把自己害了,现在不找他们也罢,待他们自生自灭吧。

          想到这里,他不免流出几滴眼泪。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7.尼姑也疯狂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7.尼姑也疯狂
        作者:筱凡


          我们先按下林平之这个孽种不表,单说恒山派小尼姑仪琳。

          她十六七岁年纪,清秀绝俗,身形婀娜,虽裹在一袭黑衣之中,仍掩不住窈窕娉婷之态,实在是一个绝丽的美人坯子。这日她随众师姐去衡山,行至途中飘起蒙蒙细雨,远远望去,整个山涧古木参天,像雾像雨又像风。下岭时,脚下一滑,伸手在山壁上扶了一下,弄得满手青苔,连忙跑去溪边冲洗,不料水中却多了一个男人的影子。仪琳吃了一惊,急忙站
        起,但背心上一痛,已被他点中穴道。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黑漆漆的山洞里,面前正站着江湖上著名的采花淫兽田伯光。

          淫贼见仪琳醒来,先是朗读了一段淫秽小说片段,然后便开始用原创的情话百般调戏她,声情并茂,眉飞色舞。仪琳哪里见过这些,又羞又辱,害怕之极,偏偏动不了,又叫不出声。

          就在仪琳马上失身的紧要关头,洞外忽然有人笑了起来,哈哈哈,笑三声,停一停,又笑三声。甚是蹊跷。

          田伯光一惊,忙抓起衣服遮住上面两点,厉声问道,是谁?

          外面那人又哈哈哈连笑三次。

          田伯光揶揄道,笑是笑得好,牙齿没包到。需要笑这么多次吗?快快现身!

          那人答道,我只笑了一声,剩下的是山洞的回音。

          田伯光知道可能是个市井无赖,最多也就是偷窥一些而已,便不去理他,继续扯仪琳的裤子。岂料仪琳的裤子是经过特别改装的,光是钮扣就是100多颗,就是防备江湖上的淫贼胡乱动手动脚。田伯光用牙咬用脚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直接撕烂仪琳的裤子却又不成功,你道为何?原来那裤料竟是化肥口袋做成,坚韧无比。

          正当田伯光耐着性子解到第95颗钮扣时,山洞外那人却又哈哈哈笑了三声(据说电影《三笑》就是受此启发改编而成的)。田伯光气恼极了,倏地窜了出去,想把那个无赖撵跑,免得严重干扰他的兴致。谁知道那人正躲在山洞门口,二人都不曾防备,“砰”地一声撞个满怀,各自额头上多了一个亮晶晶的青包,随即蹲在地下捂着脑袋“哎哟哟”呻吟不止。

          田伯光咧着嘴说,哇拷痛死我也!你脑袋好硬啊!

          那人狠狠答道,撞死你这个姓田的淫兽。

          田伯光呻吟着说,哎哟哟,我这个淫兽算什么?日本的中田英寿才有名。

          说罢竟疼昏了过去。

          那人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仪琳这才看清是个肿眉泡眼的年轻人,相貌还算端正,心中自然欢喜。那人走近仪琳低声说,别怕,我叫令狐冲,他点了你哪里的穴道?

          仪琳一阵感动,脸上立即泛起一片红晕,动情地说,我愿意在你面前永远有解不开的穴道。

          令狐冲闻得这般恶心的语言,急忙蹲在一旁干呕,边呕边说,小声点!这要是被哪个导演听见写进电视剧里,非让全国人民集体呕吐不可。

          仪琳歪着头问,你喝酒吗?

          令狐冲疑惑地盯着仪琳,喝,怎么?

          那……那……下面这句话可是电视里已经采用的喔!

          什么话?令狐冲边问边从腰间抽出一个崭新的面粉口袋准备应急。

          仪琳双目流盼,忸怩地说,我好想变成那只酒壶。

          令狐冲立即撑开口袋朝里大吐不止,随即两眼翻白,昏厥过去。

          仪琳不屑地“哼”了一声,这种对白都受不了,干脆别看电视。真是武林中的高手,生活中的强手,技术革新的能手,爱的路上还得手把手。

          待了许久,令狐冲才从昏迷中醒来,心中暗忖,这小尼本是清纯可爱的,生生被那些恶心的对白教坏了,与那淫兽倒是一对,这要是被恒山派定逸师太知晓了,非送她到衡山城里的群玉院当三陪不成,不然就可惜了这块料。

          仪琳见令狐冲口唇发焦,两眼干枯,知他呕吐过量,须补充些水分才行。忽见身边有几个可爱的地瓜,连忙推宫过血,自己解了穴道(原来她自己能解开?),双手捧住一个地瓜,向上一提,瓜蒂便断了。

          令狐冲接过咬了一口,只觉满口香甜,几口便吃完了,连说,好瓜,好瓜!

          仪琳噘着嘴反驳道,你才好(傻)瓜呢!

          令狐冲知道她误解了他的意思,忙想编几句恶心的对白安慰一下仪琳,但他平时甚少看电视,大脑里一片空白,只有目不转睛地盯着仪琳。

          仪琳害起羞来,忙转过身,将背脊向着他。令狐冲忽然脱口而出,啊!真好看!

          仪琳大羞,心想他怎么忽然赞我好看,登时便想站起身来逃走,可是一时却又拿不定主意,只觉全身发烧,羞得连颈项也红了。只听得令狐冲又道,你瞧,多美!

          仪琳微微侧身,见他伸手指着洞口,顺着他手指望去,只见远处一架喷气式飞机正划过天空,后面拖了很长的白烟,这才知他说“真是好看”乃是指这白烟而言,适才是自己会错了意,不由得又是一阵羞惭。只是这时的羞惭中微含失望,和先前又是忸怩、又是暗喜的心情却颇有不同了。

          令狐冲问,你师父师姐肯定在到处找你,你还是快点回去吧。

          仪琳说,不,我怎舍得你独自呆在这荒山野岭。我来陪你好吗?

          令狐冲叹口气说,我一个人呆惯了。

          仪琳心中一酸,暗想,原来他心中没我。再也忍耐不住,泪珠儿一滴一滴落了下来。

          令狐冲见她忽然流泪,大为奇怪,问道,是不是眼睛进了沙子,我给你唱一曲《哭砂》好吗?

          闻听此种呆话,仪琳嘴唇哆嗦着说,你是装傻还是装神?

          话一出口,立时想起,自己是出家人,怎可为儿女之情如此孟浪,未免大是忘形,不由得满脸红晕,忙转过了头。令狐冲见她忽然脸红,而泪水未绝,便如瀑布旁溅满了水珠的小红花一般,娇艳之色,难描难画,心中也略知一二,不由赞叹道,看来尼姑也疯狂啊!

          正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铮铮几声,似乎有人弹琴。令狐冲和仪琳对望了一眼,都是大感奇怪,怎地这荒山野岭之中有人弹琴?早听说花粉乐队要来参加啤酒节,莫非这么快就到了?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8.音乐界更险恶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8.音乐界更险恶
        作者:筱凡

          令狐冲马上匍匐前进,爬到洞口伸脖子一看,立即转身对仪琳说,这音乐来得古怪,只怕于我们不利,不论有什么事,你都不要出声。

          仪琳紧张地点点头,背脊上早已渗出一层毛毛汗。只听琴音忽而高亢,忽而低沉,如游丝随风飘荡,连绵不断。随后,山石中闪出一干人马,簇拥着一个打扮甚是怪异的年轻人,只见他长发披肩,并漂染成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上着瘦身闪亮斑马衬衣,下着超宽
        褶皱松垮长裤,腰挎一把弯柄马头吉他。旁边的人不是拿着摄像机,就是拿着笔记本迅速记着什么,大概是媒体的记者。

          一个追星族打扮的女孩嗲声问道,请问你是不是哈韩哈日族?

          那年轻人立即捶胸顿足,直到捶落两颗门牙。

          他怒发冲冠,大声呵斥道,什么哈韩哈日?他们的音乐全是Shit!

          女孩不依不饶,那你是哈狗帮喽?

          年轻人不耐烦地说,我听不懂你说的话,我们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

          另一个年龄稍大一点的女孩追问,你的意思是说,现在年轻人崇尚的日韩歌星至少在打扮上是在模仿你吗?

          年轻人骄傲地回答,拜托别提日韩那些小儿科行不行?就是美国大名鼎鼎的BON JOVI也是纯粹模仿我们的,比如头发都用520强力胶水粘成一束一束的,比如都是咬着麦克风歪着头瞪着眼,比如吉他都挎在膝盖以下……

          女孩目瞪口呆,可……可他们唱歌的时候,你好像还在幼儿园呀!

          年轻人气恼了,我实在听不懂你们这些大人说的话。说罢便开始东张西望,再不愿回答任何问题。

          看来新闻见面会不是很成功,好在主持人临场经验丰富,马上站出来打破尴尬,邀请年轻人给众记者唱一首他的成名作。于是年轻人歪着脖子开始演唱《花儿为什么这样粉》,引来稀稀拉拉的掌声。

          年轻人见记者们听得认真,遂从背包掏出几本精美的画册,说,这是演唱会的曲目兼详细的分谱。

          众人一拥而上拼命抢夺,翻开一看,只见每首曲谱满是古古怪怪的奇字,无人识晓。说它是五线谱它却有六根线,说它是简谱它却有8、9这些不相干的数字,众人所识音乐知识本就有限,以为现代摇滚皆是艰涩的奇形怪字,不便贸然提问,免得被同行耻笑,一个个将册子往怀里一揣,仰头长叹起来。偏有一个刚入行的女孩不知好歹,嘀咕了一句,是不是发错了?这好像是数学作业呀!引得众人讪笑不止。

          正在尴尬之时,忽然远处有人高呼,三高音乐会马上开始了!

          众人一哄而散,马不停蹄朝北方狂奔。那个刚入行的女孩身体单薄,脚下拌蒜,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她不满地嘟哝道,什么三高音乐会?是不是哪个学校的高三音乐会哟?

          一眨眼功夫,尘烟落定,只剩那个年轻人背着吉他孤零零站在萧瑟的寒风中,甚是凄凉。

          令狐冲对仪琳悄声说,看到没有?音乐界比我们武林更加险恶,刚才还众星捧月,转眼就视如敝屣。可悲可叹可怜!

          仪琳说,你又不是音乐界的,哪来的兔死狐悲?

          令狐冲说,实不相瞒,有人想把我打造成一个歌星。

          闻听此言,仪琳的脸色更是难看。心想,他要是当歌星,更看不上我这个尼姑了。这时,忽见西北角青光闪了几闪,剑路纵横,一眼看去甚是熟悉,似是本门高手与人斗剑。

          令狐冲说,你在这里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来。

          刚走十多步,已隐隐听到兵刃撞击之声,密如连珠,寻思:本门哪一位尊长在和人动手?居然斗得这么久,显然对方也是高手。

          他伏低身子,慢慢移近,躲在一株大树之后,向外张望,月光下只见一个儒生手执长剑,端立当地,正是师父岳不群,一个矮小道人绕着他快速旋转,手中长剑疾刺,每绕一圈便刺出十余剑,正是青城派掌门余沧海。

          令狐冲陡然间见到师父和人动手,对手又是青城派掌门,不由大是兴奋,但见师父气度闲雅,余沧海每一剑刺到,他总是随手一格,余沧海转到他身后,他并不跟着转身,只是挥剑护住后心。二人在竹林间时而穿梭,时而追逐,甚是好看。这片竹林非常稀疏,不像《卧虎藏龙》中的竹林太过浓密,根本看不清周润发和章子怡的身影。令狐冲突然发现师父和余沧海的背上都有一根不易发现的钢丝,借助钢丝的力量他们才能闪躲腾挪,飞檐走壁。

          令狐冲大为不满,难道轻功可以这样搞吗?两个掌门人真有点欺世盗名了。

          这时只听师父大声问道,那林震南夫妇怎么样了?

          余沧海也不作答,径直朝东面奔去。师父身形一晃,余音未了,身影皆已杳然。两人展开轻功,可能早已在数里之外,只是不知钢丝够不够长。

          突然间左首树林中传出一声惨呼,声音甚是凄厉,令狐冲吃了一惊,向树林走了几步,见树隙中隐隐现出一堵黄墙,似是一座庙宇。只听得庙中一个苍老而尖锐的声音问,辟邪剑谱在哪里?你老老实实的跟我说,我便替你诛灭青城派,为你夫妇报仇。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9.盗版辟邪剑谱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9.盗版辟邪剑谱
        作者:筱凡

          令狐冲听过这人说话,知道是塞北明驼木高峰,寻思:师父正在找寻林震南夫妇的下落,原来这两人却落入木高峰手中。

          只听一个男子说道,我不知有什么辟邪剑谱。我林家的辟邪剑法世代相传,都是口授,或是电话教学,并无剑谱。


          令狐冲心道:说这话的,自是福威镖局总镖师林震南。如果再不设法将木高峰引开,林氏夫妇性命难保。

          当即灵机一动,朗声大叫道,木前辈,山下有人裸奔。

          木高峰刚举起手掌,正要往林震南头顶击落,突然听得有人在庙外朗声说话,不禁吃了一惊,再加上有裸奔这等好事,立即双足一登,从殿中窜到天井,左足在地下轻轻一点,已蹿上屋顶,跟着落于庙后,一溜烟般走了。

          令狐冲听得他走远,心下大喜,寻思:亏他想洗洗眼睛,倘若真的不走,向我动起粗来,倒是凶险得紧。当下走进土地庙中,殿中黑沉沉的并无灯烛,但见一男一女两个人影,半坐半卧像雕塑一般倚傍在一起,当即躬身说道,小侄是华山派门下令狐冲,拜上林伯父、林伯母。

          林震南喜道,少侠多礼,太不敢当。老朽夫妇身受重伤,难以还礼,还请恕罪。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语音已然发颤,他呼吸急促,断断续续的道,请……请你转告我儿,福州向阳巷老宅沼气池中有我林家祖传之物,须得……须得好好保管。

          令狐冲连忙点头。

          林震南道,Th…than…kkk…一个“you”字始终没说出口,已然气绝。

          他先前苦苦支撑,只盼能见到儿子,说出心中这句要紧言语,此刻得令狐冲应允传话,大喜之下,更无牵挂,便即撒手而逝。

          此时林夫人也颤声道,令狐少侠,盼你叫我孩儿不可忘了父母的深仇。

          说罢便侧头向庙中柱子的石阶上用力撞去,她本已受伤不轻,这么一撞,便亦毙命。

          令狐冲寻思:什么祖传之物?莫非端的就是江湖上苦苦寻觅的避邪剑谱?他不敢怠慢,草草掩埋了林氏夫妇尸身,匆匆告别仪琳,连夜向福建赶去。

          此时此刻,令狐冲已有了私心,倘若他独自获得避邪剑谱,潜心修炼几年,岂不是江湖第一高手?想到这里,令狐冲一阵兴奋,马不停蹄,风餐露宿,不日便到了福州城中。

          但林家老宅已被青城派毁为瓦砾,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哪里有什么沼气池?看来洞口一定被废墟覆盖了,令狐冲哪敢怠慢,生怕青城派的知道消息也寻了来,到时双方争夺起来毕竟是个不爽的事。他立即热火朝天干了起来,也该他运气好,只用了不到一天时间就翻到了洞口,令狐冲当下欣喜若狂,顺着洞口便缩了下去。池里浊臭无比,几次险些被沼气熏倒,但还是被他摸到一个精致的小匣子,紧紧抱住便退了出来。不用查验,小匣子一定装着避邪剑谱无疑了。

          令狐冲找到一个石崖边上的干净处,气沉丹田,调匀呼吸,然后毕恭毕敬打开小匣子,果然一本发黄的丝质书籍映入他的眼帘,封皮上端端正正四个隶书大字:避邪剑谱。底下是一行蝇头小字:福威镖局内部参考(绝密)。翻开第一页,只见扉页上写着: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令狐冲文化不高,不知自宫何意,又不敢擅自演练,害怕走火入魔,连忙揣起剑谱朝山下奔去。先是去了一家书店,买了一本小辞典,偏旁部首查得满头大汗也没见到“自宫”的影子,无奈之下又去了一家大书店买了一本《辞海》,仍是徒劳。莫非是林家写错了不成?

          正纳闷间,忽见前方有一老学究正背手踱步思考,遂上前讨教。

          老学究说,年轻人一定要慎重啊!这可开不得玩笑。

          令狐冲更是一头雾水。

          老学究接着说,现在是比较流行变性手术,一定要到正规一点的大医院,千万自己动不得手。

          令狐冲顿时愕然,难道……

          老学究点了点头,是的,自宫就是自己给自己阉割了。

          令狐冲大吃一惊,面如土色,问,也就是结扎手术喽?

          比结扎更彻底,因为……

          因为什么?令狐冲焦急地问。

          老学究恼怒地盯了令狐冲一眼,揶揄道,因为所以,科学道理。结扎只是把那根管子用绳子拴上而已,这个是连根拔,基本上是个太监。

          令狐冲终于明白了,千恩万谢告别老学究,匆匆离去。心想:如此说来,想要成为江湖第一高手,必须先把自己搞成不男不女的废人,这种代价也忒高了一点。

          令狐冲脑海里顿时浮现仪琳那个小尼姑羞涩的笑靥,练习避邪剑法的信心一落千丈,哭丧着脸不知如何是好。突地,他又大笑起来,哈哈,江湖上的高手互相倾轧仇杀就是想获得这本剑谱,尤其是青城派,更是馋涎欲滴。既然他们这么喜欢,我就满足他们的要求,让他们全变成阉人。

          令狐冲找到一个印刷厂翻印了两本剑谱,虽然错别字甚多,但并不影响正常阅读。

          他先发了一本给余沧海,余沧海欣喜若狂,如获至宝,一头钻进石屋急忙修炼起来。一分钟过后,屋内发出一声惨叫,余沧海已经自宫了。

          然后他又发了一本给林平之,怂恿他修炼此功为父母报仇。林平之虽然不孝,但想到练成此功可以独霸江湖,二话没说,也惨叫一声挥刀自宫了。

          令狐冲以此得到启发,又加印了1000本,高价卖给江湖上苦苦寻觅此剑谱的各门派高手,包括他的师父岳不群。他还不过瘾,又把剑谱拍成VCD,在电视上打广告大肆贩卖,还自编了练功参考《怎样自宫才安全》以及《自宫后还能恋爱吗》一并配套上市,购者如潮。

          从此江湖上阉人横行,刀光剑影,杀得尘土飞扬。而令狐冲则退出江湖,购置了房产汽车,成为远近闻名的盗版大王。不久,在他精心策划包装后,仪琳成了江湖上第一个光头女歌星,第一张专辑《乌发自拔》便一炮走红,各个音像商店严重缺货。令狐冲马上盗印了一批翻版CD,才基本满足了市场需求。

          此为瞎熬浆糊之大话辟邪剑谱,不小心熬成一锅糊涂粥,闲时博君一笑,不可当真。

          (全文完)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同意。请假期间一切费用不予报销。
      • Right here waiting for u...........;-)
        • wherever you go, whatever you do, I will
      • 好几次看的网络小说都是无疾而终,不痛快。请你一定得回来写完啊!
      • 你可别把种兄弟的胃口调得高高的然后就此失踪了
        • 不可能失踪,我一定会转来的。人大面大的,咋个可能说话不算话?我只是请个假噻。
          • 那我就放心了,期待ing... ...
            • Up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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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该回来了吧,这么久了, 有什么困难跟我说嘛
        当然, 除了财和色,其他的都好说。:)

        算是up一下吧
      • 这假期也太长了点吧?
        • 在写一本书,样书已做,准备参加北京书会,还差一万多字未完成。 等忙过了马上回来。谢谢各位关注!
          • go 绵掌 go
          • 好奇兄弟在哪个踏踏
            • 就在四川这个塌塌三。呵呵~~
      • 千呼万换不出来, 只能出损招了.
        少年犯无罪释放, 继续在江湖上摸爬滚打. 在九十年代搭飞机(非火车)去南方赶上经济大潮, 迅速钳到第一桶金...

        再不出来弟兄们就草乱给你收场了.
        • 然后,移民来到加拿大,。。。。。。。。。。。。
          kidding
          • 现在在农场里干活,月薪四千。
            • 但是私底下的职业是帮人洗钱
        • 呵呵呵,这招有点‘干燥’
        • 情节设计得真好!呵呵~~
    • 长篇小说《一个贱种》(十四)——疯子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十四、疯子
      几个人在脚猪的带领下围了上来,眼睛里都是怒火。
      “杂种,老脸是我的朋友,你虾子吃了豹子胆。”脚猪边说边冲上来给了夏墙一脚。
      古二娃一下子把脚猪抱到,说:“算了算了,老脸死都死毬了,何必呢,大家都是同监,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
      脚猪横眉横眼盯到古二娃,说:“啷个?你威胁我嗦?”
      古二娃不卑不亢地说:“大家遭都遭在一起了,都是一个战壕的难友,外面的事最好在外面解决噻。”
      脚猪开始翻脸:“古二娃,老子连你龟儿一起整你相不相信?”
      古二娃也不是孬火药,一下子抵到脚猪面前,说:“我很早就想告(试)一下。”
      脚猪猛地一拳砸在古二娃脸上,大喊一声:“格老子黑起屁眼整!”
      这是怎样一场恶战,是夏墙从未见识过的,和眼前的腥风血雨相比,自己和黄建国之流之间的打斗就太小儿科了。几乎每一个拳头、脚尖落在古二娃身上都会发出类似打在麻袋上的闷响,古二娃的身体太跩实了,每一块肌肉都能迅速聚积在一起迎接脚猪们的挑战,殷红的鲜血从古二娃的鼻孔、耳朵、眼睛、嘴巴冒了出来,他没有选择被动挨打,仍然用有限的空间展开有力地还击。夏墙看到古二娃有一下正踢在脚猪的老二上,痛得他抱起卵子原地打旋旋。夏墙解气惨了,他顾不得自己的肋巴骨还在剧痛,他要帮古二娃。他也不晓得从哪里来的力气,霍地从铺上跳起来,抓起窗台上的漱口盅盅,猛地给脚猪敲起去,不偏不倚正打中脚猪的太阳穴。脚猪一下捂起脑壳蹲了下去,嘴巴里咕噜道:“遭了,遭了,老子遭了生意(暗算)了。”
      夏墙这一下敲得又准又狠,一股浓浓的鲜血蚯蚓一样从脚猪的太阳穴涌了出来,监里的人顿时全部惊呆。此时,也许他们才真正意识到,脚尖锭子(拳头)对眼前这个小娃儿可能都是小儿科,他是专门取人性命的。监舍里一时安静下来,他们被夏墙眼中射出的骇人光芒吓倒了。
      突然脚猪杀猪一般叫了起来:“妈呀,快点拿揩屁股的草纸帮我堵起。”
      他的同伙这才意识到脚猪的伤肯定不轻,连忙七手八脚拿出草纸堵脚猪的伤口,还有人扯出棉絮给脚猪揩血。守尿桶的那个农豁皮立即夸张地抓住铁栏杆大声呼喊起来:“报告管理员,打死人了!”
      脚猪马上气急败坏地阻止他:“滚你妈卖×,不要报官!”
      已经晚了,监舍的铁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了,跟到进来一啷啷(一长串)看守所的干警、武警。为首的是头发斑白的看守所所长吴大林,手里拿着一根据说是德国进口的超短电警棍,噼噼啪啪地开始在每个人身上乱捅,边捅边骂:“龟儿子些胀饱了嗦?在社会上还没打够,跑到这里面来打?”每捅一个人便骂一句:“我日你妈!”等把监舍里每个人的妈都日完了,便把参予斗殴的所有人赶到监舍外面的坝子上,排起轮子(排队)跪在地下。
      夏墙没有被赶出去,因为所长认为哪个身上有血哪个就参予了斗殴,而夏墙身上恰恰没得,再加上所长晓得夏墙的肋巴骨是断的,不可能参加打架。尽管有人斩钉截铁地揭发脚猪的太阳穴就是夏墙用铁盅盅打破的,但所长有所长的判断力,他不可能被别人左右,这种栽赃陷害他见得多。
      脚猪的太阳穴只是刮破了一层皮,没得啥子男女关系。他和古二娃恰巧挨到跪,两个人最多距离30多公分,所以两个人都可以清楚地看见对方的鬼样。古二娃被打得肿皮泡眼的,额头上鼓起两个包,像汽车转弯灯,而脚猪更安逸,太阳穴的鲜血顺到流下来,经过鼻梁的时候又和鼻涕交织在一起,粘乎乎地吊在下巴上,一晃一晃的。
      开始是古二娃的身体开始发抖,触电一样,筛一筛的。跟到是脚猪开始筛,然后是跪在地下的人都开始筛。夏墙以为是刚才被电警棍捅的,现在还在起着效力。后来他才发觉,他们是在强忍着不笑出来,都是脚猪下巴上的红色鼻涕惹的。此时干警和武警都离开了,坝子里只剩下他们,所以最后他们终于忍不住,开始放心大胆地笑了出来。这种传染力是无法控制的,一旦连接上链条,你的笑神经就不属于你自己。他们本来是关在一个监舍的难友,朝夕相处,关系非常好,今天也不晓得啷个,为了外面的老脸互相残杀,还被一起罚跪。也许被禁闭得太久了,人们的血液总有一种暴力需要找个理由发泄出来,否则心理更加不健康。一旦阀门打开,他们便特别轻松,心态也会趋于平稳,那种失去理智的狂躁就会变得“温馨”起来。
      尽管双方在吴所长面前发誓,他们是打耍耍架的,没得啥子利害冲突,但吴所长还是把他们全部打散,调换了监舍,省得以后打架过啮。
      古二娃没换,他还是和夏墙一个仓,这让夏墙感动无比欣慰,他差点喊吴所长万岁了,尽管刚才吴所长拿起鸡儿乱捅别个的妈,但那是吴所长的事,随他大小便,不影响夏墙啥子都可以捅。
      古二娃的伤都是皮外伤,夏墙拿了根帕子给古二娃揩干净淤血,然后扶起他睡到铺上。古二娃显然被自己挨了一顿好打有点扫面子,他恶狠狠地对夏墙说:“这要是在外面,老子早拿起刀子砍翻几个在那儿摆起,哪个还和他们抢手(比试武功),老子又没练过扁卦(武术)。俗话说,好虎抵不过一群狼,好鸡儿抵不过婆娘痒。换到哪个哪个都遭不住,我不是说的,少林寺和尚也不得行。”
      在古二娃絮絮叨叨的时候,黑夜早就降临了。看守所的白天就不准高声喧哗,到了黑夜就静谧得更像一座古墓。夏墙躺在那里,根本睡不着,有人在墙角开始发出摩托车轰鸣般的鼾声,那鼾声起初还算优美,过了一会儿就恣意夸张起来,吸气的时候恨不得将舌头连根喝进去,吐气的时候两片嘴皮有节奏地“叭叭叭”响个不停,像一台破旧的拔掉消音器的“叮叮猫”(一种农用摩托车),听得夏墙毛焦火辣的。古二娃更是听不得,一下子翻起身,抓起一只烂洗脸盆朝墙角丢了过去,黑暗中洗脸盆砸在墙上“哐啷啷”的脆响足以吵醒全监的人。这一招非常管用,鼾声立即消失,夏墙连忙闭上眼,准备甜甜地睡上一觉,哪想到那鼾声又悄悄地响起来。这一回动静没得那么大,只是从胸腔深处发出细细的哨音,一长一短的,像一串憋了十几年的屁。
      古二娃彻底不耐烦了,他一个鹞子翻身,跨过几个人的身子,照着那个发出甜蜜鼾声的脑袋就是几脚,那个人肯定以为地震了,“妈呀!”一声穿着一条花幺裤(内裤)就往门口跑。
      夏墙问:“那个人是哪个?”
      古二娃答道:“是个疯子,犯了人命案,听说都进来一年多了,到精神病院检查了不晓得好多次,一直没得结果。不能定罪,又不敢轻易放他,说起来有点造孽。但他狗日的每天晚上扯铺鼾扯得哪个都睡不着,他不疯,我都要疯。趁他醒着不扯赶快睡,明天你还要提审,脑子里想一想自己该啷个说。”
      夏墙睁大眼镜,直视着铁窗外闪烁的星星,今夜他肯定失眠。那个疯子缩成一团蹲在门口,呜呜咽咽地哼起了一首极其下流的歌曲,那淫秽的歌词又让夏墙想起了哭成一团的钟婳……


      提审的过程还有点麻烦,走到看守所大门前那根红色的警戒线时,你必须仰头冲着岗楼上的哨兵嗓音嘹亮地喊一声:“报告管理员!××号出去一个!”哨兵阴沉着面孔,厉声答一句:“出去!”你这才敢跨过那条警戒线,否则视为逃跑,格杀勿论。每次走到那根线的前面时,你都会有一种走到生命尽头的感觉。夏墙从来没体验过离死亡这么近,他不禁缩紧颈项,心跳急速加快,仿佛头顶上正架着一把擦得锃亮的冲锋枪。
      夏墙走出看守所后,沿着左边的一条走廊,来到第五审讯室,出乎夏墙的意料,一个满面笑容的中年人很客气地招呼着他,意识他坐在审讯桌前的石凳上。一股莫名的暖意涌上夏墙的心头,他已经很久没得这种感觉了,他清楚地记得十岁前曾经享受过,那是死去的爸爸给他带来的,如今这种感觉早已离他远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夏墙望着眼前这个花白头发的警察,差点激动得掉下眼泪。
      中年警察眯着很慈祥的眼睛上下大量了一会儿夏墙,然后慢条斯理地问道:“你准备挤牙膏,还是竹筒倒豆子?”
      夏墙困惑地摇摇脑壳。
      中年警察解释道:“挤牙膏就是我问一句,你才肯答一句,准备跟我们打持久战。竹筒倒豆子就是稀哩哗啦几下抖完,你痛快我也痛快。”
      夏墙的案情本来就不复杂,况且他还是个学生,没得啥子案底背在身上,所以没要半个小时,提审就圆满结束了。中年警察收拾着桌上的案卷,顺便加了一句:“你在里面眼睛放亮点,耳朵放尖点,发现有啥子重大案情,及时地检举揭发,法院在量刑时会充分考虑这一点,说不定你会得到宽大处理。”
      夏墙突然想起古二娃在他临出门时的千瞩万托,他嗫嗫嚅嚅地问那个警察:“你能不能给我一只烟?”
      警察用惊异的眼光看着他,说:“监舍里是不允许吃烟的,害怕引起火灾,你实在要吃就扎实巴(嘬)两口,巴完了再进去。”说罢把烟递给了夏墙。
      夏墙装成一个穷凶极恶的饿烟鬼,点燃香烟猛喝了一口,顿时呛得两眼冒金花。他忍着欲喷腔而出的强烈咳嗽,趁那个警察不注意,迅速掐下后半节烟藏了起来。
      夏墙一回到监舍,古二娃几个如同饿慌的绿豆苍蝇“嗡”地围了上来,渴盼、惊异、兴奋的目光全部聚焦在夏墙的身上。当他拿出那节皱巴巴的烟屁股时,全体人竟热烈地欢呼起来,古二娃马上命令旁边那位守金鱼缸的农民:“赶快制造棉花牌打火机!”就在夏墙目瞪口呆之时,那个农民已迅速地从自己的棉被中扯出一撮烂棉絮,又从床下抠出几根枯黄的稻草,将棉絮摊成巴掌大,紧紧地把稻草裹在中间,用麻绳拴牢,然后抽出一块一尺多长的床板压住它狠命摩擦。大约过了一分多钟,监舍里便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烟臭,那个农民动作敏捷地飞快拆开焦糊的棉絮,然后连吹了几口,棉絮上便有了几颗闪烁的火星儿。他抓着棉絮手舞足蹈地在空中划着圈,像狗日开篝火晚会两个样。星星之火,马上燎原。这种取火的方式,夏墙真是闻所未闻,让他大开眼界。
      这个时候,“有福同享”这个词便淋漓尽致的表现了出来,每人轮流着只准喝一口,没人敢违反这个规矩,因为在你把烟放在嘴边的时候,无数只警惕的眼睛都在监视着你。那个农民肺活量比较大,一口喝下去好几厘米,而且半天没吐出一丝烟雾,“醉”得他马上瘫软如泥,睡在一边去了。古二娃说:“妈哟!他那一口顶我们五口,本来要扣除几片星期天的回锅肉,念他做火比较辛苦,罚他多守几天金鱼缸。”
      令夏墙叫绝的事情还没完,百无聊赖之际,他们还可以制作“纸”麻将。他们把粗糙的黄色草纸泡在水里溶成纸浆,然后捞出来用手捏成一个个四四方方的麻将形状,放在窗台上晾干,最后贴上白纸,用笔写上“筒条万中发白”即大功告成。这种麻将不会发出啥子声响,但重量太轻,加上没得平展的麻将桌,一不小心就会天下大白,而且洗牌也不方便,稍一使劲,牌面就会被抹脱。古二娃唉声叹气地说:“有条件就讲究,没条件就将就。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中有这种人间极品,应该心满意足。”
      他们的赌注很特别,小注就是一碗稀饭,几根泡萝卜,大注就是星期天的回锅肉。就在大家专心致志进行长城大战时,那个守金鱼缸的农民便贴在窗前站岗,看到他一动不动的身姿,警惕专注的表情,活像一尊雕塑。夏墙不禁暗暗佩服,他绝对是这个监舍里最勤劳、最可爱的人。
      半个月过后,夏墙的起诉书下来了,古二娃接过一看,轻描淡写地对夏墙说:“五年。”
      五年?夏墙浑身无力地睡在一边去了,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时光对一个人来说是多么重要。死去的爸爸,凶恶的幺妈,软弱的幺爸,还有含情脉脉的钟婳,全都争先恐后地涌到夏墙的眼前。夏墙的脑壳里像一锅熬制了七、八天的焅焅(黏粥),又烫又稠,他不想将自己的青春浪费在粥中,于是他慢慢梳理自己的思绪,耐心地搅拌着,一个可怕的念头从那锅黏稠的粥里面悄然产生了,他全身每一根关节都被这个可怕的念头折磨得像火一样燃烧起来,熊熊的火焰和烧弯的关节“噼噼啪啪”地响着,他的面容变得狰狞而恐怖。
      他想离开这里。一分钟都不能呆。
      古二娃被他这种幼稚的想法吓呆了,他重重地给了夏墙一拳,弯酸他说:“你是不是脑壳里有个乒乓?你好生看一下四周的地形,高墙、电网、荷枪实弹的哨兵,你以为你是基度山伯爵嗦?”
      第二天,夏墙出乎意料地接到钟婳的来信,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字:“夏墙,请你放心!我会永远等着你!”这是夏墙一生中接到的第一封情书,也是他惟一的一封情书,这短短的一行字包含了夏墙与钟婳纯真炽热的初恋。这段不成熟的恋情因为夏墙的被捕反倒瓜熟蒂落了,夏墙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这时钟婳站在他面前,他们一定会激情澎湃地相拥在一起,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寻找一个有月光的秘密地方,从容踏上向成年男女演变的神秘历程。
      这封情书是夏墙计划中最为恰当的引爆点,他闭上眼睛,屏住呼吸,稍稍酝酿一下自己的情绪,那个可怕的计划该粉墨登场了。
      他坐在床上,突然仰天爆发出一串震人肺腑的狂笑。
      “哈哈哈…………………………”
      所有的人都被这恐怖的笑声惊得呆若木鸡。古二娃扑上来,抓住夏墙的肩膀急声问道:“啷个?啥子事?”边说边去拿夏墙手中的那封信,哪想到夏墙照着古二娃的手腕就是一口,疼得古二娃像一条被人打断腿的土狗“嗷嗷”地叫着,他回身狠狠地给了夏墙一拳,正打在夏墙的鼻梁上。夏墙淌着鼻血狂叫着和古二娃撕打起来,旁边的人急忙冲过来又拉又扯,哪想到夏墙像条疯狗似的,张开血口到处乱咬。监舍里已乱成一团,夏墙的衣服被扯烂了,头发也被揪下几撮,殷红的鲜血从头皮里渗了出来,嘴皮被打得翻了上去,露出肿胀的牙龈。高墙上的哨兵听见监舍里的喧嚣声,立即拉响了警报,几个年轻的干警打开牢门冲了进来。夏墙看见干警,立即放了古二娃,双手叉腰放声大哭,边哭边喊:“邓小平万岁!改革开放万岁!”
      干警们又好气又好笑,这种情景他们早已司空见惯,多少个装疯卖傻想逃避法律制裁的都被他们医得服服帖帖的,夏墙只不过又是一个茶余饭后的笑料而已。然而他们错了,他们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疯子”将是个意志力超人的疯子,一个真正的疯子,为了他心目中的目标,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果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夏墙用他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白天,他又唱又跳,为监舍的人们表演文艺节目;夜晚,他绕着圈子在监舍里练习长跑。他不晓得休息,不晓得饥饿,不晓得疼痛,他甚至喝自己屙的尿。有时他也想放弃,但此时他已根本左右不了自己了,他只有沿着这条“苦肉计”艰难地近乎残忍地走下去。
      我能证明自己是个疯子。
      在他尽情“表演”了八个月过后,他真的精神失常了……(上部完)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总算回来销假了。。。:D // 下部啥时候出啊?
        • 应该是中部。曙光在前头。哈哈我在鼓励自己呢!
      • 我在遥远的四川祝各位中秋节快乐!!!
        各位观众:一个贱种的上部终于写完了,我也要休息一下了。在此中秋佳节,我祝福每一个到这里看我小说的人:中秋快乐,阖家团圆!
        • 也祝您中秋快樂﹗。。。。。四川話是全世界最可愛的語言。
          • 哈哈也不能这么说啦,只是乡音入耳罢了。
            • 哪个说的??就是就是,呵呵。为全世界最可爱的语言干杯!!!
      • 千呼万唤始出来,不能就这样打发兄弟们吧,多贴点萨
    • 关于《一个贱种》我与网友的对话(天涯社区,目前点击率约6500)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作者:当局者梅 回复日期:2003-06-14 10:49:12
        有点长呢,不愧是长篇啊,继续努力吧


      作者:爱已不在  回复日期:2003-06-14 13:30:10
        很久没看到这么多的四川话作品 好啊! 继续努力!
        .期待中。
        


      作者:lili162 回复日期:2003-06-14 13:44:42
        好,,但是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14 14:11:56
        当局者梅:是比较长,慢慢写吧,估计也就20多万字,咬牙也得抵达胜利彼岸。
        
        爱已不在:四川话有点安逸哈。李劼人只是对话采用四川话,车辐老人描述和对话倒是全部原汁原味,但他老人家因为描写的是解放前,所以语言有点过时。我期望我在这部作品中能把现代四川流行俚语,“言子”,甚至“街娃语言”原汁原味。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14 15:37:00
        lili162:
        ^_^你指的“意思”是什么意思呢?


      作者:虬髯公 回复日期:2003-06-14 17:35:12
        不错,有点意思!只是现在出书难啊!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14 20:23:05
        虬髯公说的对,现在出书是比较难。管它的,先写在那儿存着吧!
      作者:莫应声 回复日期:2003-06-15 11:25:34
        挺好看的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15 15:42:59
        谢谢莫应声。虽然你的ID是“不开腔”,但你还是开腔了。呵呵。。


      作者:文者梵香  回复日期:2003-06-15 20:21:23
        巴适哦,接到整噻


      作者:文者梵香  回复日期:2003-06-15 20:26:03
        强力支持莫应声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15 21:30:31
        整要慢慢煨才扒火。呵呵


      作者:莫应声 回复日期:2003-06-16 19:49:49
        又是排第一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16 23:13:07
        莫应声:看来只有你是我的忠实读者,我开始感动。
      作者:lili162 回复日期:2003-06-17 11:13:10
        不错就是太颓废了


      作者:莫应声 回复日期:2003-06-17 19:09:29
        顶一下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18 01:22:53
        哈哈,你又来了。谈谈感想啊。
      作者:丑得拖网速  回复日期:2003-06-18 15:30:43
        我是四川产的
        喜欢看这种用四种方言写的小说
        呵,呵
        你以后又多了一个忠实的读者了
        不过,要提毛点哈,最好是天天都有
        要是哪天没得看,
        老子不扯起跟你一耳屎飞起跟你娃娃一脚才怪。
        
        呵,开玩笑啦!
        你继续,继续
        


      作者:莫应声 回复日期:2003-06-18 21:28:50
        以前就很喜欢看“傻儿司令”,那个四川大胖子演的,对神秘的四川江湖很感兴趣的说,所以这个小说我也蛮喜欢。风格有点象罗佩河,你很喜欢他的小说吗?
        
        谁知道哪里能下载到四川味的电视剧呀(最好是那个大胖子演的)


      作者:丑得拖网速 回复日期:2003-06-19 07:25:30
        〈傻儿司令〉和那个〈唐肥肠传奇〉都好看得不得了
        那个大胖子好像叫刘德一吧,川味十足,不过
        就是不晓得哪里有下载
        呵呵
      作者:丑得拖网速  回复日期:2003-06-19 15:11:59
        不是不是,不要听那些烂舌头打胡乱说,爸爸只是出远门走人户(亲戚)去了。”
          “那他好久转来嘛?啷个不带我们去呢?”
        
        川味
        就喜欢这种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19 16:34:15
        川味小说需要喜欢它的读者提供更多的“言子”。比如:吃得饱,睡得着,免得蚊子咬脑壳。现代版本的,土得掉渣儿的都可以。


      作者:莫应声 回复日期:2003-06-19 19:30:19
        丑得拖网速:帮咱们找找呀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0 00:16:04
        莫应声:我帮你搜索了一下,没得。


      作者:黑鸟一飞 回复日期:2003-06-20 02:59:41
        收到!已阅。转巴金同志批示。
        一看就是你娃的味道,是正宗的。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0 09:31:11
        哈哈,还巴金呢,干脆九斤老太批阅算了。
        味道肯定资格,就是写得慢,现在是前面部分,写出来还可以贴几天,后面的还没写完,可能越贴间隔越久。


      作者:文者梵香  回复日期:2003-06-20 13:39:23
        8484哦,
      作者:丑得拖网速 回复日期:2003-06-20 14:05:26
        又是第一个
        我说杂子就廊巧呢
        你一发贴我就来了
        呵


      作者:丑得拖网速 回复日期:2003-06-20 14:08:28
        这段的川更浓
        喜欢
        
        再顶一哈


      作者:丑得拖网速 回复日期:2003-06-20 14:09:36
        少打了一个字
        偷工减料
        重新来过
        
        这段的川味更浓
        喜欢
        
        再再顶一哈


      作者:文者梵香  回复日期:2003-06-20 15:20:40
        吊起在嗖,搞快弄噻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0 16:43:16
        没有那么快啊哥们。
      作者:爱已不在  回复日期:2003-06-21 10:51:48
        跟倒走哈,哥老倌要快点三。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1 11:39:37
        哥老倌快不起来三,只有慢慢旋。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1 15:53:27
        我记得有个莫应声挺喜欢看的,怎么没来?


      作者:文者梵香  回复日期:2003-06-21 18:32:27
        跟倒的哈,哥老倌要快点三。


      作者:黑鸟一飞 回复日期:2003-06-21 20:30:24
        跟倒扯一手,顶




      作者:丑得拖网速 回复日期:2003-06-22 10:43:42
        占座
        
        第一
        
        有奖没得?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2 14:22:56
        我写一封表扬信要得不?呵呵~~~~


      作者:丑得拖网速 回复日期:2003-06-22 15:33:43
        严重同意
        给你一天的时间写封表扬信
        呵~~~~~~~~~~~~~~~~~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2 17:49:41
        需要怎样的表扬啊?干脆写丑得加网速?


      作者:十麻子 回复日期:2003-06-22 18:21:34
        少用四川话就好了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2 18:26:18
        十麻子:
        说说理由?


      作者:十麻子 回复日期:2003-06-22 18:28:33
        中国的文字本来就是一种很完善文字了
        为什么要用一些地方的语言
        其它地方的人不喜欢或不是很理解


      作者:文者梵香  回复日期:2003-06-22 18:51:36
        搞不懂那里的文字最完善呦,看到巴适就好噻,哥老馆,跟到整哈,安逸。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2 20:30:59
        我想,方言可以比其它方式更好地表现那里的风土人情,因为语言是小说的灵魂之一,其它地方的人一看就知道这种“风土”肯定只能出现在四川,而不是中国其它地方。不喜欢就没办法了,呵呵。说到不理解,我尽量用括号内文字解释,我想阅读肯定没问题。关键是故事,如果故事好,可以超越方言带来的丁点障碍。即使这种“障碍”也是心里“抵抗”的原因,但这最起码能让你感觉到,这个故事和这些人发生在你最熟悉的环境或完全陌生的环境。电影《寻枪》、《巴尔扎克和中国小裁缝》,都舍弃很完美的普通话,自然有它的道理。只是这种方式不宜太多罢了。十麻子以为如何?


      作者:lzlzlz 回复日期:2003-06-22 23:45:14
        化骨搞快点哦


      作者:丑得拖网速  回复日期:2003-06-23 11:10:07
        没得新地
        
        也来踢一脚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3 21:05:37
        莫应声和丑得拖速度怎么没来呢?
        


      作者:lzlzlz 回复日期:2003-06-23 22:26:09
        化骨,你啷们就不问我来没得呢


      作者:丑得拖网速 回复日期:2003-06-24 07:34:06
        来了来了
        呵
        早饭没吃我就来了


      作者:老e 回复日期:2003-06-24 07:35:11
        <贱种>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4 09:51:50
        这个老e就是文妖?
        
        lzlzlz你好。那个gggccc啷们没来?


      作者:下一站我下车 回复日期:2003-06-24 10:02:08
        好文,请继续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4 10:16:21
        作者:丑得拖网速 回复日期:2003-06-24 07:34:06
          来了来了
          呵
          早饭没吃我就来了
        
        革命身体还是要要的。呵呵。。


      作者:一生二 回复日期:2003-06-24 13:11:48
        好长,先看看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4 13:14:43
        这个一生二是哪个?没搞醒豁。。


      作者:一生二 回复日期:2003-06-24 13:32:02
        所谓道生一,一生二是也。
        呵呵
        猜吧,反正大家都没事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4 13:37:18
        所谓快刀才能啊。。。


      作者:丑得拖网速 回复日期:2003-06-24 13:40:47
        楼上男的女的?
        不会是你婆娘跟你生了个两胞胎吧
        
        一次生二个
        一生二???????


      作者:鱼儿柠檬 回复日期:2003-06-24 13:42:56
        哎呀!累死了,终于进来了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4 13:45:34
        丑:不要乱猜,可能是一个男生伙到两个女生在耍。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4 13:47:29
        鱼儿还要柠檬?月儿才像柠檬得嘛?


      作者:鱼儿柠檬 回复日期:2003-06-24 13:50:01
        没法!重名太多,注不了册,加个出生地在名后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4 13:52:31
        柠檬是出生地?这是哪国的?缅甸的?


      作者:一生二 回复日期:2003-06-24 13:52:55
        昏
        这个又不是我说的
        是老子说的
        可没听到老子有儿子啊


      作者:黑鸟一飞 回复日期:2003-06-24 13:53:04
        化骨的东西汤,小心!扯呼


      作者:一生二 回复日期:2003-06-24 13:53:52
        鱼儿是安岳的吧。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4 13:56:09
        黑鸟你好久又钻起出来了?你那个征稿有没得效果?要不要到撰稿人之家贴它一扒拉?


      作者:鱼儿柠檬 回复日期:2003-06-24 13:56:56
        嘿嘿


      作者:鱼儿柠檬 回复日期:2003-06-24 13:58:26
        一生二,快刀?!


      作者:鱼儿柠檬 回复日期:2003-06-24 14:00:42
        这种小说。。。。啧


      作者:一生二 回复日期:2003-06-24 14:01:16
        笨啊笨
        人家化兄老早就知道,你现在还在问,
        唉
        中午不要吃肉嘛,看,油都把脑袋糊到了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4 14:03:25
        各位的马甲让我脑壳混戳戳的,谈谈我这个小说如何?尽管还没写完,但总有一个大概噻。不然,就乱扯。不扯票哈。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4 14:04:44
        鱼儿好像欲言又止,啥子意思?直说!!没得好大的男女关系。


      作者:一生二 回复日期:2003-06-24 14:04:49
        这种方言小说我觉的能不能不走这种大众化的?否则一提起就想到粗俗就不好了。
        还有我觉的方言小说最大的问题不在内容,在于用合适的文字把那种腔调、那种语境、味道表现出来。因为很多话是写不出来的。


      作者:鱼儿柠檬 回复日期:2003-06-24 14:08:36
        一生二,你嘴太刁了吧。又没把你认错,至于这样损我吗?
        老化,你才脱马甲了呢。反了反了,这世道反了,男人个个都伶牙利齿的了


      作者:一生二 回复日期:2003-06-24 14:09:43
        说实话,不是很喜欢这种很直白,很口语化的。好像太直白了。我觉的把方言引入文章,王朔作的就不错,他文章的京味就很浓,但很自然。
        不能为了方言而故作粗俗。应该有所摒弃,有所选择才对。
        弄斧之言!


      作者:一生二 回复日期:2003-06-24 14:11:41
        鱼儿,我昨天看那个《铁嘴铜牙XXX》,好感动,决定向他学习,你就配合一下嘛。独角戏不好唱的。


      作者:鱼儿柠檬 回复日期:2003-06-24 14:12:07
        我不太看这种小说,不太能接受那刻意的表现出调调。
        再加之,我懒,这种小说篇幅太长了,不适合我。嘻嘻嘻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4 14:12:19
        一生二说的有点道理,我会在全稿完毕时梳理一遍。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4 14:13:52
        郁闷中~~~~~没找到知音。琴弦没断。


      作者:一生二 回复日期:2003-06-24 14:14:23
        呵呵,化兄,这方面你是大家,有发言权。小子我只不过乱吐口水而已。


      作者:鱼儿柠檬 回复日期:2003-06-24 14:15:00
        唱戏?!出工,是要取酬。
        


      作者:一生二 回复日期:2003-06-24 14:17:17
        不要什么都谈钱嘛
        不好的嘛
        年轻人要有理想的嘛
        


      作者:鱼儿柠檬 回复日期:2003-06-24 14:17:40
        活了三四十年了还没找到知音?! 这话要让那些掏钱买你小说看的人听到了,准会吃味


      作者:鱼儿柠檬 回复日期:2003-06-24 14:21:07
        无论从哪个角度说,都应该是我教你,年青人。。。呵呵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4 14:21:17
        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以前方言剧刚兴起的时候,四川人看了除了开始笑一下,然后就是抵制,说太俗了,没有把现代四川人表现出来,因为现在都接轨了嘛。再一个就是,听到电视上的四川方言就开始莫名其妙自卑。可是方言剧却在北方大行其道,有些省份还专门进方言配音带字幕的,而不要普通话版本的。我是在和峨影厂几个导演吃饭时听他们议论的。再说我没有刻意去表现方言,而是尽量想把这种状态表现出来——一种生活的状态。


      作者:一生二 回复日期:2003-06-24 14:22:28
        刚才我想了想(不知道记错没的)
        好像四川的名作家,像什么巴金,李jei人,流沙河,魏明伦啊都没有专门用四川话写东西。化兄你可是开创一片新天哟。
        来,要个签名存到先!
        


      作者:鱼儿柠檬 回复日期:2003-06-24 14:24:16
        看样子,大小俩文学青年哦


      作者:一生二 回复日期:2003-06-24 14:27:55
        其实我觉的说是俗就是语言文明的问题,我看过的方言剧,像啥 子抓壮丁(这是精典中的精典)山城棒棒军等就做的不错。但像啥 子傻儿军长。唐肥肠就差些了。主要问题我觉的就像我说的,为了表现那种 小市民、流氓、愚昧的精神而忽略了文字的提练与加工。毕竟文学艺术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不能全盘照搬三。
        也许我说的刻意去表现方言就是指这个吧。


      作者:一生二 回复日期:2003-06-24 14:29:50
        鱼儿,你搞错了,人家化兄是四川挂的上号的作家
        你把人家降级成文学青年,人家是有意见的。
        我呢,就是一网上小痞子,乱吐口水,仗着没人认识乱说一气,你却把我升成文学青年。我也是有意见的。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4 14:30:04
        巴金当然牛叉,他写四川,但把他的故事放在江苏也行。
        李劼人的对话部分是四川的。
        流沙河其实是极力推崇的(我觉得),因为车辐刚出的小说就全部是四川话的,他给写的序,但描写的是解放前舵爷的,语言过时了一些。
        魏不想提,他想国际化,唱着英特那凶奈尔一定要实现。


      作者:雾满拦江 回复日期:2003-06-24 14:30:04
        顶完再说


      作者:一生二 回复日期:2003-06-24 14:31:06
        还有,鱼儿兄,你真的不一定比我大啊,我直觉你比我小。你不要老是装成熟,这样更会暴露你的年轻的!


      作者:一生二 回复日期:2003-06-24 14:36:30
        其实方言艺术是有自己独特的魅力的
        别的不说,就说那么多种方言戏吧,真的很巴适。
        只不过要成熟是要很长的时间的。化兄你的努力有坚持的理由,有坚持的价值。
        
        


      作者:鱼儿柠檬 回复日期:2003-06-24 14:37:53
        我的工作与这些没什么关系,我也不看太过于世井化的。
        继续聊,我听你们吹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4 14:41:31
        千万别说我是挂得上号的作家,那是侮辱我。
        我工作上没单位,馆子里没座位,社会上没地位,户口本没排位,劳改队有铺位。全身金光闪闪,肚皮里雷公火闪,包包里阴风惨惨。就趁一样——整个一个大卫科波菲尔。


      作者:鱼儿柠檬 回复日期:2003-06-24 14:44:43
        我听人说过你老化,他认识你


      作者:一生二 回复日期:2003-06-24 14:45:48
        对了,化兄,当初小阿哥让你到阳光社区是为了搞人气的,你现在却在邀人出逃,心里有没有点惭愧啊?呵呵


      作者:鱼儿柠檬 回复日期:2003-06-24 14:49:16
        每个人只是谋生的手段不同,导致职业技能各不相同罢了。


      作者:一生二 回复日期:2003-06-24 14:52:02
        鱼儿你不看过于世井的,是不是说你还喜欢罗那个克呢?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4 14:52:19
        小说贴在这里啊,阳光那里我倒是不敢贴,更要遭到人的抨击。因为年轻的人民需要风花雪月,缠绵悱恻的,如果把人的丑陋撕开来看,必定引起公愤。那里的岁数太小了。所以我选择天涯,这里毕竟还有允许你“粗鄙”的天地。
        不过,在阳光还是可以开心的,那里好像没有负担,没有沉重。


      作者:一生二 回复日期:2003-06-24 14:54:57
        只有真正的勇士才能直面血淋淋的人生。我们都是些为了生活唯唯诺诺的人,所以..............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4 15:00:02
        一生二:我们是不是在一起喝过酒?


      作者:鱼儿柠檬 回复日期:2003-06-24 15:00:14
        不!我很现实,非常现实!
        知道了实质是这样,做到心中有数就成了,我仍向往美的东西。


      作者:鱼儿柠檬 回复日期:2003-06-24 15:06:13
        我该上班了,革命工作靠自觉。
        “旅游兴县”,欢迎二位来玩。
        先行一步了。


      作者:一生二 回复日期:2003-06-24 15:12:21
        没有,我们从来没见过面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4 15:12:59
        旅游?哈哈,我比较喜欢,哪天和一生二一起去看看。


      作者:一生二 回复日期:2003-06-24 15:15:11
        呵,还有个导游哦。如果能白吃白玩就更好了。你说呢?鱼儿兄?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4 15:22:19
        鱼儿早走了。我估计他(她)真是个导游呢。。。


      作者:秋天的细雨 回复日期:2003-06-24 15:25:17
        让他找到妹妹吧!求你了!
        
        我的心里堵的难受!
        


      作者:鱼儿柠檬 回复日期:2003-06-24 15:25:33
        行,看你俩也坏不到哪去,一天半天的吃喝还将就着对付吧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4 15:34:48
        作者:秋天的细雨 回复日期:2003-06-24 15:25:17
          让他找到妹妹吧!求你了!
          
          我的心里堵的难受!
        
        
        别堵,往下看就知道。也许永远找不到了。


      作者:一生二 回复日期:2003-06-24 15:38:57
        我反正不坏哈
        至于另一个就不好说了
        反正你要有心理准备~~~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4 15:42:16
        我有点坏哈,,反正小心为妙。


      作者:鱼儿柠檬 回复日期:2003-06-24 15:49:55
        本人免疫能力特强。
        忘了,说过什么自称眼毒的孔雀没见过?!
        敢开屏?!拔它的毛


      作者:敢搞就是有魄力 回复日期:2003-06-24 15:53:53
        好看好看 我喜欢四川话
        我估计他以后跟他爹一样的命运 呵呵 跟妹妹。。。


      作者:一生二 回复日期:2003-06-24 15:54:12
        挑拨达到目的,离间有了成效.....
        yes!(小一很兴奋的说)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4 15:57:53
        作者:敢搞就是有魄力 回复日期:2003-06-24 15:53:53
          好看好看 我喜欢四川话
          我估计他以后跟他爹一样的命运 呵呵 跟妹妹。。。
        
        错,,大错。。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4 16:00:56
        这个鱼儿还有暗镖吧?一生二:你在前面走。


      作者:一生二 回复日期:2003-06-24 16:08:01
        不出头,坚绝不当炮灰!
        不当,坚绝不当。


      作者:敢搞就是有魄力 回复日期:2003-06-24 16:10:11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4 15:57:53
          作者:敢搞就是有魄力 回复日期:2003-06-24 15:53:53
            好看好看 我喜欢四川话
            我估计他以后跟他爹一样的命运 呵呵 跟妹妹。。。
          
          错,,大错。。
        
        
        
        好!!!不落俗套!!!就冲着这点我一定看下去!!!!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4 16:22:21
        敢搞就是有魄力:
        他只是一个贱种,可能比他爹还贱,但为什么他会是天生的贱种?呵呵~~原因不是那么简单。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4 16:23:45
        作者:一生二 回复日期:2003-06-24 16:08:01
          不出头,坚绝不当炮灰!
          不当,坚绝不当。
        
        你有快刀,你不当炮灰,默到喊我老哥子抵到嗦?


      作者:鱼儿柠檬 回复日期:2003-06-24 16:34:27
        yes!! 狼和狈也有窝里斗的时候 :P


      作者:一生二 回复日期:2003-06-24 16:38:36
        糟了,糟了化兄,这下子我们两个真成了狗咬狗一嘴毛了。
        让鱼儿白看笑话了。


      作者:黑鸟一飞 回复日期:2003-06-24 16:41:46
        一地鸡毛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4 18:20:10
        黑鸟:幸亏少打了一个字。
        另:你那个版面截稿日期多少?星期五?


      作者:lzlzlz 回复日期:2003-06-24 19:58:51
        化骨,我觉得还是太粗俗了些,不过人物刻画得很形象,比较起来更喜欢你的那篇《辟邪剑谱》,另外你答应了把几年前的那部小说给我看要兑现哈。


      作者:lzlzlz 回复日期:2003-06-24 20:01:22
        化骨,GGGCCC这两天无事忙,所以还没来光顾呢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4 21:10:49
        肯定要兑现三。
        可能好多人受不了我这个小说的语言。又方言又粗俗,哎呀呀!闷煞我也!!!


      作者:lzlzlz 回复日期:2003-06-24 22:06:46
        呵呵,可能是我周围的人都比较文明,所以有点不太习惯你这种风格,不过你写得很传神。
        在等你把后文传上来。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5 00:00:12
        与文明无关。
        后文慢来。整个没写完,只写了前半部分。
      作者:lzlzlz 回复日期:2003-06-25 18:48:36
        然后呢,他坐火车坐到哪里去了?
        化骨你每天贴多点嘛,看得人心欠欠的。


      作者:敢搞就是有魄力 回复日期:2003-06-25 20:16:36
        对 对 贴的速度要快
        化骨:
        那他到底为什么是个天生的贱种呢??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5 21:47:04
        前面两位莫慌,故事要慢慢摆噻。


      作者:lzlzlz 回复日期:2003-06-25 22:05:03
        摆故事的人倒晓得后头是啷们子生起的,听故事的人不晓得哒,啷们不慌嘛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5 23:55:45
        后面是怎样,我也只是在大脑里有个构思而已,具体怎样发展,还要看当时的大脑转成什么样。


      作者:lzlzlz 回复日期:2003-06-26 10:33:40
        化骨你终于贴了新的了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6 13:27:54
        lzlzlz:
        你喜欢看短的,这个长的你肯定没有耐心。


      作者:lzlzlz 回复日期:2003-06-26 15:01:23
        我并不是只喜欢看短的(凡是好的我都喜欢),只是等得太久会失去兴趣,所以我希望你快点把结局写出来啊。


      作者:gggccc 回复日期:2003-06-26 22:31:08
        签到,很方言化


      作者:gggccc 回复日期:2003-06-27 11:05:27
        终于看完了,感觉很真实(那时候就那样)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7 11:06:53
        谢谢gggccc!!哈哈。。。。。


      作者:一生二 回复日期:2003-06-27 11:49:27
        好像有点文不合题的感觉...........
        再看一遍.........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7 13:43:14
        好像有点文不合题的感觉...........
        
        什么意思?指内容?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7 19:36:41
        作者:gggccc 回复日期:2003-06-27 11:05:27
          终于看完了,感觉很真实(那时候就那样)
        
        给你这种感觉都非常不错了。


      作者:敢搞就是有魄力 回复日期:2003-06-27 20:16:03
        我靠 还没更新?
        急啊


      作者:lzlzlz 回复日期:2003-06-27 20:58:06
        就这样开始走上了堕落的道路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8 11:02:55
        lzlzlz你像报幕员啊!呵呵


      作者:月影随行 回复日期:2003-06-28 13:11:25
        后面呢??
        你好,化骨,花了一个上午看你这个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8 15:10:38
        月影随行也来看这种小说?哈哈,谢谢。


      作者:lzlzlz 回复日期:2003-06-28 19:57:18
        化骨,我像报幕员?哪里?
        今天没有贴新的呢?


      作者:月影随行 回复日期:2003-06-28 20:53:34
        为什么不看,你又没在门口贴“月影随行免进”
        
        看文章应该没得啥子规矩的哈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8 22:47:22
        lzlzlz说:“就这样开始走上了堕落的道路”
        这句话像报节目的。呵呵~~~~
        
        月影:欢迎欢迎。。。岂敢阻拦。
        


      作者:lzlzlz 回复日期:2003-06-29 09:09:05
        化骨,报节目的晓得后情,我却不晓得,所以不像。


      作者:lzlzlz 回复日期:2003-06-29 09:29:53
        化骨,放电影那一段很形象,我们小时候看电影就是那个样子的,不过你没有写出那种人山人海的场面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29 11:54:10
        你喜欢那种看电影的感觉吗?占座位、大声叫同伴和家人的名字、在银幕背后看、散场时的津津乐道,最后是模仿背诵台词。。。


      作者:昌汉 回复日期:2003-06-29 12:03:27
        花鼓,巴士哈!味道又出来了!


      作者:lzlzlz 回复日期:2003-06-29 14:44:10
        那种感觉很模糊了,只是记得吵吵闹闹的,因为矮小,所以得费很大的力气才能看得到屏幕,而且台词基本上听不清楚,呵呵。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30 10:57:56
        昌汉:什么味道又出来了?喜欢嗦?


      作者:昌汉 回复日期:2003-06-30 11:48:15
        你写的第一本的味道,巴士!不介意我把你写的拿到我那个灌水论坛去给你打的广告吧?!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6-30 13:27:10
        昌汉:你说把这个贱种拿去?要得要得。。。。不过这个我还没写完的,贴着贴着说不定就停顿了。哈哈,先拿去乱耍。


      作者:lzlzlz 回复日期:2003-07-01 08:54:38
        化骨,又准备到处吊人胃口了啊。


      作者:昌汉 回复日期:2003-07-01 14:12:34
        化兄,没想到你的东西放到我那个潲水论坛点击率还有点高哈!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01 14:31:22
        你那个论坛在哪里嘛?


      作者:爱已不在 回复日期:2003-07-01 14:55:36
        哥老倌,快点 !我叫原来在四川读过书的朋友都来看你的大作。一定要给你扎起。不过你要搞快点哈。我每天都要看的哈。


      作者:老了会是什么样 回复日期:2003-07-01 16:56:44
        最后的结局一定挺惨!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01 18:21:08
        作者:老了会是什么样 回复日期:2003-07-01 16:56:44
          最后的结局一定挺惨!
        
        不會好到哪兒去,他好了有人就難受了。
        


      作者:lzlzlz 回复日期:2003-07-01 21:51:58
        这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噻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02 09:40:47
        lzlzlz:不能简单地划分好人坏人吧?


      作者:lzlzlz 回复日期:2003-07-02 15:12:00
        但是你能够说夏墙是一个好人吗?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02 17:08:10
        这事跟少年儿童讲不清楚。


      作者:lzlzlz 回复日期:2003-07-02 22:17:02
        化骨,不准进行人身攻击哈!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02 22:26:12
        lzlzlz不要自己钻圈套噻。。呵呵~~~~~


      作者:lzlzlz 回复日期:2003-07-03 17:15:28
        化骨,别把框框往我头上套哈。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03 17:56:59
        不会不会,你是我的忠实读者嘛。呵呵~~~


      作者:lzlzlz 回复日期:2003-07-03 19:46:49
        那还不把后文贴上来!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03 23:25:08
        明天上午吧。


      作者:敢搞就是有魄力 回复日期:2003-07-04 01:07:26
        我也是啊 顶
      作者:lzlzlz 回复日期:2003-07-04 21:44:07
        呵呵,有把自己亲舅舅叫“哥哥”的叫法么?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04 22:05:39
        唐唐还不是在乱叫。。。
        现在只有你是我的忠实读者,其它人都不开腔不出气猫起了。


      作者:第201只黑羊 回复日期:2003-07-04 22:20:35
        薅到一根算一根,马到一个算一个
        等将来有了钱,要夏墙有夏墙,要唐唐有唐唐
        养一个,丢一个
        生一个,卖一个
        哪个怕哪个
        
        …… ……
        顺便捧场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04 23:33:54
        201只羊厉害。把小说里的人物又养又丢又生又卖的,呵呵,我怕啊。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05 10:09:52
        等黑羊将来有了钱,爱拍艺术片拍艺术片,
        爱拍三级片拍三级片,奥斯卡送一个,
        嘎纳送一个,公映一个,禁映一个,
        想咋个就咋个……
        
        谢谢捧场,黑羊MM。


      作者:自由量程 回复日期:2003-07-05 10:59:23
        怎么不连快点呀~~~!!咳的我晚上觉都虽不耗尽在替你想结果了!~~~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05 11:11:53
        结果?哈哈。漫长啊!!!
        夏墙还没长大得嘛,他以后的事情更让你瞠目结舌。可能不会像你想象那样快连,因为后面还未完成。多谢关注。。。


      作者:月影随行 回复日期:2003-07-05 11:14:06
        长了点,今天来不及看,改天补上,加油,化骨兄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05 13:21:10
        我会加油的月影。(怎么像鬼子似的,呵呵)


      作者:敢搞就是有魄力 回复日期:2003-07-05 14:23:36
        我是只看不说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05 19:49:27
        闷看型。。


      作者:敢搞就是有魄力 回复日期:2003-07-06 00:22:43
        恩 没那个水平评论


      作者:月影随行 回复日期:2003-07-06 00:25:19
        等完成了可否给我发篇完整的???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06 00:28:43
        可以。但我不知好久,呵呵。漫长阿。。我手头还有另一个小说也在进行。


      作者:潇寞 回复日期:2003-07-06 02:28:10
        项


      作者:一览无余 回复日期:2003-07-07 16:31:40
        跟着你看,学学四川话.
        这小说写的硬是好看。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07 18:10:06
        跟到跟到就学会了噻。
        谢谢一览无余(差点打成一览无遗)。


      作者:lzlzlz 回复日期:2003-07-07 21:46:19
        呵呵,别看唐唐没得文化,念出来的诗还押韵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08 09:40:11
        那又不是唐唐写的。


      作者:一览无余 回复日期:2003-07-08 19:57:03
        无所谓,都是一个意思噻。
        顶


      作者:独立精神 回复日期:2003-07-08 21:01:36
        顶


      作者:昌汉 回复日期:2003-07-09 14:13:09
        呵呵,还有享年唆!墙娃终于出了一口气!鼓掌!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09 16:06:41
        哇靠,你为恐怖主义鼓掌?立场站在哪儿去了,安?


      作者:自由量程 回复日期:2003-07-09 23:47:30
        不错不错,你驾驭语言的能力很强吗,佩服佩服!!语言给人很轻松的感觉,可是内容让人觉得很沉重!!


      作者:自由量程 回复日期:2003-07-10 10:07:11
        快点吗!!!又让我天天在想结果!!!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10 11:13:30
        谢谢自由量程。
        小说的大致结果谁都可以想到,你不可能让这样的人物屹立在祖国大地上,但细节你却不容易想到。
        因为这种故事类型是目前天涯里没有的,它一点不矫情,一点不小资,一点不犯骚,它就是一个下层的下层一个小贱种的生活情况,就算他以后成了呼风唤雨的企业家,照样为自己身上涂抹不掉的贱色而愤怒。我眼里太多,像蛆一样顽强,所以我要它浮出粪坑,恶心恶心那些富裕的地主。


      作者:8047 回复日期:2003-07-10 12:46:23
        看啦你的文章我半天没有工作,一至在看,很好看,希望楼主不要让我们等的太久


      作者:夜如水 回复日期:2003-07-10 14:58:21
        真好!
      作者:自由量程 回复日期:2003-07-10 15:46:01
        等了半天才这么一段你也太吝啬了吧。这种感觉我上初中时也有,现在想想还觉得很温馨,很纯!!`~~~拜托快点吗!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10 16:00:17
        学生时代的东西总能留给人们最美好的回忆,有些人就靠这个活着呢。


      作者:自由量程 回复日期:2003-07-10 16:03:36
        我现在就有点,长大以后的生活真的很无奈,特别是看到那么多黑暗很无奈的事以后,又是真的很想什么都不要知道,只顾自己眼前的生活就对了,可是......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10 16:10:25
        我认识一个MM,上网不上QQ,也不交网友,整天盯着网上“同学录”数数,见到一个老同学新加入进来,就拼命流泪。不过,夏墙可就没有这么好的闲心了,他的“同学录”是噩梦。


      作者:自由量程 回复日期:2003-07-10 16:14:42
        那这也有点夸张了吗!~~我每天也去同学录,与老同学交谈时放松自己的心情的好办法!!~~~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10 16:18:10
        同学关系好了肯定能放松自己的心情,如果以前就是噩梦,还不如彻底忘掉。呵呵~~~


      作者:自由量程 回复日期:2003-07-10 18:06:06
        快点接着写哦!!!


      作者:敢搞就是有魄力 回复日期:2003-07-10 18:08:04
        支持 好看


      作者:lzlzlz 回复日期:2003-07-10 20:45:25
        呵呵,学生时代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一生中最纯最美的时光啊,不过对于夏墙来说就不一定了。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10 21:44:01
        lzlzlz阅读我的小说后,好像觉得你越来越成熟了。


      作者:lzlzlz 回复日期:2003-07-11 09:24:44
        化骨你是在夸我呢还是在损我啊?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11 09:37:50
        你要是真成熟了,还听不出来?可见~~~
      作者:sealaugh 回复日期:2003-07-11 12:13:06
        嘿..
        
        快接上哈..
        
        不然化了你的骨
        
        哈哈..開玩笑了~~


      作者:孤独射手 回复日期:2003-07-11 12:26:39
        四川话听起来舒服,干脆直接,形象!
        
        "莽戳戳,吊甩甩",看了就想笑!呵呵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11 13:30:47
        射手,是不是觉得那两个词像画一样,马上你眼前就有甩的感觉?呵呵~~~~~
        


      作者:孤独射手 回复日期:2003-07-11 13:39:23
        是啊,偶很喜欢看四川重庆的方言剧,尤其喜欢听女孩子说朗个


      作者:liunazhu79 回复日期:2003-07-11 14:22:52
        啥子时候看得到后头的,我都要憋慌了


      作者:昌汉 回复日期:2003-07-11 14:23:42
        呵呵,化兄结果你喜欢"柠檬"唆?!


      作者:下一站我下车 回复日期:2003-07-11 15:00:16
        做个记号
        *@$$$$$$$(#$$$$$$$$$$$$$$)Q*$_*#@_(%*)@&%)%&_#%_@*%_!*_!*$_!*$)!**!*!*_*$_#*$_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11 15:13:30
        你整拐了哈,是夏墙喜欢,我不是很喜欢。我喜欢莽得可以铲耳屎那种。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11 16:11:20
        作者:liunazhu79 回复日期:2003-07-11 14:22:52
          啥子时候看得到后头的,我都要憋慌了.
        
        不要慌噻,跟到跟到慢慢旋,看把涎涎扳得出来不?呵呵谢谢哈。。


      作者:一览无余 回复日期:2003-07-11 16:34:36
        这篇小说若是楼主以前就写好了的,就不要那么吝啬。
        几次贴完得了! hoho
        顶!


      作者:lzlzlz 回复日期:2003-07-11 21:31:18
        就是,等得太久了


      作者:孤独射手 回复日期:2003-07-11 22:10:48
        决定现在开始跟化骨大哥把四川话学起!


      作者:自由量程 回复日期:2003-07-11 23:56:54
        多连点吗??我都受不了了!!!!!1在不连多点真要把你化了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12 10:55:48
        (应广大群众要求,今天贴多一点,不过已经快临近我所积攒的文字边缘,后面的真要写写停停了。不过,为了喜欢我小说的朋友们,我要勒紧裤腰带,忍着饥饿,继续战斗在舞文弄墨第一线。)
      作者:山水佳人 回复日期:2003-07-12 13:32:09
        啊???
        
        这叫多啊???晕死~~~~~~


      作者:自由量程 回复日期:2003-07-12 13:34:38
        这也较多呀,真受不了你呀!!!快!!~~~快!!!!!~~~~~快~~~~~~···!!~~~


      作者:自由量程 回复日期:2003-07-12 13:37:57
        我觉得你让幺爸的性格脾气变化得有点太陡了!~~~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12 14:29:22
        作者:自由量程 回复日期:2003-07-12 13:37:57
          我觉得你让幺爸的性格脾气变化得有点太陡了!~~~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他的幺爸长期受压抑(包括他老婆和他哥哥的事情),一旦外界环境刺激他超过他的接受阀门,他会突然变得非常怪戾,让人不可理喻。呵呵,精神病患者前兆。


      作者:自由量程 回复日期:2003-07-12 14:33:24
        但是我觉得,夏将应该给了他很大的安慰,应该有所好转呀应该不至于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12 14:42:42
        情理上应该那样,但是“贱种们”可不按情理发展他们的性格。尤其当金豆提到他犯罪的哥哥,他便开始爆发。我们习惯更多地从社会原因(或者怪他不加强政治思想学习)寻找犯罪的根源,而经常忽略他们的心理、生理、病理原因。




      作者:lzlzlz 回复日期:2003-07-12 21:08:25
        如果当时他心里多想一下钟婳的话,结局可能就不一样了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13 00:41:23
        生活中没有那么多“如果”。


      作者:一览无余 回复日期:2003-07-13 03:19:55
        羞涩的初恋总是这么深深的蕴藏着等待爆发吗?呵呵
        夏墙这规儿子倒是拔了头筹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13 11:50:05
        只是没等到羞涩就开始苦涩,接着晦涩艰涩酸涩冷涩苦涩……


      作者:自由量程 回复日期:2003-07-13 11:56:41
        也许他的生命注定就是一个悲剧!!!这种小说看了以后心情真得很不好!!!不过很吸引人马


      作者:昌汉 回复日期:2003-07-13 12:52:49
        “缩叶子婆娘”用`梭夜子婆娘`可能贴切些哈,请化兄指正。


      作者:昌汉 回复日期:2003-07-13 13:11:08
        意思就是晚上都要`梭`出去那个...那个噻!是不是这个意思?


      作者:孤独射手 回复日期:2003-07-13 13:18:24
        未成年,情节~~不会死刑的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13 15:33:23
        作者:昌汉 回复日期:2003-07-13 12:52:49
          “缩叶子婆娘”用`梭夜子婆娘`可能贴切些哈,请化兄指正。
        
        我和你的理解不同哈,这里不好解释。


      作者:一览无余 回复日期:2003-07-14 02:25:44
        作者:昌汉 回复日期:2003-07-13 12:52:49
            “缩叶子婆娘”用`梭夜子婆娘`可能贴切些哈,请化兄指正。
          
          我和你的理解不同哈,这里不好解释
        
        
        哈哈 化骨的理解是有形象的东西为依据的吧!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14 10:04:58
        一览无余:你真想让我的肮脏腐朽思想“一览无余”啊?不过,有一个词我一直不敢确定怎么写,也是称呼荡妇的,叫“色物”,不知这种写法对不对?也不知各位听过这个词没有?成都大概没有,边远地带有。


      作者:昌汉 回复日期:2003-07-14 13:39:05
        “哈哈 化骨的理解是有形象的东西为依据的吧!”
        同意“一览无余”的见解,化兄自然不便在此解释了,呵呵!
        
        “色物”一词成都有说,目前很少听了,其含义我也模糊了。


      作者:lzlzlz 回复日期:2003-07-14 13:47:43
        我所知道的“贱种”
        
        知道筱凡这个人是1999年的事,那时他的连载小说《追随××赌王的日子》在当时的《蜀报》连载了将近一年,成都以及附近丘陵地带的大小茶馆都在传播这部第一个描写大陆赌场千术的惊险故事。后来他又在《蜀报》登出8万多字的《走向死亡》,以及后来被《成都商报》副刊的文迪和马小兵连续发的几部小说:《风月陷阱》、《红尘有泪》、《黑白两道》、《双煞仇拼》、《底色拷贝》、《成都迷情》,还有今年一月《天府早报》石维发的《车劫》。可以说,他是现在四川境内被报纸刊载小说最多的写手,当然这也和他写的题材有关,离奇、惊险加上边缘,按他自己的话说:俗,符合下层劳动人民茶余饭后的口味,因此常被伪小资叱贬。
        他的题材无一不涉及社会阴暗面,他似乎乐此不疲,常把自己弄得灰头瓦脸。其实他本人特阳光,经常写一些幽默文字调侃民间,成都人大概是从《成都商报》市井版认识他的,他用“小烦”这个笔名写了大量的方言作品,笑爆人的肚皮。2002年他没写什么小说,他太爱足球了,每当世界杯年,便是他痴迷疯狂的时候,早在1999年~2001年他便用“化骨绵掌”这个ID在搜狐、网易、343等网站写了大量免费足评,到了2002世界杯期间,暂时被《体坛周报》和《成都商报》招安,比如《体坛周报》的“嫉妒东北人”“暴力美学”“买定离手”“哈韩不如哈酸菜”和每日在《成都商报》的方言评论“裘大爷歪快评”,语言泼辣幽默,整个一个足球麻辣烫。
        现在他的幽默作品文集已经被中国工人出版社列入出版计划,也算是对他多年耕耘幽默的最好交代。据他透露,这事是新浪策划的,我知道他在新浪读书有一个专栏“在刀锋上游刃”:http://book.sina.com.cn/nzt/a_xiaofan/
        可惜里面只有一部他的无厘头作品“辟邪剑谱”,我记得这部无厘头好像是2001年初大陆版《笑傲江湖》烂播后讽刺张纪中和李亚鹏的,在《成都商报》刊登过,只是他后来做了大量修改,但看一次仍然爆笑得捂腮帮,害怕脱臼。
        今年初,他打电话给我,告诉我他要写个长的,把以前一两个中篇小说彻底改写,因为当时在报纸连载的缘故,有些情节和语言不能尽兴,或者删减太多,使他非常遗憾。这个“黑道”故事让他长久惴惴不安,不写憋着难受,这才有了现在这个长篇《一个贱种》。
        另外,关于书中语言问题,我还和他有一番争论,他坚持用四川话写作,并且是四川俗话,因为发表于《成都商报》的“风月陷阱”中已经大量采用。现在看《一个贱种》,虽然我不苟同方言写作,但我真佩服他运用四川话写作的能力,因为这不是每一个四川作家可以做到的。况且——我知道他一个秘密——他不太会说四川话,他在北京长大,一口京片子,他说四川话顶多是日本鬼子说“小孩,八路的有?”这种味儿,他能把四川话浸溺在他的作品中,并出神入化,流畅自然,经典“言子”信手拈来,这对一个操普通话的人来说,实属罕见,而且这一切是发生在很多四川作家以能说普通话为荣,哪怕“北漂”一天都沾沾自喜的时候。用四川方言写作这种事以前李劼人在《死水微澜》里干过,现在的车辐老人在《锦城旧事》也干,但李劼人只是对话部分采用成都话,车辐老人是解放前的袍哥语言,所以希望筱凡用这部“全方言”作品后浪推前浪,没浪溅一朵浪花也行。
        他对这个“贱种”当然抱着很大希望,但他说,很多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慧眼”有,“猫眼”也有,但睡觉的时候多。呵呵~~但愿他能被睡醒的慧眼青睐,别被假寐的“猫眼”瞄准。
        ——2003年7月13日读《一个贱种》有感


      作者:装机三号 回复日期:2003-07-14 23:50:38
        好久没来,凡兄又整出一个贱种嗦?报告好消息,我的书已经出版,到时请你喝酒。


      作者:sealaugh 回复日期:2003-07-15 11:30:23
        期待中


      作者:孤独射手 回复日期:2003-07-15 11:39:37
        不落教!贴这么一点点


      作者:begonia 回复日期:2003-07-15 11:50:00
        化骨哥哥写快点嘛
        焦急等待ING


      作者:自由量程 回复日期:2003-07-15 11:51:13
        人生真的很奇妙,往往因為一次不經意的選擇而變得使自己的道路完全不同,我想如果他不上去,掄那一下,就不会进监狱,就不会遇到带他进入一条不归路的人呢??不过....


      作者:abracad 回复日期:2003-07-15 12:59:56
        期待中啊期待中,快点儿写啊快点儿写,盼着看啊盼着看,贴的少啊我伤心。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15 14:38:55
        没想到今天这么多人在ING ING期待,我自惶惶,我贴得太少,对不起人民对我的栽培。《抓壮丁》里王保长说:“我悔过,我悔过~~”


      作者:自由量程 回复日期:2003-07-15 15:46:27
        快点,焦急等待ING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15 17:12:19
        晓得晓得你也在ING,紧到催,要催人老嗦?呵呵~~~~~~


      作者:zel 回复日期:2003-07-15 17:58:54
        ok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15 22:11:43
        zel也对这样的四川方言东东感兴趣?haha,看来读者来自祖国四面八方啊,我信心倍增。


      作者:自由量程 回复日期:2003-07-16 10:40:57
        不够不够,一会儿就看完了!!!焦急呀焦急ing!!~~~~~~
        


      作者:自由量程 回复日期:2003-07-16 10:46:48
        “古二娃最担心夏墙把他杀榔巴儿的事捅出去。他拍拍古二娃的肩膀,说”
        这段不通顺,看来你现在是在赶工楼!~~~~~~可惜还是太慢了~~唉痛苦呀!!!!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16 11:04:04
        最后这段改为:
        古二娃最担心夏墙把他杀榔巴儿的事捅出去,所以急忙用“滚案真经”提醒夏墙注意。夏墙啷们不晓得他肚皮里的鬼板眼儿?所以他捏了一下古二娃的肩膀,悄声说:“你放心,我晓得啷个办。”
          旁边的脚猪哪里晓得古二娃和夏墙的B门(不可告人的默契),惊炸鼓响地问:“你打死的那个烂贼叫啥子?”
          夏墙说:“我只晓得他的外号叫老脸。”
          “啥子?!老脸?你把老脸打死毬了嗦?”脚猪一下子跳了起来。
          
        


      作者:wswzrm 回复日期:2003-07-16 11:16:37
        好、好、好


      作者:孤独射手 回复日期:2003-07-16 11:45:24
        脚猪不知是老脸的对头?还是兄弟伙?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16 14:32:17
        所以设置个小悬念在那儿杆噻。


      作者:zel 回复日期:2003-07-16 14:41:13
        好 服你 等待


      作者:孤独射手 回复日期:2003-07-16 14:49:12
        偶猜应该是对头


      作者:昌汉 回复日期:2003-07-16 14:49:36
        “不该抓的抓,不该判的判,不该杀的杀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化兄你娃在这和政府对到干哈,小心哦!
        
        (139条你娃记得清楚哦!)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16 15:00:34
        看来你看小说弄错了书中人物身份,那是小说中人物,不是我,所以把罪名安在我脑壳上显然错求,我是支持政府的哈。还有,刑法我是要翻阅的,包括刑事诉讼法,不然怎么知道1997年3月14日修订?我描写的是那个时候的事,不可能让书中人物按照现在的法律条款说话吧?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16 21:12:39
        作者:孤独射手 回复日期:2003-07-16 14:49:12
          偶猜应该是对头
        
        
        可能猜错了。


      作者:孤独射手 回复日期:2003-07-16 21:21:11
        那猜应该是哥子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16 21:23:16
        也不是啥子贴心豆瓣,关系可以就是了。


      作者:孤独射手 回复日期:2003-07-16 21:33:09
        那赶快贴噻!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16 23:24:15
        快不起来啊兄弟。明天开始我要忙了,所以更慢。请各位原谅哈。


      作者:月影随行 回复日期:2003-07-16 23:54:42
        哎,颈子都看痛了,你还是写完了全部传给我好了
        
        你的京片子??好久上成都来切磋哈??
        还有你给我发的地址我打不开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17 10:24:46
        切磋剥经话啊?行啊。。


      作者:武君 回复日期:2003-07-17 11:38:04
        写得很好,比什么落难的公子哥邂逅富豪的二奶好多了,语言也很丰富,不要在乎什么“臭汗与香汗”的讨论,根植于泥土的语言才有生命力,热烈支持你!


      作者:自由量程 回复日期:2003-07-17 16:50:51
        慢慢来,我不急~~~!!!!!^O^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17 19:59:52
        泥土语言好。我恶心矫情加上强说愁。


      作者:abracad 回复日期:2003-07-18 00:30:46
        不要沉,顶起来。
        
        支持你,但是要快写啊,迫不及待了,^_^


      作者:一览无余 回复日期:2003-07-18 01:59:01
        好久没来,帖子速度不见长嘛!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14 10:04:58
          一览无余:你真想让我的肮脏腐朽思想“一览无余”啊?不过,有一个词我一直不敢确定怎么写,也是称呼荡妇的,叫“色物”,不知这种写法对不对?也不知各位听过这个词没有?成都大概没有,边远地带有
        
         第一次听说“色物”这个词呀!我更喜欢“尤物”来得贴切些,但是又好像不足于说明她是荡妇。刚好想起一首歌,好像是东北一带的歌曲。词是这么写的:大姑娘美lei那个大姑娘浪。听起来很有味道,所以不若叫“浪物”更明白些。
         化兄对这类词汇想必博览贯通的吧?:)
         顶!


      作者:sealaugh 回复日期:2003-07-18 08:17:50
        每天來報到一下..
        
        今天好象沒有更新


      作者:liunazhu79 回复日期:2003-07-18 10:14:58
        上来瞅一下,继续期待ing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18 11:21:20
        由于我最近正写一个无厘头小说,所以暂时停下这个《一个贱种》。贱种的内容注定它肯定不是一帆风顺,所以我先顾着那头能挣些银子维持生存的,时间大概不长,然后我再继续这个“贱种”。请大家一定谅解,别拍我,把我拍傻了,就什么都写不出来了。呵呵~~~~
        


      作者:孤独射手 回复日期:2003-07-18 11:29:50
        化骨老兄不落教嗦,多少贴一点噻!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18 13:35:33
        就算我给大家请个假,一定原谅,也希望今后一定支持我。


      作者:gggccc 回复日期:2003-07-18 17:53:51
        化骨对一些很乡土的语言也很了解嘛,语言控制力不错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14 10:04:58
            一览无余:你真想让我的肮脏腐朽思想“一览无余”啊?不过,有一个词我一直不敢确定怎么写,也是称呼荡妇的,叫“色物”,不知这种写法对不对?也不知各位听过这个词没有?成都大概没有,边远地带有
          
           第一次听说“色物”这个词呀!我更喜欢“尤物”来得贴切些,但是又好像不足于说明她是荡妇。刚好想起一首歌,好像是东北一带的歌曲。词是这么写的:大姑娘美lei那个大姑娘浪。听起来很有味道,所以不若叫“浪物”更明白些。
           化兄对这类词汇想必博览贯通的吧?:)
        
        “色物”是四川方言,我觉得应该写作“舍物”,因为这个词是指裤带较松,经常肉身布施的女人
        
        “缩叶子”的意思一般指形象或行为猥琐的人,用“缩叶子”这个词更形象
        
        看来为了让外地人看的懂,化骨还该准备个方言名词大解释。另外四川方言还是很复杂的,同一个词在不同地方意思有所偏差
        


      作者:gggccc 回复日期:2003-07-18 17:55:51
        还有一些土话,登不得大雅之堂的不知道化骨懂不懂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18 18:26:46
        一览无余:色物和尤物不是一回事,你可能还没搞懂。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是四川很多人这么说。比如:你这个狗日色物婆娘!
        gggccc:四川话的确很丰富,也很形象。外地人很难把握其中的韵味。这是个难题。
        
        今天接到四川话短信息一条:
        老师让小明用“恳求”和“要求”造句。小明答道:“我爸说,烧的啥子排骨?啃都啃球不动。我妈说,要球你啃。”
        
        


      作者:lzlzlz 回复日期:2003-07-19 14:50:45
        期待中


      作者:8047 回复日期:2003-07-21 10:08:30
        非常不错的文章,继续呀
        等待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21 13:35:09
        8047是新加入拥护这个小说的吧?非常欢迎。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21 13:39:26
        作者:8047 回复日期:2003-07-10 12:46:23
          看啦你的文章我半天没有工作,一至在看,很好看,希望楼主不要让我们等的太久
        
        我弄错了,你其实一直在关注哈。谢谢。我的忠实读者。


      作者:年华如烟云 回复日期:2003-07-21 20:02:57
        
         花骨兄哦,
        
        
         等起恼火哦, 你就挤一砣塞,,, :)


      作者:年华如烟云 回复日期:2003-07-21 20:05:39
        
        
         化骨,你个日本人哦
        
        
         跑求的哪个批缝蜂去了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21 23:24:03
        我请了假哒。
        高头有:由于我最近正写一个无厘头小说,所以暂时停下这个《一个贱种》。贱种的内容注定它肯定不是一帆风顺,所以我先顾着那头能挣些银子维持生存的,时间大概不长,然后我再继续这个“贱种”。请大家一定谅解,别拍我,把我拍傻了,就什么都写不出来了。呵呵~~~~


      作者:abracad 回复日期:2003-07-22 13:09:00
        NND,等了好几天都没有下文
        
        化骨你要急死我啊
        
        再不续贴把你变成绵掌,拍是拍不傻的,哈,就是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丁点儿可以支撑重量的--------BONE


      作者:abracad 回复日期:2003-07-22 13:20:48
        不过你还是先挣银子吧,饿死你就永远都没有下文了哦


      作者:昌汉 回复日期:2003-07-23 11:14:27
        化兄,不想我再转贴了唆?!还没有新的出来!


      作者:只是看客而已 回复日期:2003-07-23 12:20:21
        好久没有东西吸引得老子班都不想上了,想不到在这儿看到化骨的这篇东西,害人哦!年终奖着宰了的话,化骨要赔偿损失哦


      作者:只是看客而已 回复日期:2003-07-23 12:21:24
        今天咋个还没贴呢?不要吊胃口哦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23 19:34:29
        昨天有朋友告诉我,这个东西太沉重。
        是沉,但关键不是沉,是伯乐。


      作者:am2000 回复日期:2003-07-24 09:43:37
        靠,你奶奶的,等的心都不跳了。


      作者:卓伦 回复日期:2003-07-24 13:24:14
        我曰!!!兄弟!!!!!!!!!!快点儿哦~~~~~~~~~~~~~~~


      作者:第201只黑羊 回复日期:2003-07-25 00:13:55
        化化,我要走了,不过我会一直看你的文字。
        一直觉得那些残酷的生命,象群落中成千上万莫名细胞当中的一个,……只有从整体看,才能看出它们组成的是一个活物。人与人都属于彼此本身,是些爬来爬去的心智。我们没有那么极端,但我们也在其中。
        喜欢最初看到的《底色拷贝》这个题目,拷贝这个词很有电影的感觉。现在好象一说到拍啥子片子,我们就当作一个笑话,但我是真的希望以后可以拍你写的东西哈。
        祝你心里象我一样有小金鱼游来游去。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25 00:19:45
        羊:你在哪里看到我的《底色拷贝》的?I服了YOU这个学电影的了。
        知音啊!


      作者:lzlzlz 回复日期:2003-07-25 15:47:55
        ^-^,化骨,快点呀。


      作者:自由量程 回复日期:2003-07-25 18:26:49
        兄弟你到是快点呀!~~~~等起恼火呀~~~害的我在外地都要来看看~~~


      作者:jit 回复日期:2003-07-26 11:27:04
        请化骨先生快一点跟贴,着急看,哈!


      作者:卓伦 回复日期:2003-07-26 14:12:39
        5555555、``````我急!!!!!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26 16:38:58
        别催我了哥们儿们,我在急着写另一个无厘头的,不然我早继续这个了。我保证会回来认真完成,因为我觉得“贱种”的份量要重一些,不过,等我那个无厘头贴出来后,希望大家一如既往支持我。
        在此一并感谢以上各位心急如焚的朋友。


      作者:abracad 回复日期:2003-07-26 16:51:21
        NND,什么时候写这个也得给个时间吧,每天让人们上来傻顶有意思吗?


      作者:化骨 回复日期:2003-07-26 17:02:49
        那就让它沉20天底行吗?别浪费各位的时间,20天以后见!!!


      作者:zel 回复日期:2003-07-26 20:55:34
        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


      作者:卓伦 回复日期:2003-07-27 20:41:25
        专一地完成一件事情不是更好吗?
        20天后,也许读起来又不得感觉咯~~~~~


      作者:月影随行 回复日期:2003-08-01 17:15:48
        生活总是喜欢出人意料
        
        我们有勇气接受吗?


      作者:卓伦 回复日期:2003-08-02 00:51:41
        生活突如其来,真他妈的


      作者:roseina 回复日期:2003-08-02 02:15:29
        盯到!老子没得刹车,老子是拿脚杆干的哈,我日你个怪!”
         好形象哦.我都笑背老.


      作者:roseina 回复日期:2003-08-02 02:54:52
        没得了哇???正看得起劲.


      作者:自由量程 回复日期:2003-08-02 19:09:05
        简直让我扳道指头在数吗!~~~~~哎,幸亏回新疆切了日子才好打发呀!!!


      作者:小-猫 回复日期:2003-08-02 23:33:06
        再不写出来拿砖头砸死你呵呵!


      作者:红流星 回复日期:2003-08-07 19:59:37
        顶一下


      作者:卓伦 回复日期:2003-08-08 15:3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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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化骨,请教一个问题, 如果想出书,如何联系出版社,或需要做些什么前期工作。先谢了。
      • 我其实没经验,都是出版社找我。在网上写得好,自然有人找你。
        另外在出版之类的论坛也可以 发出介绍自己小说的帖子,书商或出版社有兴趣他就会主动跟你联系。我知道新浪的出版论坛就有很多出版社在那儿寻找稿子,你不妨试试。
        http://newbbs4.sina.com.cn/index.shtml?arts:publish
        • 谢谢